44、片段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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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多事情都会让你感到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我终于可以放下所有和穆聪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却没想到在兰亭走后一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拿着检查结果，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兰亭一直希望我能为他生一个宝宝，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忧的是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和兰亭离婚前的那晚，我着实不该在他面前放纵自己。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勇敢的去承担起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
当天晚上，安顿穆聪睡下之后，我便把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吴阿姨。
吴阿姨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拉着我的手心疼的说道
“仁子啊，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告诉兰亭。”
“既然已经决定要分开，又何苦让他再徒增烦恼呢。”我微笑着摇头，心中感觉有些淡淡的苦涩。
“仁子，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其实我早就把你看作是自己的女儿了，所以今天……有些话我必须要和你说。”吴阿姨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吴阿姨，您说。我会好好听着的。”我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暖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年，小聪对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心里非常清楚。做为小聪的母亲，我当然自私的希望你能永远陪在他身边，让他幸福。可是如果做为你的母亲，哪怕你和小聪再相爱，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每天过的那么辛苦，别的女人该得到的幸福她统统得不到。仁子，听我的话，为了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和兰亭……复婚吧。” 吴阿姨做为穆聪的妈妈，胸怀竟能如此宽广，她眼角闪着泪光，面容慈祥的让我不禁联想到自己那早已过世的母亲。
“吴阿姨……”我再也忍不住悲伤，一下子扑到吴阿姨怀里，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仁子乖，不哭了。听我的话，去找兰亭，他才是你今后的归宿。”吴阿姨微笑着一下一下轻拍我的后背，声音早已哽咽。
过了很久，我才渐渐将眼泪止住，眨着肿成桃核一般的眼睛，低头轻声对吴阿姨说道
“吴阿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现在心里很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我已经伤害过小聪一次，绝不能再伤害他第二次！所以，今天的事情我希望您先不要告诉小聪，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自然会给您和他一个交代的。”
“嗯……”吴阿姨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抬手擦了擦纹理渐深的眼角。
这个孩子到底要还是不要，我心里真的很矛盾。
如果不要。我必须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可这孩子毕竟不只属于我一个人，兰亭是他的爸爸，所以我没有权利独自去决定他的生死。
如果要。我将会面临更多问题，如何向兰亭交代？如何跟穆聪解释？退一步讲，决算他们都能够接受，可是对于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我要做的不仅仅是十月怀胎将他生下，我还要把他抚养长大，教他如何为人处事。现在，我单单照顾穆聪一人就已经感觉有些吃力，如何能在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照顾宝宝？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纠结在自己内心的矛盾之中，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妊娠反应越来越严重。每当我恶心想吐的时候，都会及时避开穆聪，所以对于我已经怀孕的事情，他始终是完全不知情的。
周日早上，我推着穆聪去楼下散步。
花园里，有几个孩子在追逐嬉戏。穆聪侧耳听到声音，嘴角不觉微微翘起，脸上露出一丝安然的神情。
我将穆聪推到长椅旁，固定住轮椅，然后坐在他身边。我掀开盖在穆聪腿上的薄毯，抬起他的右腿搭在自己膝盖上，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轻声说道
“小聪，现在你已经二十三岁，早就过了法定结婚年龄。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姐姐结婚吧，好吗？”我心跳的厉害，指尖冰凉。
穆聪眉头一挑，瞪着无神的双眼呆呆的望着我的方向，嘴唇微张。
过了一会儿，穆聪终于回过神来，他轻叹一声，微笑着摇头说道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高兴的要命，毫不犹疑的答应姐姐。因为就算全身瘫痪，我仍旧可以自己经营网站，挣钱养活妈妈和姐姐，让你们过上轻松的生活。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一个又盲又瘫的废人，将来只能成为姐姐的负担，给不了姐姐幸福。”
我低头不语，因为心里很清楚现实正如穆聪所说的那样，残忍而又无法改变，所以我只能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他瘫软变形的右腿上。
因为眼盲，穆聪现在只能靠听觉来感受身边发生的一切，他侧头将耳朵对准我的方向，眉头微皱着问道
“姐姐，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小聪现在不愿意和姐姐结婚，没关系。姐姐会等到小聪愿意的那一天为止。”我急忙伸手擦干眼泪，故作微笑的说道。
“姐姐，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爱姐姐，很爱很爱！可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和姐姐结婚。因为姐姐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害姐姐。”穆聪抬头，眼神游离在远方，表情悲伤的让人心碎。
“小聪一辈子不愿意和姐姐结婚，也没关系。姐姐会永远陪在小聪身边，直到我们都离开这个世界为止。”我托起穆聪知觉尚存的左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滴落。
“姐姐……”穆聪眼圈通红，他用尽全力抬起自己僵硬蜷缩的双手慢慢将我搂进怀里。
回家的路上，我和穆聪都沉默不语，各自在心中为对方的将来做打算。
也许是因为心不在焉，也许是因为怀孕之后体力不支，就在我背着穆聪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
倒地的前一秒，我下意识的转身将自己垫在穆聪身下，脑海里唯一的想法是不能让穆聪受伤。我俯身扑向地面，小腹狠狠的磕在坚硬的水泥台阶上。瞬间全身触电般疼痛，紧接着我便感到自己双腿之间有温热的东西流出，而且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儿？”穆聪趴在离我一尺远的地方惊恐的大声喊道，左手胡乱的在地上摸索着。
我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意识却渐渐开始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在昏迷之前，我竭尽全力冲穆聪的方向说道
“小聪别怕，姐姐……没事儿，你……快喊人……过来……帮忙。”
当我再次清醒的时候，眼前一片纯白。
我转头看到穆聪蜷缩在黑色的轮椅中，面容憔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小聪……”我刚一张口，便感觉小腹传来丝丝阵痛。
“姐姐！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身上疼不疼啊？”听到的声音，穆聪立刻费力的用手腕勾住轮椅将身子前倾，急声问道。
“不疼，姐姐挺好的。小聪有没有受伤？医生给你检查过没有？”我强忍住自己小腹的疼痛，撑起身子想要去看穆聪身上有没有伤痕。
穆聪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似是猜到我的动作，紧张的冲着我的方向喊道
“姐姐别动！我没事，姐姐把我保护的很好，我身上连一个淤青都没有。”
“小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在听到穆聪肯定的回答之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脏又回到原来的为止。
精神放松之后，我便感觉小腹的疼痛比刚刚更加剧烈。突然间，我猛地坐起身子，用手捂住小腹，低声喊道
“我的孩子！”
就在这时，吴阿姨从门外进来，她眼圈微红的坐在我床边，慢慢拉起我的手，轻声说道
“孩子……没有了。”吴阿姨的话还没说完，眼泪便已掉下。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再有用一点，姐姐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穆聪激动的低声呜咽着，肩膀颤抖不止。
我整个人完全愣住，脑子里乱成一片，根本无法思考。
“仁子！仁子！”吴阿姨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偏头呆呆的看着吴阿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仁子啊，要坚强一点。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吴阿姨一边安慰我，一边心疼的揽过我的肩膀。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虚脱般倒在吴阿姨温暖的怀抱中，转头看向窗外，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
兰亭，对不起！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这是我欠你的。下辈子，我一定还！
其实，我原本打算在今天过后，不管穆聪愿不愿意娶我，我都会离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他受到伤害。可是现在，我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很难接受。在意外流产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用手轻抚自己的小腹，就好像孩子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片段四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