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片段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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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湘石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这五年里我们经历过很多事情。
湘石从见到我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是直呼我的名字——薄沁。我和湘石的关系即不像母子，也不像姐弟，感觉很微妙，如果说是朋友，我倒觉得更恰当一些。
湘石比同龄的孩子晚上学一年，因为他身体的原因，所以到了年龄却没有学校愿意要他。我几乎跑遍了全市所有的小学，最后终于有一所私立的小学愿意接收湘石。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湘石的时候，早熟的他第一次在失去父母之后扑进我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刚把湘石从医院接回来的那段时间，因为他年龄太小，而且又下肢瘫痪，所以他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排尿。每天晚上湘石睡着之后都会失禁，有的时候他一晚上会尿湿自己好几回。为了方便照顾湘石，我晚上都是和他睡在一起的，夜里帮他换纸尿裤或者翻身。后来湘石渐渐长大，除了生病不舒服或者发生痉挛之外，他基本上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排尿了。
这五年里，湘石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以减少他在日常生活中给我带来的负担。
如今，湘石已经满十岁了，很多地方都有了改变，夜里也不再会发生失禁的意外，但这些年来每晚和我睡在一起的习惯却被他保留了下来。
这天我去学校接湘石放学，抱他上车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今天和平时有点不一样，眉头微皱，好像有什么心事。
“湘石，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湘石双手搂着我的脖子，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被老师批评了？还是有同学欺负你了？”我俯身帮湘石扣上了安全带。
“没有，老师和同学们都对我很好。薄沁，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湘石伸手调整了一下自己双腿的位置，抬头看着我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收好轮椅，开车拐出了学校。
回家的路上，我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扭头望向窗外的湘石，一边在心里暗自揣摩着：是不是男孩子长大了，心里就会有秘密，不再愿意告诉别人了？
记得湘石刚上学的时候，每天下午我去接他，他都会叽叽喳喳的和我说着学校里的事情。哪儿会像现在这样，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也不和我说。
想着想着，我不由一踩油门，轻叹了一句
“湘石啊，你果然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一些呢。”
“什么？”湘石转过头来盯着后视镜，轻轻的问了一句。
“呵呵。没什么，你扶好了。”我冲着后视镜笑了笑，继续开车。
整个晚上，湘石都显得闷闷不乐的，可是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告诉我原因。
九点多的时候，我推着湘石从卫生间里出来，就在我准备抱他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却突然双手抓住轮椅，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
“薄沁……从今天开始，晚上……我不想和你一起睡了。”
“湘石，你说什么？”我一愣，挑着眉毛惊讶的看着湘石。
“我从今天晚上开始……要自己睡。”湘石仍旧低着头，小声的说。
“怎么了？湘石，出什么事了？你从小到大都一直是和我睡在一起的啊！”我坐到床边，奇怪的看着轮椅里的湘石。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况且……”湘石低头绞着手指。
“况且什么？”
“况且……班里的同学除了我，再没有谁到现在还和别人睡在一起的！”湘石突然抬起头，表情有些委屈的看着我喊道。
我当下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的湘石真的长大了，大到我已经不能再拿他当小孩子看了。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都是我不好，是我忘了湘石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好吧，那从今天开始，我去睡客房。”我的鼻子虽然有点发酸，但还是笑着揉了揉湘石的脑袋。
“不要！还是我去睡客房吧。你那么认床，换了地方会睡不好的。”湘石看着我，有些担心的低声说道。
“那怎么行啊。客房的床有些硬，而且又没有护栏，你绝对不能睡的！还是我去吧。”
虽然湘石现在已经不会在夜里失禁了，但我还是习惯性的给他换上纸尿裤，在他睡的地方铺上尿垫，以防万一。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转身把湘石抱上了床。
“夜里如果有事，一定要叫我，知道了吗？”我帮湘石调整姿势躺好，掖了掖被角，有些担心的叮嘱道。
“嗯。”湘石听话的点了点头。
“湘石乖，睡吧。晚安！”我俯身亲了亲湘石的额头，然后关灯退出了房间。
因为担心湘石晚上有事，所以我把卧室和客房的门都打开了。关上灯，我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伸手摸摸身边，一片冰凉。
湘石啊，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的，尤其是在你知道了我就是间接害死你父母的凶手之后。可是现在还太早，我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所以……请你不要抛弃我，好吗？
心里想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渐渐卷起身体，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里，我突然被‘咚’的一声巨响给惊醒，紧接着便一骨碌爬起床来，冲到了湘石的房间。
打开灯，我一下子就惊呆了。
湘石的轮椅翻倒在一边，他人趴在地上，双腿交叠，身下一片濡湿。我急忙冲上前，抱着湘石帮他翻过身来，但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湘石的嘴角被牙齿磕破了，正慢慢的往外渗着血，额头也不知撞到了哪里，青肿一片。
我退掉湘石的睡裤，把他抱上床，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生气的说
“湘石，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有事要叫我的吗？看你把自己摔成什么样了，成心想气死我啊？”
帮湘石在床上躺好之后，我就跑去厨房接了杯凉水，顺便从冰箱里找来一些冰块。我让湘石先用凉水漱口，然后再用冰块给他敷嘴角，几分钟之后，血就止住了。
在这过程当中，湘石一直低头咬着嘴唇不敢看我。看着湘石明明很疼，却又硬忍着不敢叫出声的样子，我心里真的是想气也气不起来。
我一边帮湘石换下被弄脏的纸尿裤，一边心疼的喊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起来想要干嘛？”
“我……想去……厕所。”湘石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为什么不喊我呢？以前夜里不都是我抱你去厕所的吗？”
湘石看着我没有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儿。
“湘石，告诉我，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心一痛，坐在床边拉着湘石冰凉的小手，低声问道。
“没什么。”湘石避开我的眼神，抿着嘴摇了摇头。
“湘石，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长大，会离开我。可是现在还太早，所以……还是让我来照顾你吧，好吗？”我抬手轻轻的擦去湘石眼角的泪水，看着他温柔的说。
“我不会离开你的！可是……可是薄沁……你不可能永远和我在一起啊。因为你总有一天要结婚的……和楚澈，到时候……你就不会再要我了，是不是？”湘石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秘密，他抓着我的手低声的抽泣了起来。
我完全没想到湘石心里的秘密居然会和我有关，所以整个人都呆掉了。
过了一会儿，我爬上床，将湘石抱在怀里，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哄着他说
“湘石，你这小傻瓜！我有说过我和楚澈结婚之后就不要你了吗？”
湘石红着眼圈吸了吸鼻子，在我怀里轻轻的摇了摇头。
“既然我没说过，你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想法呢？”我理了理湘石额前的碎发，心疼的揉着他刚刚被撞肿的地方。
“因为……因为……”湘石抽泣着说不出理由。
“湘石，这些年来，你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所以……不管以后怎样，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可是……如果楚澈不喜欢我呢？”湘石抬头看着我，表情担心的问道。
“不会的。我的湘石又聪明，又听话，而且还特别的懂事。楚澈没有理由不喜欢你的呀。”我捏了捏湘石的鼻子，笑着安慰他。
“那为什么他对我总是淡淡的，好像很疏远的样子？”湘石偎在我怀里，瘪着嘴小声的继续问道。
“呵呵。那是因为啊……楚澈的眼睛看不见，而你又不和他说话，所以他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他，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呀。”
“真的吗？”湘石仰起头，欣喜的看着我。
“当然是真的啦。”我用脸颊蹭了蹭湘石的脑袋。
“那是不是以后我多和楚澈说说话，他就会喜欢我了？”
“嗯。”我微笑着，郑重的点了点头。
“呵呵。太好了！薄沁，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会离开我了！”湘石搂着我的腰破涕为笑。
当我搂着怀里已经睡着的湘石再次躺在我所熟悉的床上时，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我不由的露出了微笑，在心里大声喊道：楚澈！湘石！我们三个人一定会永远幸福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片段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