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言辞”》水荔

1、物是人非

　　沈妍从未想到，她这样的狼狈样会有一天被晏祠撞见。
　　伴随着一声“Sorry”，沈妍从一家咖啡馆走出，她捏着简历的手关节有些泛白，显然那家咖啡馆拒绝了她的求职。
　　望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沈妍鼻头一酸，她想家了。
　　一个月前，沈妍中午回到家就发觉气氛不太对劲，一向健谈的父亲在吃饭时少有的沉默，满脸愁绪，没吃多少就又起身去了公司。
　　沈妍见状叫来了管家：“我爸这是怎么了，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
　　管家毕恭毕敬的回答：“先生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什么话也没说。”
　　沈妍只好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困意袭来。
　　她是被助理小楠电话叫醒的。
　　“小姐不好了，总裁他晕倒了，您快来吧。”小楠的声音分外焦急，甚至带了哭腔。
　　沈妍一惊，赶紧问了医院地址，冲出了家门。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沈时还在手术室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爸怎么会突然晕倒？”沈妍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问小楠。
　　小楠低下头，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接着像是鼓起了勇气看着沈妍说道。
　　“小姐，公司出了内鬼，和季氏里应外合，现在公司内部空虚还欠了不少外债，总裁一气之下心脏病犯了…”
　　一字一句都刻在了沈妍的心上，季氏她知道，一直都是沈氏的竞争对手，两个企业不分上下争了二十年，这次居然使了这种手段。
　　“还有呢？”沈妍知道，让父亲气晕的事情肯定更加严重。
　　“公司…破产了，还，还有，总裁将房产都抵押外债了…”
　　沈妍这下是真的慌了，不是因为突然破产的落差，尽管她是一直娇生惯养长大的，但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事就是——
　　“那爸的医药费怎么办？”
　　“小姐这个放心，总裁前段日子存了些钱，付医药费还是足够的。哎，总裁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小楠回想起以前的点滴，不由得红了眼眶。
　　这时，手术室的灯跳转绿色，沈妍赶紧问第一个出来的医生：“爸他怎么样了。”
　　“送来的及时，已经抢救回来了，过会儿应该就醒了，但还需要留院进一步观察，哪位去缴一下费用。”医生摘下了手套。
　　“我。”小楠上前。
　　“跟我来吧。”
　　沈妍看着推出来的沈时，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发不可收拾，紧跟着后面去了病房。
　　沈时一醒来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坐在床边抹眼泪，心疼的不得了。
　　“别哭别哭，爸爸没事了。”沈时还很虚弱，轻声说道，一如既往的温柔。
　　“爸！”沈妍眼泪又掉了下来。
　　“都怪我轻信了别人，爸爸没用，对不起你。”沈时叹了口气。
　　“没事的爸，您好好的之后一定能东山再起，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沈妍头摇得像拨浪鼓，惹得沈时轻轻笑了声。
　　“好。你回去收拾收拾，让小楠订明早的机票，你去伦敦待一阵子，避避风头。”
　　“爸，你这身子不适合离开。”
　　“我不去那儿，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不，我要跟爸爸一起，季氏的人那么坏，而且您还需要人照顾，我不能走。”
　　“小妍，这里是医院，爸爸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还有小楠照顾我嘛，我还不放心你一个人呢。”
　　“那我就不走，在这里陪着您。”
　　“听话。”
　　沈妍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并且让沈时保证不会再出现任何事情。
　　“好了爸，快好好休息吧。”
　　沈妍看着父亲睡着，忽然看见他的头上不知道何时竟冒出了一根白色的头发，满心愧疚。
　　在她这24年的生涯中，一直都是被父亲宠着的，母亲早逝，父亲就担起了两个人的职责，努力的给她更好的生活。她不愿意被公司困住，沈时就从未严厉要求她去公司，不让她去帮他分担一份辛苦。
　　这24年，沈妍一直生活在父亲所给的舒适圈中，今天她才惊觉父亲已经开始老了，而她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他的羽翼下，她也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下去了。
　　第二天，在沈时的万般叮嘱下，沈妍坐上了去伦敦的飞机。
　　但伦敦也不是这么好生活下去的，沈妍带来的钱根本不能满足这儿的高消费。但她没有跟父亲提及一个字，只是报了平安。
　　——
　　去加啡馆做临时工的计划也破灭了，沈妍准备继续找时往旁边瞥了一眼，正好对上隔壁的玻璃大厦。玻璃里的她头发因为起晚而来不及梳洗而有些凌乱，脸蛋漂亮却因为熬夜而憔悴，衣服也有些脏了。这个样子放在一个月前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可现在的条件哪能让她像以前一样精致呢。
　　“难怪没有店招我，估计都以为我是乞丐吧。”沈妍自嘲一笑。
　　沈妍低下了头，显然还是有些在意此时自己的形象，加快了脚步往旅馆走。
　　“呀！”兴许是走的太快，沈妍不小心撞到了人，忙抬头准备道歉。看到对方那张脸后，欲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卡住了。
　　“沈妍？”
　　晏祠。沈妍叫不出他的名字，只是自己这样狼狈被熟人撞见，未免有些尴尬。
　　“去店里说吧。”晏祠率先打破了尴尬，正巧旁边有个甜品店。
　　两人自大学毕业就没有见过面了，沈妍倒听说了不少晏祠的事，他在两年内将原本家里的一个小公司做的风生水起，甚至有直逼沈氏和季氏的势头。
　　大学时，沈妍是学校里的女神，长得好家庭又好，男生们都趁之若鹜，表白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而晏祠，也在其中。
　　沈妍对晏祠的印象很深，其他男生要不就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大声表白，要不就是偷偷的让她朋友给她递情书，要不就是摆蜡烛爱心这么老套的做法。
　　但晏祠不一样，他会跑过来塞给她一个便当，每天中午都是如此。
　　做饭这个方式不足以让沈妍铭记，但做的那么难吃的还是头一个。
　　晏祠送了好几次的便当后，沈妍见他那么坚持，而且晏祠又是学校很多女生倾慕的对象，长的确实很帅，本着给帅哥面子的想法尝了一口兔肉，入口的味道她应该是此生难忘。她不死心的又尝了一块鸡蛋，咸得她感觉都麻木了，赶紧灌了半瓶水，最后还以为兔肉和鸡蛋相克拉肚子了一下午。
　　如果不是晏祠每次送便当时通红的耳尖和紧张的情绪，沈妍差点就以为他是故意来谋杀她的。
　　于是，在后一天晏祠又来的时候，沈妍赶紧叫住了他。
　　“以后别送了，我不喜欢你，别浪费你的时间了。”
　　晏祠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挑明了说，一下子愣在原地，步子都迈不动了。
　　“我，我…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我还在学习做饭，对不起等我下次学好了再做给你吃。”晏祠说话有些焦急，怕以后沈妍都不会理他了。
　　沈妍看着他有些委屈的低头，又想起了昨天下午的生不如死，一阵后怕，赶紧摇了摇头，把自己脑子中不忍心的想法甩开。
　　“没用的，我不会喜欢你的，以后别来烦我了。”沈妍句句话都戳在了晏祠的心窝窝上。
　　旁边有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开始起哄，晏祠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这一离开，就真的没有再打扰沈妍了，接下来的两年，沈妍偶尔会在学校看到他，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算了，都跟她没有关系。沈妍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
　　“好久不见，你和以前看起来不一样了。”沈妍有些感慨。
　　“好久不见，你也是。”晏祠看着她的样子，抽了抽嘴角。
　　沈妍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不再看他。
　　四年前，她光芒万丈。四年后，倒是反过来了。
　　“沈氏的事我知道了，沈叔叔他还好吗？”晏祠开了一个话题。
　　“ 挺好的。”沈妍应了声。
　　两人都沉默了，沈妍看着晏祠西装革履的样子，突然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现在你应该挺开心吧。”沈妍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话变成了这样。
　　晏祠准备说什么又停下了，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你是不是还没找到工作？”
　　沈妍摇了摇头。
　　“那…”
　　晏祠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后说了几句就站了起来：“抱歉有点事，我先走了。”
　　“好。”晏祠匆匆离开，沈妍也回到了旅馆，收拾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样子后，就接收到了晏祠微信发来的消息。
　　晏祠：我这边有一个工作，薪水应该不错，愿意的话收拾行李明早九点机场门口见。
　　沈妍有些意外，之前她对他的态度那样，让他还被人嘲笑了一阵子，现在他居然反过来帮自己，不应该呀。而后转念一想，都是四年前的事了，人家应该早就不在意了，可能都有女朋友了，说不定还结婚了。自己还在这儿纠结来纠结去，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妍想通了这些，有钱不赚白不赚，回了一句，就收拾行李睡觉为明天养精蓄锐。
　　沈妍：好。
　　在另一边的大厦里，晏祠看到她发来的消息，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勾了勾嘴角。
　　“沈妍，你也有今天。”
　　是的，他的确有些幸灾乐祸的。
　　夜色渐浓，月亮在群星环绕中越发皎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