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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想有谁爱我(B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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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头死于8岁,其时是2009年中秋。他穿着自己最好的一件衣衫。最终,也只有这件他穿了两年的干干净净的却泛着白的旧衣服陪着他落寞的去了。虽然那个时候已经衣不蔽肘,但是它陪着他。
郎头据说是他爹抛弃了他妈,但实际上他却是罪恶的产物。在郎头居住的那个地方,一个被抛弃的女人远比一个被□□的女人更容易被接受,所以郎头的出生被窜改。不过这都跟郎头本人没关系,他直到5岁才有了户口,不再是一个黑人,接着6岁上幼儿园,7岁一年级,死时的8岁他正读二年级。
郎头幼时的游玩场所就是他家,玩具除了椅子板凳就是锅碗瓢盆,学会的第一个词是,饿。当然,饿或者冷、痛这一类的词他两岁时已经弃而不用了。再然后,他日渐沉默,就是他的生身母亲也甚至以为他是个木讷的人,简单来说就是笨蛋。或者可以说在他简单的一生中,没有人认为他是聪慧的。
郎头长得极为周正,眉清目秀,所以就算有些营养不良,看起来也是个好胚子。为此。他的亲人偶尔也会善待他。只是他越乖他的母亲却越愤怒。在那些不被人所察觉的肌肤上从来不曾退却过淤青。郎头没精力因此哭闹,他憨憨的承受着邻里暗地的接济以及那些怜悯的目光,然后安安心心的活下去。
有时候,郎头会想会不会有一个人带他离开;但是离开又万万不是他最真切的愿望。小小的他执拗的认为血缘关系起来的家才是真正的家,而他需要这样的地方。没人想到一个小孩子会想这些,连郎头自己都觉得奇怪,他想得实在太多,别的同龄的孩子怎么说也不会想这些的,或许自己就是一个怪物。
如此郎头只觉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世上,没有他的安乐窝。就算以后长大了他也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郎头安静的想,安静的活着,直到他遇见了那个让他终于愿意死去的老师。
老师是新来的,教语文,斯文干净,让人迷惑。郎头第一回见着他,恭恭敬敬的随着大家一起喊:“老师好。”然后安安分分的坐下。
那么多的人,郎头其实到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了老师的猎物。不过到底猎物跟猎人两败俱伤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遗憾或者不服气的。
老师对郎头的亲近在他上课的第二天就表现出来了。提问时会让郎头回答,虽然郎头基本上缄默。他还会摸摸郎头的脑袋,那些跟杂草似地头发似乎让这个老师感觉很舒服。郎头不躲不避。这个人不是他的亲人,无论怎么示好或者鄙视都不影响他沉默的心境。他不知道,人心还是肉长的,久了,他未必不会动摇。而他,甚至于不过几周的时间。那些从心底奔涌而来的情感需要让他不能自控,并且,他尚年幼,如此的年纪,定力还需要琢磨。
放假的周末,老师说给他补课。他问母亲,母亲没有置议。他想家里反正也不要自己,莫如出去。谁会知道如此简单的决定会是他此生终结的切点。
老师是顶好的,假使他不曾做出跟郎头的父亲一样的行为的话;同样假使他后来不是那么的冷血,郎头也不会预谋于他。郎头生平自私过一回,那就是带着老师一起去死。
其实,在那个被□□的时刻,郎头除了痛还感觉到自己是在被需要着,所以他没有声张,没有呐喊,闭着眼,接受兴许是来自于幸福的疼痛。
或者就像别人说的,幸福就像肥皂泡,在最绚烂的一刻破灭。郎头此生唯一的美梦只有一周就破灭了。
第二周的周末,老师笑得很温和,说得很无耻:“也许我喜欢□□,□□,但绝不高兴和奸。”
听着这话,郎头终于笑了。他一直不认为老天会让他幸福,果不其然!他笑着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再见,老师。”前面的路从平常的灰色变成了黑色。他看见星光,也或许是他的泪光。
他开始计算日子,预备工具,然后慢慢的等。这些年,他的耐性是愈发的好了。
终有那么一天,他按着算计,抽出了刀,刺向了自己的陪葬品,等鲜血染红了手指,他看着惊慌的不知所措的老师,再次恭敬的行礼,然后刺向了自己腹部,很疼,绞一下,更疼,可是这样他一定是救不回来了。
郎头笑着,睁着眼看着光洁的地板,还有电视里晃动的身影,慢慢的离去了。他不觉得痛苦,可是再没坚持下来的勇气。
这是一个幸福的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