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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硌脚,你放开。 ...

  •   听就知道,笑没好笑,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越是强大的阵术,要求其实越是严苛,无论哪一点微末的细节做不到,都会导致失败的结果,但失败的意思不仅是不成功,还有可能万劫不复。

      复活上古凶兽,上下嘴皮子一碰——刀灵祭祀,只是说来简单。

      不知为何玄磷珏先是被莫柏渊的鲜血吸引,嗜血之后,直冲到吴嗔胸前,停顿了下来,悬空在当初玄磷珠融进胸口的位置。

      珠子和玉珏,彼此起了感应。

      冥主见状大惊,分心虚空一抓,想把玄磷珏扶至正轨,无为子可还死着呢。冥主心焦,是因为人界之主每结束一次人界的轮回,人界就会运转一次天运更迭,比如朝代更换或者是物种的灭绝,又或是大旱大涝。

      这一次,无为子意外殒命,新的更迭,便会开启。

      天道骤变,后患无穷。

      依照冥主一抓的力道,即便是千钧山石,也能被她扯回正轨。可玄磷珏,非但没离开吴嗔胸前分毫,反倒又往他心口处贴近了几分。

      随着玄磷珏的贴近,吴嗔只觉得胸中近来沉寂的玄磷珠像是惊蛰了,凝聚着一团燥烈之气,要冲破他的血肉,和玄磷珏贴合在一处。

      他只得凝神静心,以自身之力平复玄磷珠的躁动。

      莫柏渊顾不得身上重伤,冲到风秋辛身侧,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风秋辛眼珠转了转,悠悠道:“论起渊源,你和玄磷兽算是老相识了,它被你这故人的鲜血吸引,妖性觉醒,想和玄磷珠合二为一呢。”

      莫柏渊皱眉,道:“你这话不老实,这么容易就能合二为一,你们何苦费尽心思做这么多事?”

      风秋辛脸上满是扭曲的笑意,眼神瞥向妖皇那边,见阿箩和狼王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妖皇、妖后以二敌四,渐生败相,桀桀笑了几声道:“我没骗你,阵法复活的玄磷兽神思完整,但妖性觉醒自行珠珏合一复活的玄磷兽,会一直重复它死前的暴虐状态。”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莫柏渊瞬间明白了,他眼见风氏筹谋多年的计划要毁于一旦,便索性任玄磷兽自行复活,也任它复活之后行止癫狂,再度为祸六界。

      莫柏渊曾在心底偷偷的想,当年玄磷兽和食梦貘族长之女的一段过往,并不一定如传闻一般绝对,一切不过是成王败寇。

      失败者付出的代价之一,就是任由他人书写自己的一切。

      如今他看风秋辛这般模样,便觉得被执妄之念操控的心,才是六界之间最凶的妖兽。

      想到这里,突然一个闪念划过脑海——执妄之念,玄磷兽早已身死万年,如今却又想身心融合,继而复活,算不算有违天道,又算不算执妄之念?

      莫柏渊回眸看吴嗔,见他此时已经现了难以抵御的颓势,汗水如注,脸色也越发难看。他无暇再顾风秋辛,一道神力至击他灵台,把他击晕了过去。

      而后,他转向吴嗔,道:“有个法子,我想试试。”

      吴嗔微微睁开眼睛,他不敢开口说话,只怕张口泄了气息,瞬间就要压制不住玄磷珠的肆虐,只是看向莫柏渊,向他点头。

      莫柏渊快步到他身侧,刚想掐诀,就又停下了,双眼看向吴嗔,他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无比:“你放心,这次咱们谁都不会忘了谁,即便化作山间的清风,也始终在一起。”

      话毕,他双手飞快的结完一套诀印,掌心泛起一股柔暖的光。伸左手把悬浮在吴嗔胸前的玄磷珏抄在手里,右手拉住吴嗔的手。

      如果说玄磷珠可以抚平世间一切执念,那么它是否能抚平自己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结果如何——试一试,就知道了。

      片刻,珠子和玉珏的躁动平息了些许,吴嗔的气息也比刚才缓和不少。莫柏渊心中大喜,心思刚缓和一二。就隐隐听见耳边响起一阵咒文的唱念声。

      正是妖后的声音,难为她与冥主打得火热,还有心思念诵咒文。

      这当口莫柏渊与吴嗔心神贴合,通感了吴嗔的五感,忽然觉得耳边咒文的声音开了环绕立体声,萦绕不散,心底的烦闷之意顿时像火里浇了热油,腾然而起。

      胸中有一团东西,一下一下的往外冲,每冲一下,心口就被重锤锤击一下。自己手里的玄磷珏,也如同一条发疯的鱼,在手心里横冲直撞。

      莫柏渊知道,吴嗔的感觉只会比他更强烈,他握着吴嗔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吴嗔也紧紧的回握住他。

      两相对峙……
      珠子时而被莫柏渊和吴嗔的神力平复,扩散出让人觉得放松的气场;时而又被妖后的咒文点燃,爆发出不稳定的张狂。

      两种感受交替的频率越来越快,莫柏渊觉得,再这样下去,即便珠子没事,他和吴嗔也都要疯了,当然,吴嗔大概会比他先疯片刻。

      如此燥懑的更替,吴嗔的身体马上要受不住了。

      焦灼之际,忽而一道身影闪至二人身前,这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他一袭白衣,风采翩翩,开口道:“吴嗔,东西我带来了,不晚吧?”

      他正是曾经的魔界二公子,如今的魔尊。

      再看吴嗔,深情的看向莫柏渊,握紧他的手。另一只手凝聚起刀灵的灵力,按在自己心口处,灵力突然爆发……

      莫柏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悸,随着吴嗔在自己心脏一击,他的心跳停止了,胸腔内躁动的玄磷珠也瞬间平静下来,下一刻,珠子在他身体里迸碎了,渗透进吴嗔的血脉。

      玄磷珏,就在玄磷珠迸碎的一刹那,平静下来,无论妖后再如何吟唱咒文,玉珏都安静的躺在莫柏渊的手心里。

      就像一对普通的玉佩。

      吴嗔终于站不稳了,他的呼吸也已经停止,目光却还停留在柔和一望的那一刻,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身子向后倒过去。

      莫柏渊也不知为何,两行泪水,无声的滑落脸颊。

      ——————————

      月沾城之乱平息已半年有余,冥界、乃至六界都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洗牌。风氏一族暗藏在六界之内的数量,远超六界之主的想象与预估。

      逼不得已,他们重新审视了当年食梦貘一族灭族的因果,玄磷兽肆虐六界,杀孽无数,落了被斩杀的下场不足为惜,而后它化作神器,愿能弥补曾经造下的杀孽,却再起波澜;但食梦貘一族灭族,确实是不测之诛。

      最终,风氏一族中,不曾参与此次混乱的族人,悉数被正名赦免,食梦貘终于不再是上古时期被灭族,又不堪被提及的古老种族。

      而那次大战,以妖皇和妖后双双不敌告终,随着魔尊的前来,大天尊也随之而至。一皇一后被夺了妖丹,和萧扶岚一起镇于无尽之海。风秋辛则和风海崖永远囚困在冥府的枯牢里。

      魔尊把魔骨最后一次死而复生的能力,用在了无为子身上。

      当然,吴嗔也又活过来了,他是被玄磷珏救活的。玄磷珠迸散之后,融进了他的血脉,在他死而复生之后,更难以凝聚成型。

      冥主几番查看,惊而发现,散碎的玄磷珠正在以极慢的速度修补着吴嗔残损的魂魄。

      意外之喜。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但莫柏渊心里略有猜测,他激发玄磷珠的特性,平复珠子和玉珏自身的执念,但修补吴嗔的魂魄,是莫柏渊的执念,焦灼之际,他的执念定然是也一并传达给珠子了。

      吴嗔能平安,莫柏渊心里高兴,可一想到吴嗔让魔尊带着魔骨前来相助,他就又不那么高兴了。

      这人显然早就算计到可能会死,而且还瞒着他。

      于是,半年来,吴嗔只在重伤初醒的时候,见到他的小渊脸上的一丝笑意,如同暖阳融了冰雪。在此之后,这人见着他,不是装没看见,就是公事公办的架势,满脸生人勿进的表情。

      就连他拉下脸皮赖在莫柏渊公寓里住,那人也依旧一副听之任之,但又不理不睬的模样。

      冷暴力么,这不是,咳。

      想他上古刀灵,竟然还有被冷暴力的一天……

      最重要的是,自己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吴嗔当然知道莫柏渊生气了,但他也没办法,豁出命去这种计划,他不敢跟莫柏渊讲。说到头来,在感情上,他还是自私的,他再也接受不了,莫柏渊为了他做出燃尽魂玉的疯狂举动。

      在热脸卖尽,贴了无数次冷屁股之后,吴嗔决定求助冥主,好歹莫柏渊口中称为老太婆的这位,能和狐七奶奶做情敌,还不败下阵来,必然是个中高手。

      “你觉得他为什么生你的气?”冥主问道。

      吴嗔想了想,道:“因为我没把计划全告诉他,害他担心。”但是告诉他,他岂不是更会胡思乱想。

      冥主啧啧两声,道:“对,又不是全对。”

      吴嗔挠头了,他觉得这半年他想的很明白了。

      冥主看他这副模样,道:“他和你共同对抗珠子和玉珏之前,跟你说的什么?”

      即便化作山间清风,也要在一起。

      吴嗔想都没想,脱口便答,几乎一个字都不错。那么动人的话,这半年他不知回味了多少次。

      “是了,他想和你携手共度,你却总是要把他推开。”

      ——————————

      夜很深了,莫柏渊一个人窝在公寓客厅的沙发里。窗外在下雨,电视节目的声音和着雨声,让他昏昏欲睡。虽说身为神,他即便不吃不睡都没什么问题,但这些天,他在休假,自然要有休假的颓废样子。

      正自昏沉,一个人影恍在眼前。

      呵,这家伙又来了。

      莫柏渊摆摆手,道了一声:“你自便。”就要起身回屋里。结果,脚还没沾地,就被吴嗔打横抱在怀里。

      难不成这货,软的不行,要硬来?莫柏渊翻了个白眼,身子一缩,游鱼似的脱出吴嗔的怀抱,眼看脚要落在地毯上,却见吴嗔身形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下一刻,莫柏渊落脚的地方,是吴嗔的双脚上。那人又顺势借力,一把将他拥在怀里。

      “啧,硌脚,你放开。”

      换来吴嗔赖皮似的笑了,在他耳侧低声道:“所以还是抱着好吧?”

      话音落,紧紧把他拥在怀里,紧接着,他收敛了语调里的油滑,下颌伏在莫柏渊肩头,在他耳畔轻声道:“小渊,我错了。这回真的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他的声音低沉深情,身上依旧是那样熟悉的味道,这一刻,莫柏渊的心其实已经软下来了,但他气也还是没消的,深吸了一口气,没说话,也没挣扎。

      吴嗔继续道:“你早已经不再是山崖边那棵需要被保护的柏树了,我却总是……总是……忍不住……”话说到这里,他近几天想好的说辞突然卡壳了。

      他对莫柏渊是情难自己,骨子里的保护欲。也因为这份保护欲,在自己的记忆苏醒后,总是轻视他。但细想莫柏渊的性子,这样反而会让他不安、害怕。

      最终,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对不起”。

      而后,便是一阵沉寂,屋里再没人说话,只有电视节目和雨落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莫柏渊轻踮着脚尖,站回了地毯上,退开咫尺,借着屋里微弱的光亮歪头看吴嗔。

      突然,他狡黠一笑,手指勾住吴嗔衣领,拉着就往卧室走。

      这架势让吴嗔心花怒放,任由他拉着。进了卧室门,却被一把推进卫生间。

      吴嗔愣了,待遇不升反降?原来还能睡客房呢……今儿睡浴缸啊?

      看他一脸错愕,莫柏渊想笑又好气,一条浴巾扔给他:“洗暖了才好暖床。”

      雨夜,太冷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硌脚,你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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