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工作狂人设逐渐崩塌[快穿]》张参差

25、命还你。

　　魔界，是莫柏渊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是另一番景象。

　　确切的说，魔界的景象瞬息万变。不像传说中所述，这里没有永夜，也没有极昼。它的永恒就是不断在变化，片刻黑夜，片刻白日，晴雨许是一瞬间，变得让人难以招架。

　　所以，魔界的天空，大多被屋顶广阔的建筑挡着，该是魔界的久居民，也受不了这般瞬息急变。

　　这次轮回之井中，没有怪风，但吴嗔，依旧不知去了哪里。

　　莫柏渊并没有吴嗔第一世时的急躁——吴嗔身上有他落下的忘川流滴，魔界的范围内，他该顷刻就能找到他。

　　运起神力搜寻，莫柏渊有一丝欣喜，许是因为魔界与冥界的气场类似，他的死神之力，增长了一成有余。

　　虽然如今依然是个“残蓝”，也总比在天界时强多了。

　　他与吴嗔相距并不算太远，只是忘川流滴的气息微弱，怕是在什么屏障结界内。

　　正这时，只听不远处一人朗声喊道：“三公子，让小的好找，您怎么独自在这里？”

　　一声呼唤，冥主给莫柏渊在吴嗔第二世安排的身份设定，还有如今魔界的情况，才像是开启了闸口，顷刻注入了他的脑海里——
　　这一世，莫柏渊是魔界尊主的三公子。

　　不暇多想，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声而至的是个少年，看脸庞，莫柏渊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孩子和自己在冥界的小跟班儿有几分神似。

　　“公子，小的打听清楚了，前些日子，老尊主魔灭，是大智者指使鬼面使暗杀的，如今人已经被秘密关押多日了，明日长公子继任魔尊之位，要以大智者祭老尊主！但是……关在何处，小的尚未查到。”这少年名叫阿劝，是魔界三公子莫柏渊的小童。

　　哦吼，一晃神，吴嗔就变成“杀父仇人”了。

　　但魔族亲情寡淡，更何况他的身份只是个掩饰，自然还是吴嗔要紧。

　　莫柏渊起身伸了伸懒腰，道：“我知道在哪，随我去吧。”

　　莫柏渊依着感应寻去，也不知那是个什么地方。一路婉转蜿蜒，他来到一处高崖上，眼见一人背影，临渊而立，但他脚腕上却锁着枷锁，是一条极细的银色锁链，另一头延伸到山洞洞口内，不知锁在哪里。

　　锁链微弱的光芒，似乎是随着那人的呼吸节奏变换着明暗，正是这锁链的封禁，不仅禁锢了那人的魔力，也将忘川流滴的气息封禁了。

　　他正是吴嗔。

　　吴嗔见到莫柏渊，极淡的眼神突然恍惚了，莫柏渊向阿劝道：“你去前面守着。”

　　阿劝道了一声“是”，麻利儿的跑走了。

　　这一世吴嗔是魔族的大智者，他的样貌没什么变化。

　　他站在风口里，冷风掀得他蒙在头上宽大的帽兜飞扬，银灰色的发丝轻扬。

　　莫柏渊上前几步，便觉得右手腕处一阵极微弱的灼热，月老给二人系上的红绳，此时正散发着微煦的光辉。

　　往吴嗔手上看去，他腕间也闪动着光芒。

　　忽然，吴嗔打了个晃，像是骤然头晕，莫柏渊赶忙上前将他扶住，关切道：“怎么了？”

　　吴嗔蹙眉稳住身形，直到觉得不再晕了，才道：“多谢三公子……”他说到这，人定住了，眼神定在莫柏渊脸上，端详了好久，才又道，“你是……冥界……死神？前生……”

　　话到一半，止了声音，他像是在想。

　　莫柏渊听了大喜过望，心道月老这小老头儿有两把刷子，回头多给他烧点香，伸手抓住吴嗔小臂，道：“想起来了？”

　　吴嗔看着他，脸色很难看，大约还是头晕，半晌才甩甩头，道：“只依稀记得，天界中……你掩藏身份与我师徒一场……”

　　莫柏渊又试探道：“那……冥界的事情，这些事情的因果，你记得吗？”

　　吴嗔摇头。

　　罢了，记得天界的事情，信任就能多一分，总比什么都不记得强。

　　“你不想活了？”莫柏渊问道。

　　冥界的记档中，吴嗔的第二世，是魔尊座下的大智者，前任魔尊，在魔界推行人界的理法道义，颇受追捧，但后来魔尊魔力衰竭，性情暴虐无常，又自废章法，大肆屠戮身边官员，闹得人心惶惶。
　　魔界大公子认为，魔就该有魔的样子，弱肉强食才是正道。一直想恢复魔界原有的秩序。
　　大公子曾救过吴嗔一命，二人是结拜的情义，合谋至使魔尊魔灭。可万没想到，事成之后，魔界舆论对理法道义推重至深，更有重臣怀疑先君魔灭，与将登新君之位的大公子有关。
　　一时间舆声鼎沸……
　　大公子背信弃义，将弑君之罪，全都扣在吴嗔头上。
　　他登魔尊之位的那一天，用吴嗔祭了前任魔尊。

　　明天，就是他登魔尊之位的日子，吴嗔明日就要死了。

　　吴嗔一时没说话，莫柏渊觉得腕间的红线热得有些发烫，瞥眼去看吴嗔手腕，他腕间红线亮得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莫柏渊也没说话，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管你想活不想活，反正我不能让你死。

　　突然，吴嗔笑了，他笑得很苦，摇着头向莫柏渊行了一礼，转身走进山洞口，只留下莫柏渊还在原地。

　　莫柏渊先是一怔，随后嘴角突然也勾出一抹笑意，看吴嗔刚才那模样，更多的是消极和失望，才不是真的不想活。更何况，月老的善缘线勾连心绪，他若真的心如死灰，那红线也不至于亮的像蹦迪手环一般。

　　想到这，他转身下山，没走几步，遇见守在山道上的阿劝，小少年见自家主子来了，迎上来，问道：“公子，咱们回吗？”

　　莫柏渊冲他笑笑，道：“你回吧，不用跟着我。”

　　现在该是深夜了，想救吴嗔，在莫柏渊如今的认知范围中，只有一人能做到。

　　离仲苑大门前，莫柏渊独自扣门，看门的家丁见是他只身一人，倍感惊诧，忙行大礼，道：“三公子，怎么会深夜前来？”

　　“自然是找你家主子。”莫柏渊笑道。

　　行至正堂，见二人正在饮茶。主位一位年轻的公子，一袭白衣，风采翩翩，抬眼见是莫柏渊来了，脸上现出笑意，他一笑冰山融雪，让人觉得心里一暖，言道：“三弟来了？”

　　说着，他示意莫柏渊坐下，又将茶换了，给莫柏渊沏上新的。

　　这人正是魔界的二公子。

　　再看他身旁一人，是个老者，他虽然也在笑着，但眼神像是鹰鸠，看向莫柏渊，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莫柏渊并没坐下，向二公子和老者行了一个大礼，正色言道：“柏渊来求二哥的家传宝物一用。”

　　二公子没言语，看向老者。

　　老者啜了一口茶，才缓声道：“三公子请坐吧。”说着，他起身，从身后的贡台上拿起一只琉璃盒子，放到莫柏渊面前，继续道，“方才老朽还在和二公子猜测，公子和大智者私交匪浅，会不会前来相求，若是想救大智者，如今有两个办法。”

　　莫柏渊其实懒得听他废话，但听到竟然还有别的办法，就又想听听。

　　果不其然，老者接下来叙述的事情，让莫柏渊心头一惊。
　　六界大战，混乱初平之时，天、魔、冥三界联手战胜上古混沌异兽，玄磷兽。将它幻化为两件宝物，分别是玄磷珏和玄磷珠，玄磷珏收于天界玄安阁，玄磷珠收于冥界。
　　玄磷珏可以将一切死物化生，而玄磷珠可以抚平世间一切执念。

　　“如今去天界讨要玄磷珏，自然是来不及的。”老者言道。

　　这是莫柏渊身为死神都不曾听闻过的信息。原来玄磷珏和玄磷珠是这样的由来……
　　他更不知道，玄磷珏，在天界？

　　老者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看了身旁白衣公子一眼，二公子向他微微颔首，老者才继续道：“我家公子爱惜大智者人才，但他一旦将魔骨借给公子去救大智者，万一被大公子知道，麻烦无穷，三公子为何笃信我家公子会借你魔骨？

　　这魔骨是二公子娘家的家传之物，能起死回生，相传只能使用七次，传到二公子手里时，已经用过五次了。

　　老者以为莫柏渊会扯一堆和吴嗔的过往深交，或者指责魔尊背信弃义。

　　谁知莫柏渊冷笑道：“凭二哥没用魔骨救父亲，也凭二哥大义，该救大智者这样的大义之人，更凭二哥不喜欢大哥复辟魔界弱肉强食的祖制。”

　　话算不上客气，且颇有深意。

　　二公子本来神色平平啜着茶，听到这，抬眼看了莫柏渊一眼，笑道：“从前只觉得你爱玩，没想到心里倒是都清晰。”

　　那老者像鹰爪一样枯瘦的手掌，按在琉璃盒子上，道：“魔骨珍贵，我家公子恩义，也请三公子有所回报才行，小人由小老儿来做，三公子须得表一表诚意，魔骨才能给你。”

　　呵，莫柏渊心里冷笑，冠冕堂皇一番，最终不过都是利益交换。

　　但他只求吴嗔好好活着。

　　想到这，他起身行礼道：“请鸠翁划个道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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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任魔尊的登位大典，隆重异常。

　　莫柏渊站在祭台下，听着他这位大哥，在祭台上慷慨激昂，先是将前任魔尊晚年的糊涂事悉数一番，称其为君上者不仁不义，喜怒无常，暴虐乱杀，一年屠戮了魔宫内侍万余，若是按照他自己定下的天子犯法庶民同罪的道理，他早该伏法一百次了。

　　而后话锋一转，他言道：“弑君者，当投入万魔窟，受永生不死的万魔蚀咬之刑，但念在大智者舍身为大义，今日就请出灭魔刀，愿大智者早入轮回。”

　　摆出一派恭秉正直的嘴脸。

　　在座贵族何尝不知，永生不死，虽然痛苦无比，但却可能有翻身反水的可能，哪里有这般一刀下去，死个干净，让人放心？
　　大智者当初反前任魔尊，一来是为了魔族万民，二来，还不是为了大公子这位结拜义兄？
　　他自愿做出头的刀子，如今兔死狗烹，无人敢论。

　　新任魔尊做足了面儿上的功夫，吴嗔出现在群臣面前，并不像是前来赴死的，反而像是受到最高礼遇的贵族。他穿着一件黑袍，袍子上绣满了绛紫色的图腾，隐约泛着星河的璀璨光芒。

　　庄肃隆重。

　　他面上无悲无喜，一步一步向新任魔尊走去，这是他今生最后的一段路程，他要走得平稳。

　　莫柏渊觉得，虽然他昨夜唤醒了前世的记忆，但这一世的过往，该是让吴嗔心里难受极了。

　　转眼，吴嗔到了祭台台阶前，上两阶台阶，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子，朝向莫柏渊，他笑了。

　　笑得很柔。

　　拱手向莫柏渊一礼，言道：“祝三公子余生安。”

　　言罢，凛然回身，上了祭坛，眼神顷刻就冷下来，向新君道：“请尊主留罪臣体面，允许罪臣自行动手。”

　　他声音本来就清透，这句话说得没有情感，本该是请求，却带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凛冽。

　　新任魔尊垂下眼帘，低叹道：“你莫怪我。”

　　话毕，他手微抬，虚空一抓，灭魔刀在手，递给吴嗔。

　　吴嗔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抬手接过冰冷的长刀，全无预兆，一刀刎颈。

　　随着刃口贴在皮肤上，吴嗔的身体从颈间的伤口开始，化为细碎的烟尘，散在空中，瞬间飞洒不见。

　　至此，吴嗔再没有只言片语，但新君从他的目光里，分明读出他心里说：命还你，你我两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