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憋屈的神》黄三木

8、大隐于市8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面包店，远远地就瞧见店的外边排了好长的队伍，林向宇不由驻足，看着玻璃橱窗里摆放的各式甜点，神情顿时有些恍惚，待移开视线，眸色黯然，心事重重的离开。
　　江边的休闲广场隐约有萨克斯风的乐声传来。
　　坦白说，他不太喜欢这门乐器，感觉用它吹出来的曲子听起来总有种不太正经的靡靡之音，用大成的话说就是一股子骚气，充斥着资本主义腐朽的味道。虽然他无法理解资本主义的腐朽味道和萨克斯风的的靡靡之音如何达成通感，但终归为不喜欢。
　　不过，当他辨识出此刻萨克斯风吹出的曲子是《回家》，浑身一震，随即便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款款而去。
　　临水栈道上，有个身穿高中校服的女生，正对着辽阔的大江吹奏萨克斯风，依旧是刚才的曲子——
　　《回家》
　　对于一个漂泊在外无处可归的游子来说，这曲子有着非凡的意义。
　　林向宇无意到近旁打扰，而是悄无声息地走到女生斜后方，距离约莫五六米处的长凳坐下，眺望着江的对岸，静静地聆听。
　　坦白讲，女孩吹奏的水平一般，看得出曲目还略显生涩，个别音调和拍子也还掌握得不够精准。或许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些问题，所以在察觉周围的人渐渐聚集过来以后，神态多了几分腼腆，放下萨克斯风，视线似乎受到光的牵引，缓缓回头，正好对上一双摄人心魄的珀色眸子。
　　那是一位俊美绝伦的少年，仿佛从画中走来，周身散发着圣洁的神光，一时间令人神迷目眩，宛若梦中。
　　四目相对，林向宇向萨克斯风女孩儿微微颔首点头，起身走来时，视线仍停留在女孩的脸上，对方天生微微翘起的唇角有几分似曾相识的俏皮与灵动，那是久违的熟稔与亲切感，林向宇不觉晃神，而萨克斯风女孩儿在与他对视的刹那，怦然心动，双颊绯红，半张这嘴，愣怔地看着神话中的美少年朝自己走来。
　　林向宇率先开口：“你好像特别喜欢这支曲子。”
　　萨克斯风女孩儿如梦初醒，先探头看向他背后确认没有翅膀，然后才仰头注视他的脸，自言自语道：“我是在梦里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真实存在的吗？迄今为止，我从没见过一个像你一样好看的人，不管是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影视荧幕上，从来没有！”
　　如今的女孩子越发率性大方，像她这样不吝赞美的女生林向宇此前已遇到过无数个，业已习惯这些溢美之词，当即坦然接受并道谢。
　　林向宇的目光仍徘徊在萨克斯风女孩儿的唇角和下巴，直到发觉萨克斯风女孩儿手足无措地低下头，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歉：“抱歉，你长得跟我认识的一个女生有点像，不知不觉就……”
　　他要是长得平庸一点，身材矮点挫点，这老套的搭讪方式马上就被人识穿，不过小伙儿有顶级相貌和身材的加持，即便没有语言，只需一个表情，甚至一道眼神也能让人深信不疑。
　　被落在长椅上的黑猫此时还一直被裹在垃圾袋中，见主人丢下自己去撩妹，顿时勃然大怒，狂躁地抓破袋子，从里面跳出，宣誓主权似地跑来，三两下蹦上林向宇的肩头，骤然收窄了的瞳孔如两把锐利的尖刀，投射向女生的目光充满了杀气。
　　黑猫从撕破胶袋到跑来跳肩的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在瞬间完成。
　　萨克斯风女孩毫无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一步，险些将放在围栏上的萨克斯风撞掉进水里，所幸林向宇手疾眼快，一手拉住萨克斯风女孩手肘，另一手按住萨克斯风。
　　“对不起，我的猫吓着你了吧？还好吗？”
　　“我我……你你……”两人距离陡然拉近，萨克斯风女孩儿顿时语无伦次，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待反应过来差点没被自己蠢哭，又哭又笑道：“对不起，我太紧张了，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帅的人，我、我……”
　　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问题？事实上猫才是罪魁祸首。
　　林向宇也不辩解，毕竟猫也是他的，随后回以礼貌的微笑，宽慰道：“没事就好。”
　　“这是猫吗？它的眼神好凶，看起来像一只小豹子。”
　　林向宇突然想到小王总昨天才说自己是豹子不是猫的话，不知为何，看着这黑猫的神态，尤其是那双王之蔑视的眼睛，又凶又不屑，从某种程度上说，跟那拽王还真有几分神似。
　　一想到这，林向宇忍俊不禁，把猫抱在怀里，便撸着猫头便说：“可能是它的身体里住着一只豹子的灵魂吧。”
　　黑猫被撸得极其享受，眯缝着眼，喉咙里不时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刚才的杀气早已荡然无存。
　　两人的话题终于又回到刚才萨克斯风女孩儿吹的那首曲子上，林向宇明显对《回家》这支曲子情有独钟，连带着对萨克斯风也来了兴致，在女孩儿的鼓励下不禁跃跃欲试。
　　他以前涉猎的乐器还不少，钢琴、竖琴、小提琴、长笛，甚至有段时间还学过架子鼓，就萨克斯风却是第一次碰。
　　虽说乐理是相通的，但是乐器的掌控和吹奏技法他是一窍不通。
　　萨克斯风女孩儿自告奋勇，愿意免费教授，还手把手的那种。
　　两人所在的地方不多时就围满了人，有人开始拿着手机对着两人拍视频，这引起林向宇的警惕，萨克斯风姑娘也不愿被人围观，于是提议到一处没有旁人打扰的秘密基地去。
　　那是一处破旧的厂房，里面空荡荡的连杂物都没有，厂房的另一个出口外有一条废弃多年的铁轨，四周荒草丛生，几乎与人齐高，这里远离闹市，在这儿联系确实不会打扰到别人，也不被别人打扰。
　　林向宇是有轻微洁癖的人，拿着别人吹过的萨克斯风往自己嘴里送这种事之前绝没有过，但见萨克斯风女孩儿那略有几分酷似某个人的容貌，便也不再迟疑。
　　只不过女孩儿仰面看着他吹奏着她刚用过的萨克斯风，双颊不禁染上一片红云，想到间接接吻这个词不由芳心荡漾。然而少年的眼睛澄澈明亮，给人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疏离感，轻易不敢造次，只静静坐在一旁凝眸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