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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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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芸的马驹很温顺,顺着马绳乖乖跟在李昶身后,蹄声清脆,马蹄铁规律地敲打着青石路,不知不觉路已走了半程,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走着。
不远处已能瞧见明阳府门口四散开来的烛光,李昶不知为何有些不舍,便放慢脚步主动搭话:“郡主的马儿倒是与郡主一样不怕生,被我牵了一路都没见它抗拒。”
她瞥了眼跟在她身后的马儿,挑眉侃道:“平日它可没这般温顺。”
李昶向她投去探究的眼神,再回头看看那匹乖得连半次呲气都没对她做过的枣色马驹,“有些难以想象。”
宁芸见李昶来了兴趣,便打开了话匣子,“你都不知道,它可会摔人了。”
月光下,少女掰着手指头数着宝驹的罪状,“这些年,我被它在马背上甩下来不下百遍了,它每次都是趁人刚坐稳就开始使坏。”
宁芸:“有次我刚爬上马背,它就翘起前腿,把我摔了个四脚朝天!那天它把我气得呀,这狗东西可恶死了!”
“还有还有,九凤它还特别喜欢呲人,给它梳会毛能给你从拿起毛梳开始呲到你走远了八十里还在那发脾气,脾性差得要死,若不是它是我爹爹送的,我才不要它,它就是个...”宁芸停顿了一下。
两人异口同声地讲出:“坏东西。”
宁芸扑哧一笑,“是吧,坏东西!”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双瞳似剪水,眼中迸出异彩,就像晦暗夜空中那最闪亮的启明星一样,闪着光吸引李昶前去探索。
李昶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于是别过头试图挡住她那微红的脸颊,宁芸的提醒从耳边传来,“殿下,到了。”
她脚步征住,这么快吗?
李昶抬起头望见那牌匾上明阳府三个字,不舍之意更浓了,将马绳递还回宁芸手中,宁芸牵引着绳子让九凤往她那边走。
九凤悠悠闲闲地从她们身边走过,马鞍上的小穗铃叮当作响,她忽然想起什么,李昶抬眸对上宁芸的视线,道:“不知道郡主是否有收到我的回帖?”
宁芸:“收到了,我很意外,完全没想到殿下会来,听闻殿下无论何种宴请都会回绝后,我本不抱希望,想着碰碰运气才写的帖子。”
李昶正色道,“那是郡主生辰,怎么能回绝!”
“这样吗?”宁芸一个燕子翻身坐上马鞍,低头问李昶,“那不知殿下备了什么礼物给我呢?”
“郡主想要什么?”李昂首看着她。
宁芸顺势抬头看了眼星空,问道:“我想要什么殿下都能给吗?”
顺着她的视线往上望,李昶才发现今夜挂在天际上的漫天星辰,“这个,可能就送不了给郡主了。”
她依旧仰着头,眼神执着地看着星空,“可我很喜欢这个呢。”
二人一起看着那片天,李昶沉思半晌。
李昶:“要不,我将这天幕星辰画予郡主吧,我别无所长,唯独会些画工,但我画技尚且拙劣,还望郡主不要笑话。”
宁芸:“当真?”
“当真!”红衣少年仰着头眼波盈盈地看着她,瞳孔中写满坚定。
宁芸抿嘴一笑,“那我在此先谢过殿下!”
似乎没有可以说的话了,空气一下尴尬了起来,二人都在脑中思索着该怎么再说上些话。
李昶:“那...”
宁芸:“那...”
二人同时征住望向对方,宁芸抢先说道:“殿下先说?”
李昶点点头,“我看时候也不早了,郡主要不快些回去吧!”
“好。”宁芸甩起马鞭,扬起风带动发髻上散落的发丝飘起,她笑着对李昶说,“下回见啦,殿下!”
九凤驼着宁芸叮当叮当往前走,李昶挥着手念念不舍地望着伊人远去的清影,小声喃喃:“下回见。”
马儿刚往前走了两步,宁芸忽然掉转马头,她回头看见李昶果然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催动九凤跑回明阳府前,“刚刚有一句话忘了与殿下说了。”
李昶翘首呆望着她,问道:“什么话?”
“殿下笑起来很赏心悦目。”宁芸说完后把马头调了回去,“好了,说完啦,殿下回见!”
还不等李昶回话,她就马鞭一甩,九凤吃痛驼着宁芸如开弓的箭一般头也不回地疾驰离去。
我笑得很好看?李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调戏了。哎呀,怪害羞的,她红着脸低下头,像企鹅走路一样晃进府门。
主人回到明阳府,宫人们都觉得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忽然府里比往常多了几分欢乐,一群人仔细观察下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平日总板着脸的殿下,今夜脸上总是带着笑。
一夜无话。
隔日一早李昶天未亮就爬起床,郡主生辰就在眼前,她得开始赶工了。
水墨并不适合用来画星,但是在李昶这里,没有她画不来的东西,现代多年油画经验让她对色彩掌控尤为精妙,画一幅星辰对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
人一旦专注于一件事,时间就会流逝过得飞快,终于赶在最后一天李昶把画好的宣纸递到小顺子手里,小顺子捧着木盒飞快跑去工坊裱糊。
夜里小顺子捧回裱糊好的画轴递回到李昶手里,她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幸好赶上了。
一事了毕,她终于有空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了,白天的一场大雨将许多丁香击落掉到土里,花香混杂着放线菌孢子的味道很清新,它钻入鼻腔让人很是放松。
李昶躺在那晃着小脚,正悠闲地赏着月,忽然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敲了她一榔头,“阿姐,痛啊!”她皱着眉抱怨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背后长眼睛吗?”李思朔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矮凳上。
李昶有些无语,“敢敲我头的人除了你,整个大梁找不出第二个了。”挥手吩咐宫俾倒茶。
拿起杯子,李思朔喝了口润润喉,说道:“好像也是。今天那么悠闲在这晒月光,你画好了我小姐妹的生辰礼了?”
她点点头,“裱糊都已经弄好了。”
“动作真快啊。”李思朔摇着头叹气道,从袖袋里掏了个手镜搔首弄姿地照了起来,“二十年了,你也没想过给我画幅画,泰安随口说了句喜欢,你不睡不吃连夜不睡都要画出来,是你阿姐我不够美吗?我瞧我的姿色也不必泰安差呀~”
面对李思朔的抱怨,李昶有些百口莫辩,但她又下意识不想否认郡主很特别,于是开始左右言它,“我哪有你说得那般夸张,先不提这茬,大哥昨天又给我来信了,他仍在那为陈族喊冤叫屈,看样子我不进宫与阿耶说,似乎是不行了。”
说起太子,李思朔也是很头疼,“他昨夜给我也送了一封,我都没想好怎么回信。”
“什么!”李昶愕然,她有些生气了,太子为何还要把李思朔拖下水,李思朔才刚在朝中站稳脚,和她比李思朔更加不能得罪皇帝,李昶愤然说道,“大哥是不是已经被陈氏迷得失了智?他现在做的事是越来越荒唐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阿耶是在借雍国公之手打压门阀。现在陈族势头迅猛,自然是要拿他们开刀,把人拽下来,阿耶就可以顺势扶起朝中寒门填入世家们从前传子传孙占着不走的官位,他如今不仅来烦我,还要去扰你。”
她越说越激动,嗓音越来越大。
“你不要答应他,我后日就进宫见阿耶!”
“要是他问起来,你就抬我出来,说是我不让你去的。”
“大哥真是越长越回去了,一家人何苦这样互相为难,我找个时间去和他谈谈,让大哥不要再拎这些得罪人的事来找你,你才刚立住不能开罪阿耶。”
李思朔托腮笑着看他,“好,听你的。”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李昶本来义愤填膺的要继续说下去,扭头对上李思朔的笑眼,她又说不出什么气话了。
“昶儿,阿姐没白疼你。”
李思朔虚站起来,探出半副身子,抬起双手狠狠地捏向了李昶双颊,她左右开弓对她的脸又捏又揉百般蹂躏。
因着李思朔手上的动作,令李昶说话断断续续的,“你...干嘛..很痛...啊!啧...李思朔!”
好像被凶了,李思朔悻悻地把手缩了回去。
李昶双手捧着脸轻轻揉抚被捏痛的肉,蹙着眉扁起嘴,“脸都要被你捏大了。”
“对了,明日,你几时出发?”李昶转过话头问她。
李思朔搓搓手,想了一下,“大概巳时吧,怎么啦,你是想和我一齐去吗?”
李昶:“是啊,明天马车给我预个座。”
李思朔点点头站起身,“好,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来吃早膳哦。”李思朔这个人来去如风,挥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待她走远,李昶也爬离躺椅回屋歇息去了。
临睡前,李昶不放心的再次把装封好的画卷拿出来检查,她拿着画轴小心展开。
纸张在水墨重彩叠晕下变得峥嵘起伏,她巧妙的用凹凸填涂法描绘了一幅星光闪耀的绚丽图画,如果再仔细些观察会发现纸中悬在东方的启明星格外明亮。
毕竟最明亮的人要配上最明亮的东西去映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