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流年，两相忘》山色

26、第 26 章

　　时间，一寸寸挪移。
　　夏末只是跪着，中规中矩，再没有看向左夫人。
　　原来，真相大白后，那一抹解脱的快感可以消逝得那么快！她，终究是过于相信了自己的能耐。温温婉婉地牵着她的手，如今却只是轻叩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地发出单调地令人窒息的声响。
　　曾几何时，她还是蜷缩在街头等死的弃儿，只不过是短短的几百个光阴，将养了身子，连心性，也变得娇贵了么？
　　她不觉地，咬上了下唇。无处可泄的自惭与难堪，在唇齿之间，磨出血花。
　　那痛，却依旧平息不了满腔的自苦与无所是从的张惶。终究，她也才十岁！上苍是何其厌她呵，过往不堪的九年让她难觅的一丝温暖，而后给了她几百个时日的幸福时光，可如今，却也要让她自己生生地砸碎！没有哪一刻，她是如此地希望，上天能收回了她，忘了商府，忘了宝儿，忘了菊花灿灿的九月她的第一次开怀，这些，统统忘个干净，如此，既无所求，也就无所怨，就是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求，让这一刻过得快些。

　　当事的另一方却不会知道，眼前这颇硬气的小姑娘的心思。所以，思虑之间，带了几分的试探，时间也就过得不那么慢，当她看到女娃儿泛着血丝的唇瓣，心里蓦地闪过一丝疼痛。
　　可了不起了，她自认一向是个冷血的人，除了夫婿儿子，端的是见死不救也不会心有挂碍的主儿，可召集这么快，在这丫头面前破了功。
　　看来，终是有些缘份的。
　　私心里，她自从有了左即那小子之后，便怕死了生产之痛，这次提出让商家送女儿来，一多半是想绝了商府的攀附之心，那商家小子是个有野心的人，毕竟夫君和她都很满意现状，自是不想旁生枝节；另一半也是想多个便宜女儿占着。
　　可如今倒好，这便宜女儿还是人家不要的丫环，她既瞧着顺眼，只要假以时日，便不愁不是个全须全尾的闺女。
　　只是她一向是欺人的主，如今反被商府将了一军，这才气恼不过，小以薄惩而已。

　　“起来罢。”她清了清嗓子，看着女娃儿起身。
　　“你告诉我，你原来的名字。”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毫无芥蒂地拉起人家的小手，似乎方才唬得人家小姑娘想死的心都有的人，不是她。
　　“我，叫夏末。”夏末直起身，看着左夫人拉着自己的手，那手，依旧是那么的温柔，是原谅她了么？
　　“这名字还不错，也不比那什么宝儿差嘛。”左夫人从来就是个小心眼的，原谅夏末是因为对她的眼，可这商家小姐她却不见得要一并喜欢。
　　夏末见她如此，心里倒安了几分，只是眼下虽是想替宝儿小姐申辩几句，却也知道时机并不妥当。只要夫人不赶她走，日后学了技艺，才能谈得上报答商府。
　　大女子、小女子各怀心思，却已是消了方才的剑拔驽张。
　　于夏末，在她眼中最大劫数已是度过。
　　于玉朵儿，她虽然不喜商府的偷梁换柱，却终究看在夏末的份上，并不打算深究这其中的细节。找一个她看得顺眼的不容易，就冲着这一点，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把这事就此揭过。
　　“选个好日子，你拜拜左家的先祖吧。”玉朵儿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是商家的丫环，又是欺瞒在先，索性就让她入了左家，此后与商家也就一点瓜葛也无。
　　只是夏末此时，又怎能猜得到这左夫人的心思。拜拜也就拜拜，合该是入门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