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流年，两相忘》山色

23、第 23 章

　　夏末望着和左夫人商谈的公子，莫名地觉得他的轮廓开始模糊起来，这样精明中带着一丝冷情的公子，她几时见过呢？
　　她以为，他们不远千里地赶来，为的，不会只是这几车的织锦，更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绣工，公子，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来的如果是宝儿，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镇静自若地与左夫人侃侃而谈，会不会觉着这样的交易太不等价？
　　公子算筹之术一度名动京城，只不过后来府里老爷夫人的刻意避讳才只是让他入了太学院，这些，她是知道的。
　　这样精于计算的人，许是她来了，若是她的价值，那几车的织锦就太过划算了，她一个路边的乞儿，真要论起来，许是一钱不值的！
　　她的心里，沮丧有之，自怜有之，这般的情形之下，她依旧发现，她的眼睛还是离不开公子，再过一会儿，想看，都看不到了，又怎么会有厌恶的时间呢？
　　大半年的时光，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了习惯，习惯了感激，习惯了仰视。
　　稍纵即逝的光阴，她看着左夫人站了起来，然后，公子也站了起来。
　　她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
　　木木地起身，却见公子朝她伸出的手。
　　她一愣，是了，她是宝儿，公子的妹妹。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又是方才的温热。
　　不觉，有泪滑落。
　　“这孩子，让夫人见笑了。”商越有些意外地看到她的落泪，她从来都有不同于宝儿的沉稳，眼下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一丝愧意升腾而起。
　　扳过她的身子，她很瘦，比之宝儿的圆润显得轻飘了许多，这大半年，到底商府还是没能把她养得再好些。
　　夏末看着抬起的手腕，当那温热的指尖轻触眼角的时候，她才知道，公子是在帮自己擦泪，这样的认知，让她的泪意越发地失去控制，终至迷蒙了视线。
　　看着越擦越多的泪，商越的心里越发地紧了起来，他自然知道，左夫人正看着这一幕，思及此，他把夏末按进怀里，要流泪的话，就流在他的衣上吧。
　　时光静淌，屋外有阳光斜射而入。
　　左夫人也不催促，在她看来，也许在此时，商越的表现才开始像一个兄长的疼惜，否则与即儿平时所述也太过两样。
　　许久，当夏末能够止住眼泪时，她才发现，她竟这样哭湿了公子的衣裳。
　　有些无措地挣脱开来，她似乎，有些忘形了。
　　“我走了。”轻轻地，那声音就在头顶上响起，夏末往后一退，公子的神情，很熟悉，那是面对宝儿时最常见的和煦和温柔。
　　这样，就够了。
　　她这般想着，乖巧地点了点头。
　　把公子送到府门口的时候，虽已是春，却依旧寒冷的风吹过。
　　她知道，她就这样一个人，留在了这蜀都。
　　虽然，左夫人看起来很和善，虽然，这个府邸比之商府还大上许多。
　　有这么多的虽然，但是，心里却还是缺了一大块般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