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宠妃是枭雄的白月光[金丝笼囚鸟]》枯草再青

86、勤王？（四）

　　日子一天天过去，郑莞尔在太原待着，心里却越来越慌、越来越不安稳。当初李古尔兵围太原城时，曾在城下冲着城墙上的郑从彦喊话，承诺只要郑从彦将嫡出的三姑娘嫁给他，自己便撤军不再打太原府的主意。这番操作多少有些让郑从彦下不来台，河东军府内更是传出了类似于“李古尔冲冠一怒为红颜”、“兵围太原只为郑宰相的女儿”等流言蜚语，但也还仅限于军府内一些低阶将领之间的插科打诨，但谁也不敢大肆宣扬以免惹郑从彦不快，更不敢当着郑从彦、王氏和郑莞尔的面说些什么。久而久之，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

　　可是，时隔一年多，这种传言竟然又开始流传起来，而且比上回的那些流言蜚语更加离谱，不仅低阶将领，上至牙军的几位高阶武职将领，下至军营里的普通士兵，乃至太原城内的官家和大族，都流传着“郑家有一绝世女，可以一女换一城”类似的流言。

　　话说，这流言飞起已经让整日陪着母亲礼佛的郑莞尔不胜其扰了，偏这谣言传得越来越邪乎，惹得一些好奇心重的官家女眷借着各种由头拜访郑家或者邀请王氏母女去茶会之类的，为的就是见一下这“倾城红颜”的真容。但见过郑莞尔真人后，往往笑着调侃几句，“姿容确实秀丽，但妆容颇淡，衣着素雅，很是符合平日常常礼佛之人的打扮。只是和倾国倾城之姿差的有些远”之类的，在这种情况下，郑莞尔常常附和着自嘲几句“外面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以应付过去。

　　本想着这流言与上次一样，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可自行散去，哪知出乎意料的，这流言不仅没有沉寂下来，反而越发地甚嚣尘上，以至于郑莞尔不胜其烦。传言也接着演变成了
　　“郑家女姿容虽优，但也非倾城倾国之姿，能令独眼乌鸦这等英雄好汉如此着迷，怕不是有蛊惑人心的妖术吧？”
　　“若是有妖术的话，那不成了妖女了吗？”
　　“妖女蛊惑男人心，留着可是个祸害啊。今天她能让沙陀兵围太原城，明日指不定还能蛊惑别的男人做出什么事呢？”
　　“就是。我听说那沙陀乃原是漠北蛮族部落，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若真叫那妖女跟了李乌鸦，怕是要带着蛮族杀我们喝血吧。”
　　“所以说，这祸害妖女得尽快除了才安心。”
　　“可我听说郑大人的女儿是未来的寿王妃，只是因为长安失陷才未能及时嫁进皇家。被你们左一句妖女，右一句祸害说得那么不堪，人家可是世家大族嫡出女儿。万一被郑大人和郑夫人听到你们这番话，怕是要治你们的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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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满天飞的时候，都不需要刻意打听，都能听到这些消息。郑莞尔不傻，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王氏更是在官宦人家后宅浸淫多年，早就嗅出了阴谋的气息。于是，在与郑从彦简单商议后，便收拾了行李准备搬出河东军府治所后方的官宅，前往太原郊外常去的佛寺居住避一避。

　　照王氏本来的想法，是想着离开太原，可是现如今兵慌马乱，长安还在刘果的控制下，回那就等于自投罗网给刘果当人质去的，洛阳和郑州又在贼军和官军手中几经易手，都不够安全。无奈之下，郑莞尔与母亲王氏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搬去太原郊外的佛寺去。

　　可是就连这样，她们都没能如愿，因为河东军府的周副将以现在形势动乱、佛寺不够安全为由，拒不放行，变相地将郑莞尔软禁在了河东军府内。倒是郑莞尔的母亲王氏，还是能自由进出河东军府。

　　王氏政治嗅觉敏锐，已经觉察到了不对，毕竟周副将与他们王家颇有渊源，不然当初郑从彦处斩河东牙将秦论时，军帐中的将士不会如此平静和配合。现如今周副将竟然一反常态，居然公开与她叫板，显得尤为奇怪。更何况，周副将的其它表现来看，也不像是要谋反和以下犯上的感觉。

　　但想来想去，以王家在太原的声望和实力，以及目前郑从彦坐镇河东任节度使的地位，王氏实在想不出周副将为什么要紧盯着郑莞尔，甚至还要软禁她。但河东军府内忧外患，李古尔率领的沙陀军虽不再围攻太原，但听说已经占据岚州城，正在攻打石州，预计不久就能攻下石州，到时候太原城的境遇便会更遭。

　　目前这种情况下，郑从彦还需要依靠在军将中颇有威望的周副将稳住河东军府的局面，因此也不敢与周副将撕破脸，只能安抚郑莞尔和夫人王氏不要多想，兴许周副将是真的关心郑莞尔的安全也不一定。郑莞尔和王氏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说辞，但也无可奈何。

　　郑莞尔被软禁河东军府官宅的时候，也没闲着，倒是也从父母亲的口中，零星地听到一些有关李古尔的消息。

　　先是听说朝廷已经赦免沙陀李家的谋逆罪，李古尔及其父亲、兄弟等都授予了官职，让他们带兵南下勤王，以期戴罪立功。可不知为何，李古尔并没有带着大批军队南下，而是只带了五、六千人一路急行军，与关中各藩镇所调兵马合兵，一起攻打华州，驻守华州的贼军将领朱日光不敌官军，又被沙陀军及李古尔的威名所吓，举城投降。

　　接着，朱日光带领华州内的降军与官军合兵，开始一同攻打潼关，希望一举突破这个重要关口后，能长驱直入攻下被贼军占领的长安。可惜，潼关没能攻破，李古尔带领的沙陀军也溃散了，余众残兵沿着鸦鸣谷一路北上又回到了岚州军帐，李古尔下落不明。

　　若是以往，郑莞尔应该会为李古尔担心不已，但自从上次李古尔药儿岭兵败身死又莫名死而复生后，郑莞尔总觉得李古尔没那么容易死，所以觉得既然没他战死的消息，那他势必就还活着。也因此，听到这些沙陀军战败、溃散的消息，她非常淡定，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母亲王氏颇为放心。

　　直到郑莞尔三哥郑日冬的到来，才让王氏和郑莞尔知晓了种种内情以及太原城内这些流言接下来要发挥的威力。

　　原来，郑日冬此番前来，是因为被朝廷任命为雁门关外慰谕使，前往雁门关途径太原，顺道见一见父亲、母亲。其实别听什么慰谕使这官职有多神秘似的，说白了其实就是朝廷派往地方的说客，朝廷诏令明着说是去雁门关找李国忠，其实传旨的公公私下里交待了让郑日冬去岚州的沙陀军帐中找李古尔，力求让他南下勤王。

　　当然，郑日冬并非只是单纯见见父母而已，否则犯不着在有要务在身的情况下来太原这一趟。他接下来说的话解开了王氏和郑莞尔心中的疑团。

　　原来，在他接到朝廷诏令后、出发前，曾与寿王殿下的心腹张诚公公见了一面，并彻夜长谈。依张诚公公所说，他是奉寿王殿下之令，专门私下从西川的临时行在跑到潞州找郑日冬的，为的就是告诉郑日冬如今朝廷的局势，以及郑莞尔及郑家所面临的危机，以免郑家大家长郑从彦一时糊涂，酿下大祸。

　　原来，一开始王重并没有说服李古尔带兵南下勤王，因为朝廷不答应李古尔提出的条件。他提出的条件，是让皇上撤销郑莞尔与寿王殿下之间的婚约，为郑莞尔与自己赐婚。

　　其实李古尔要求皇上赐婚的事情，郑莞尔之前也有所耳闻，毕竟太原城内与沙陀军中都互派奸细打探消息的，更何况李古尔想娶郑家嫡出姑娘的事情又不是刻意瞒着的事情。也因此，这种消息没费什么功夫便可以打听到。

　　除此之外，李古尔一意孤行一定要皇上为他赐婚郑家嫡出三姑娘，罔顾朝廷允诺他收复长安后便任命他为河东节度使的优厚条件，倒是惹得其父亲李国忠大为光火，父子之间为此事大动肝火。

　　这种砸李氏皇家招牌的事情，皇上当然不可能答应。最终，皇上和朝廷也不知道许诺了什么另外的优厚条件，又或者是李古尔最终还是屈服于朝廷给出的河东节度使位置和父亲的威严，带领大军从代州出发了。

　　可是，从寿王殿下心腹张诚公公那边获知了内情的郑日冬却道出了沙陀南下勤王却兵溃无功的真正内情。原来当初领兵南下的沙陀首领并非李古尔，而是李古尔的二哥李古旦。但是朝廷为了鼓舞各藩镇官军将领和士兵，提振对于收复长安的士气和信心，对外宣称此次带军南下勤王的是有“独眼乌鸦”、“见其如见阎王”之称的李古尔。
　　一开始郑莞尔颇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作为沙陀军将领的李古旦会同意朝廷的这番操作，后来想了想便也明白了。李古旦多年前作为沙陀部落质子入京居住，虽被授予金吾卫大将军，在神策军中担负着轮防和戍卫京城的职责，但毕竟承平已久，没有真正地打过仗了。与李古尔相比，李古旦久不在沙陀军帐中效力，在部落和军帐的影响力远不及三弟；又因早年上战场拼杀时，他虽骑射技艺俱佳，但也没有突出到勇冠三军，没能挣得三弟那些“乌鸦”、“阎王”这种给敌人颇具压迫感的声名……也许是基于这些考虑，李古旦默认了朝廷的这种宣扬，自己乐得当人们口中的“李古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