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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皇帝不好当 ...

  •   当大同军军民联名推举李古尔为大同军留后的表文呈到朝廷时,立马引起了重臣的激烈讨论。

      与段家亲近的世家更是不必说,直言沙陀李家不服王化,如此私刑虐杀朝廷重臣,而虐杀的更是几代忠烈的大家之后,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坚决主张调发河东道和临近军镇讨伐李古尔及大同叛军。

      但其它重臣有不同意见,说现在南边民乱形势不容乐观,所过之处势如破竹,王朝军力和财力皆不允许南北两线一起作战。

      皇上坐在朝堂上焦头烂额,最后出于朝廷尊严和朝纲稳定考虑,决定派中使宦官怀揣朝廷安抚旨意给远在振武节治所的李国忠,让他移镇大同军,以约束其子李古尔的行为。李国忠向中使表态,表示一定让李古尔归顺朝廷,受朝廷节制,放弃割据大同军、自任大同军防御使的妄念,并表示若李古尔不从,则自己愿带兵去讨伐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因与儿子的血缘关系而偏袒。只是,以自己身体不适为托词,坚决不肯移镇大同军,执意要留在振武军。

      等中使宦官将李国忠的表态传回朝廷时,皇上和重臣都坐不住了。李国忠话说得再漂亮,表态的态度再好,其父子两人想要同时割据两镇的心思,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在大同军临近几个藩镇,以及与段家站在同一阵线的朝廷重臣们的努力下,在招抚和讨伐李古尔的争辩中,最终讨伐的声量以绝对优势胜出。皇上让翰林学士承旨起草并签发诏令,调发河东道下辖的三个军镇以及昭义军共计三万人马讨伐李古尔等人。同时,皇上让神策军的左中尉领着两百士兵,去亲仁里李宅抓捕身居长安做质子的李国忠次子李古旦。

      那李古旦早早得了三弟李古尔从云州捎来让他离开京城的书信,只是一直按兵不动,观望着朝廷的态度。他自己本身就是神策军的金吾卫大将军,对神策军内部可谓是了如指掌。一看自家门口大批禁军集结,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对,趁着禁军未完全将李宅团团围住时,便带着十几名心腹家仆纵马而出,一路狂奔往东北方向逃。

      李古旦久居长安,弓马虽不似以往娴熟,但好歹也是代北草原军帐中长大的。回身拉弓射箭,射杀了三十几名追赶的禁军。神策军左中尉见他已出城门,且自己手下受伤不少,料到就算再追也追不上了,于是停止了追赶的脚步。

      李古尔及家仆一路狂奔,往代北方向逃去,避开管道,尽挑羊肠小道,虽然影响行进速度,但相对而言更为安全。等到无追兵之忧后,他突然想起尚留在李宅中的其它仆人和姬妾,想来以后日子必好过不了。这么想着,想起以照顾病重母亲为由当初带着儿子避居定州的妻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岳父及妻子看朝堂局势眼光毒辣而。不仅完美地避开了受他们沙陀李家谋反的牵连,还让朝廷和皇上挑不出毛病。

      上天好像并没有站在天子这边,一来让沙陀李家居于长安的质子逃脱,而来河东军府也屡屡爆发军乱,不仅没能起到讨伐大同军的作用,反而常常需要朝廷调发其他军镇去镇压河东军府的叛乱。

      不到两年的时间,朝廷派往河东军府的节度使共五人,皆不得善终,不是暴病而亡,就是因军乱被杀。这一来二去,难免会让朝廷产生猜疑,怀疑河东军府内部有奸细,很可能与沙陀军、大同军府里应外合谋求格局大同军,甚至还可能图谋河东军府。

      朝廷的猜测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毕竟自从朝廷决定讨伐大同军后,李古尔便频频带兵南下,攻略石州、代州,又东进攻略蔚州、朔州。蔚州、朔州州城在土团和守兵的抵抗下,虽然得以保全,但下辖的郊县和农村则没那么幸运了,屡遭洗劫之苦。一时之间,李古尔带领的“乌鸦军”可谓横行整个代北地区,连朝廷也拿他没办法。

      无奈之下,朝廷准备招安李古尔,遂了他的心愿封他做大同军防御使。但段家人,以及在代北地区经营多年的其他家族又怎肯答应。就连与代北地区临近的魏博军,也忌惮“乌鸦军”的战斗力,担心李古尔得了朝廷正式封他为大同军防御使的诏令后,日后与魏博军相邻,会威胁到魏博军的势力和利益。因此魏博军节度使吩咐幕僚起草表文,历数李古尔种种不是,并顺势牵扯出李古尔父亲李国忠几次擅杀朝廷长史的往事。

      坐在高堂之上的皇帝,又一次陷入了极其为难的境地。最后,他的心腹观军容使田公公私下向皇上提议道,派郑从彦以宰相坐镇河东道,一来,郑从彦曾在河东军府任判官,对河东道及军府的情况颇为了解;二来,郑从彦的妻子出身太原王家,王家是太原城乃至河东道的名门望族,在当地颇有势力;三来,郑从彦的女儿郑莞尔与寿王殿下定有婚约,虽然现在暂未成婚,但可以算是郑从彦与皇家的连接纽带,说句不好听的,他女儿就是他放在皇家的一个人质。

      皇上觉得田公公说的颇有道理,于是在第二天一早的议事中便将这种方案提了出来,并安抚主张招安李古尔的几位重臣说,若是郑从彦此次坐镇河东后,依然无法遏制河东军乱,便正式下诏封李古尔为大同军防御使,承认李古尔割据云州大同军的事实。这样一来,主张招安和主张讨伐的两派都没了什么话。

      郑从彦就这样,从京城出发到达了太原城内的河东军府。郑从彦因崔宇与郑莞尔婚约被破坏之事,对王氏和女儿郑莞尔心生愧疚。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和弥补这种亏欠,郑从彦在河东军府内办妥了赴任事宜后,便直奔王氏宅第将王氏和女儿郑莞尔接进了河东军府的官宅内。

      其实,和母亲王氏一起住在王家时,郑莞尔多少也听闻了云州、蔚州等代北地区的局势,以及河东屡屡军乱的事情。坊间传闻河东军府下辖的珂岚军与沙陀军勾结,里应外合;而河东军府下的其它军镇慑于乌鸦军的军力和气势,将士不思战斗,觉得去和乌鸦军硬刚无异于送死等等。

      也因此,郑莞尔内心无比煎熬,一方面她不希望李古尔战死沙场,可另一方面李古尔狼子野心,屡屡侵扰太原周围州县,显然是不满足于大同军所在的云州一州之地。这让郑莞尔异常痛苦,却又不能表现出分豪。她担心一旦她俩曾有私情之事外泄,便会牵扯出李古尔曾多年私自进京,而自己却知而不报,很容易被人告发,连累郑家和王家,背上谋反同犯的罪名。

      不得不说,朝廷派郑从彦坐镇河东军府的决定是对的。毕竟郑从彦有多年外放任地方父母官的经历,又有在岭南道任节度使统管军、财的经验和能力。郑从彦一到任,便将河东军府内的幕僚判官进行大换血,借着王家在太原的影响力以及自己从京城、淮南各地请到的名士,组成了一个超级豪华的幕僚团队。

      接着,以雷霆手段在军帐前斩杀挑起军乱的左右牙将,以惩戒他们以下犯上杀死上将和节度使的恶劣行径。同时,为了拉拢、安抚中级将官并更好地控制军府内的将兵,他不再任命新的左、右牙将,而是将军府内的牙军分为由各中级将官分别带领,由监军和自己直接统管,以免牙将势力过大。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几个月时间,河东军府算是勉强稳住了,整个太原城也安定下来,不似原先那般人心惶惶。

      但郑从彦毕竟文人出身,不通兵法,也不擅长于领兵打战。朝廷派了名将世家、前任河东节度史李铨的儿子李逡任代北行营招讨使,全权负责讨伐李古尔。李铨与李逡父子曾在河东经营多年,与党项、吐谷浑部落来往甚密,更知道沙陀、党项、吐谷浑等部落间的矛盾和冲突。也因此,李逡一到代州,党项和吐谷浑部落首领便来拜会,表示愿意效忠朝廷共同讨伐沙陀部落,势将李古尔斩杀于马下。

      李逡和郑从彦于是相互配合,郑从彦负责大部分的粮草供给,并调发河东道下辖四个军镇共计一万两千人,归李逡统领。李逡则恩威并施,说服了少数部族党项、吐谷浑等部落首领,允以大同军防御使、振武节度使之职,同时拉拢了割据藩镇魏博军共同讨伐李古尔、李国忠父子。理由是李古尔若是得势,他们这些邻近藩镇日子也不好过。

      原本郑从彦的意思是,振武节李国忠明面上还是忠于朝廷的,李逡这番连带着讨伐李国忠的安排是否太过冒险激进了些,万一讨伐失利,到时候朝廷连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可李逡不这么认为,李古尔与李国忠是父子,若是不能连带着将李国忠的沙陀势力一举拿下,就算讨伐李古尔胜利,也难保他不会借着父亲李国忠的势力而东山再起。另外,若是没有将李国忠一起纳入讨伐目标,表明朝廷的态度和决心,那么党项、吐谷浑等部落,慑于沙陀军的强势,哪敢配合朝廷讨伐李古尔。

      如此一来,没有足够大的赢面,向来独立骄悍、有利则附、无利则叛的魏博军又怎会听从朝廷号令?那朝廷靠着调发的昭义军、河东军等二万军队,如何能讨伐李古尔率领的乌鸦军及大同叛军。

      郑从彦觉得有理,便同意了李逡的提议,与之一起积极斡旋和筹备军粮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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