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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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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古尔拿着郑莞尔不多的行李，带着她来到一个院子里的一间屋子，脸上难掩幸福神色。
郑莞尔什么都没说，进了屋子后便默默地接过李古尔手中的行李，然后打开包袱慢慢地收拾着。等她将不多的几件换洗衣物从包袱中拿出，走到房内一个矮箱柜前，打开柜门想将这些衣物放进去时，才发现里面已经放了一些男子衣物，且大多都是黑色的。她这才意识，这个房间不是客房，而是李古尔的房间。
她捧着自己的衣服，笨拙地将箱柜柜门关上，然后又走到桌案旁，打算将这些衣服再次放进包袱中。想着李古尔可能的打算，她的脸咻的一下子变得通红，随后又有些委屈。过了许久，她才结结巴巴、噙着眼泪说道：“这～这～不是客房，这是你的房间。”
“是！我想着州衙内就属主院里的这间主屋最为宽敞，总不能太委屈你，所以……”还没等把话说完，李古尔看着郑莞尔脸上的红晕和噙着泪的眼睛，猜到她应该是误会了，忙补充说道，“我晚上住隔壁的客房。我已经差人去让古修妻子林氏帮忙备一床新被和一些常用的物件了，待会金秀会把我的东西全部挪到客房去。”
听了李古尔这话，郑莞尔才稍稍心安些，赶紧将手中的衣物放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
李古尔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怜爱地抚摸着，温柔地笑着，“莞尔放心，我不是那孟浪的人，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恩。”郑莞尔轻声地应道，低着头不看他，然后将手从他双手中抽出，并后退几步，离他两步的位置站定。然后若无其事地将不多的衣物又放进包袱中，后来索性将整个包袱拿起走到矮箱柜前放着了。
她的行为和话语与往常相比，有很多不同。李古尔不迟钝，自然是察觉到了的，只是一直当她是一路奔波太过疲累的缘故。其它的可能性，他不想，也不想去想。
“也好！明日我带你去空中草原跑马，行李拆了还得再重新打包，怪费事的。”李古尔说着，便下意识地往郑莞尔的方向走去，离她更近了些。
郑莞尔见他过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往后退一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趁早说清楚比较好，于是轻声说道：“李古尔，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父母为我定下了婚约，我……”
还没等她说完，金秀带着几个仆人架着大木桶，拎着装满热水的木桶、端着木盆走了进来，金秀轻声细语地说道：“李将军，姑娘，沐浴的东西准备妥当了。”
她们一行人的出现打断了郑莞尔的话，郑莞尔的话没说完，原本声音也小，又有金秀及一众仆人的出现，李古尔没有听到具体内容，只是用问询的眼神看向她，仿佛在问，刚才你说了什么？
郑莞尔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她没法再接着说下去了。
随后李古尔带着一众下人走出房间，带上了门。只留下金秀这个婢女伺候郑莞尔更衣沐浴。
水温比预想中要稍稍热些，泡着很是舒适。“金秀是吧，你能帮我按下肩膀和手臂吗？”毕竟和婢女不熟悉，郑莞尔多少有些生疏和客套。
金秀是个手脚麻利又惯会伺候人的婢女，爽朗地答道：“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说着，便开始动手仔细地按着郑莞尔的肩膀和大臂。
不得不说，金秀的按摩手法很好，力道也很合适。郑莞尔这一路骑马奔波而绷紧的肌肉仿佛一下子松弛了，原来那些酸痛也不见了似的。
郑莞尔夸道：“金秀，你这按跷手法和力道都不错，可曾跟什么师傅学过？”
“我跟着曹姨娘学的。军帐中的男人常年骑马射箭操练，难免肌肉紧张疲乏，所以我们这些伺候的奴婢多少都要学会这导引按跷的本领，这样才能伺候好男人。”金秀一边用磕磕巴巴、并不标准的官话答着，手上拿捏按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被耽搁。
“曹姨娘是谁？李古尔～不～李将军他纳妾了？”郑莞尔起了好奇心，心情很是复杂，欣慰中带着些醋意，随后顾自摇头自问，现如今你有什么资格管人家纳不纳妾？
那金秀倒是个心直口快活泼的，想也没想便答道：“不是，曹姨娘是将军的生母。我十三岁那年，曹姨娘把我送给将军当通房丫鬟，所以跟着将军伺候至今。原本还指望着将军娶妻后，能看在我伺候周到又是曹姨娘送的，给我个名分呢。哪成想将军一年拖一年，愣是到现在还没成亲。”
金秀跟着李古尔多年，对他的性情算得上是比较了解的。看郑莞尔一个姑娘家却一身男装打扮，想到刚才李古尔吩咐她和其它下人的郑重劲头，以及他将主屋让出来给眼前这个姑娘的行动，再结合这么多年来部落里流传的李古尔好男色的谣言，心里有一股子猜想，觉得这位姑娘很可能是李古尔娶妻的对象。一看郑莞尔待人又颇和善，这才没有顾忌一下子说了那么多，并为自己将来抬妾室做一番试探。
哪知郑莞尔听完，反倒不再言语，也不再打听将军的其它事了，只闭眼默默地泡着澡。
金秀一直注意着水温，时不时地往其中添些热水。
郑莞尔舒适惬意地泡着热水澡，这会儿得知金秀是李古尔的通房，突然变得没那么内疚和伤感，也暂时忘却了不知如何开口的愁苦。
而那李古尔自出了房间门后，其实并未走开，一直坐在房间外回廊一边的栏杆处.一想起郑莞尔刚才脸上的那抹红晕，以及屋内时有时无、若有若无因沐浴水花溅起的水声，以及郑莞尔低声说话的声音，他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烧灼，让他干渴难忍、坐立不安。
他让人端来茶水，拿起茶壶往茶碗里倒了满满一碗，一饮而下，随着他的吞咽，喉结一起一伏。他又这样喝了好几碗茶水，试图浇灭胸中那团火焰。可事与愿违，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又曾尝男女欢爱滋味，克制多年不近女色已属不易。现如今所爱之人一墙之隔，于他而言真真是莫大的折磨。
他喝下最后一碗茶水，自知不能再停留此地，便起身冲屋内大声地说了一句：“莞尔，你沐浴更衣后，便来左室用餐，我去命人准备膳食。”说完，也不等屋内的人回应，便大跨步往院外走去。虽已是初春，但天气依然有些寒凉，李古尔远离主院，深吸了几口冷空气，总算将胸中满腔热血凉了下来。
屋内的郑莞尔舒适惬意地泡着澡，听了李古尔的话，只点头应道：“恩，好！”她没看到李古尔的神情，自也不知道一墙之隔屋外的李古尔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也好，幸好不知，否则怕是要担心不已了。
沐浴更衣完毕的郑莞尔，换上了从太原带来的另一套浅色男装，与之前那黑色男装相比看起来秀气许多，不似刚到蔚州时的那般憔悴。当丫鬟金秀引着她进左室后，李古尔抬头看见她穿着男装，眉头皱起，颇有些不满地问道：“已不是骑马赶路，为何还穿着男装。我还是觉得你穿襦裙好看些。”
郑莞尔笑笑说，“这次出来得匆忙，没带多少行李，只带了几套便于赶路的男装，就这么着吧。”
“恩，也是。没关系，改日我陪你去街市的布庄让人给你做些合体的女装，你想做成什么样的都可以。这边的裁缝虽比不得京城，但你可以要求她按照你的式样来缝制。若你着急穿，我可以带你先去成衣坊买上几身。”李古尔显然并不喜欢她穿男装，于是提议道。
“不用了，我反倒觉得出门在外，这身男装比襦裙方便许多。”郑莞尔否决了对方的提议。
但李古尔很是坚持，却又不想郑莞尔刚从京城来找他，两人便因这些小事起了争执，于是缓和了语气笑道：“襦裙还是要备的，要不然到时候我真成了外面那些人说的，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了。”
“恩？”郑莞尔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疑问，“怎么会有这种传言？”
李古尔想了许久，他自是知道为何会有这种传言，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不解释了，话锋一转，“都是谣言，没什么值得说道的。我看你精神头不错，明日带你去空中草原跑马。省得你等得心焦了，不给我好脸色。”
“恩。”郑莞尔说完，便开始提筷吃饭。许是一路上饮食不合胃口，如今见着这一桌颇具京城特色的饭菜，她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是你爱吃的酥油饼，这厨子原先跟着我二哥在京城里待过一阵子，学了些京城的菜式，我问我二哥把他要过来了。你爱吃的酪樱桃，代北没有樱桃，没给你准备。不过你可以尝尝这个，我让厨子在这饼上浇上了我们代北特色的乳酪，京城应该不常有……”李古尔一边介绍着菜式，一边给郑莞尔夹菜。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笑着看向郑莞尔的眼神时充满爱意。两人四目相对时，那种眼神让她心里闪过暖意，仿佛回到了那些在长安甜蜜相处的日子。那时候多好啊，若是能嫁给这个男人该多好啊，哪怕有一天他会变心，可是此刻他对自己这么温柔……她这么想着。可是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想起自己对崔宇哥哥和母亲的承诺，她便立马低下了头，用尽全力才忍住不让自己落泪。
再抬头时，她鼓起勇气想要告诉眼前这个，她深深爱过、曾幻想过很多次要嫁的男人，自己此行是要同他告别的，往后余生他们两人都不会再见了，颇有副早说早死早超生的觉悟。可迎上对方那满溢幸福和宠溺的眼神，她开不了口。随后，她避开眼神看向一旁伺候的丫鬟金秀，虽不如翠枝姐姐貌美，但刚才伺候自己沐浴时可以看出，大概也是一个惯会照顾人的女子。往后，有这样的婢女伺候着她爱的这个男子，自己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金秀察觉到了郑莞尔看向自己的目光，原本惊讶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微笑，朝郑莞尔笑笑，用眼神询问有什么需要。见郑莞尔没什么表示，便作罢了。
金秀心里也是满满的疑问，她跟着李古尔伺候了多年，起先还曾近身伺候过，和众多通房丫鬟一样承男主人床笫之欢。但不知为何，自那年的夏日篝火晚宴后，主人李古尔便再没碰过她。再到后来，他毁了与林家千金的婚约，把绝好的联姻机会给了四公子李古修将军后，关于他被马踢坏了下身、失了男势，他好男色不好女色的传闻便传得越来越邪乎。她原本也慢慢信了这些传言的，毕竟李将军正值年轻气盛，既不娶妻也不纳妾，平日里不逛妓院，也不再碰她这个通房，整日待在军帐中，这也难免让人生出这样的遐想。
可是，现如今，李将军对眼前这位身着男装的莞尔姑娘显然是满心的欢喜，根本不像是不近女色的模样。金秀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暗自揣度道：难不成李将军好这口，只喜欢着男装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