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夢（蒼金/雙橋）》婵蝶iris

1、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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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的源头，来自那个重复了日日夜夜的梦境——盘云聚雾的封云山巅，自己独自傲立在那里，俯瞰万物。

　　模糊地记得，尚年少的自己和同修一同立于峰巅悟道参禅。
　　宗主突然问，“你们看到什么？”
　　大多数的回答金鎏影高已经不太记得，其中不乏辞藻堂皇的泛泛之词，总之稍微像样的屈指可数。
　　后来金鎏影听到，苍年少老成的语调，“云。我看到的只是云。”
　　远远的，模糊的，金鎏看到苍微敛着眉眼，对着山下淡然的一望。那个时候，金鎏影恍惚的觉得，那是一种悠然在上的淡然，那双紫眸，好像在评价苍生笑看尘世
　　红尘千丈，不是云烟。
　　莫名的，金鎏影反感着苍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他皱了皱眉，却看见微笑的宗主。
　　“你呢？鎏影。”
　　苍的语气是轻柔的。
　　“……天下。”
　　金鎏影低头，脚下云起开阖。
　　他分明的感觉到，宗主皱眉了，苍却笑了。

　　后来和苍的际遇不是很多，但是苍还是特意找了机会告诉他。
　　“鎏影，你真直白。”
　　直白？会吗？
　　金鎏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苍，你真虚伪。
　　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金鎏影藏在了心底。

　　金鎏影从来不否认，自己对于苍的厌烦与规避。
　　那层笑容，总是如同一张亘古不变的面具，隐去悲喜和心绪。
　　那个苍，自小就展现出先天的模样。
　　有的时候，金鎏影兀自想，为何宗主和同修会对苍赞誉有加，为何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对方。
　　是不是一定要变得超然外物一些，才算是修行有成的道者。
　　这样的念头一般很快就会被自己否定掉。
　　每天晨修的时候，他总喜欢提醒着自己，你是金鎏影。
　　独一无二的金鎏影。
　　着眼天下，眷恋凡尘的金鎏影。
　　象牙塔呆久了，总会喘不过气。

　　当岁月推移到大家都成长为提拔青年的时候，有些事故的例行程序的角逐，终于出现在了这个号称不受凡尘叨扰的圣地。
　　关于四奇六弦的选拔，其实本就是每一位同修心中未知的禁地。
　　谁登上鳌首，谁被踩脚下。
　　那些关于人性的丑恶与挣扎。
　　金鎏影看在眼里。
　　与世隔绝又如何？修禅悟道不过是人自欺欺人的最佳本领。
　　笑了笑，他像一个旁观者，看着昔日同修彼此暗招明枪的来回。

　　在那段日子，他无意间结识了一个和他一样看不惯苍作为人。
　　紫荆衣。
　　金鎏影从来不曾承认过自己当他是朋友，因为他一再的感觉，大难临头之时永远是劳燕分飞的结局。
　　不过，紫荆衣对自己的冷淡似乎从未在意。
　　“哎，你看苍那只松鼠，把宗主哄得服服帖帖。看来未来的宗主之位，必定是他囊中之物了。”紫荆衣轻摇羽扇，缓缓掩去略带嘲弄笑意的嘴角。
　　“酸葡萄。”金鎏影摇了摇头。
　　“鎏影，你觉得我想是眷恋这些的人吗？”
　　金鎏影忍不住撇过头，不让紫荆衣看见自己的笑意。
　　不像。你就是一个任性的自大的找抽的人。
　　失败的道士。
　　“鎏影你说话啊！”紫荆衣的语气急躁而不满。
　　“我不知道。”金鎏影收敛了神色，认真回视紫荆衣的眼睛，“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自己的执念和追求，所以才称之为人。荆衣，我不是你。”
　　紫荆衣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把扇子砸在金鎏影的头上，“死木头突然这么认真做什么！”
　　金鎏影白了他一样，接着远远看见了苍。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有了短暂的交会。

　　苍对着两人，微微点头，算作招呼。
　　金鎏影想了想，还是回以微笑。
　　紫荆衣显然也发现了，但反应却是格外的直白。
　　嗤笑。
　　苍不以为意的走了，金鎏影却感受到了苍此时突然地灵识传讯——鎏影，后山我等你。
　　还未想清楚是否应该回应的时候，就听到紫荆衣的评价，“那是什么眼神啊？眉目传情？”
　　金鎏影突然觉得有些头痛，紫荆衣有的时候的反应，真的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比他的真是年龄幼稚了太多。
　　“回去吧。明日是最后的选拔。今天好好休息吧。”

　　金鎏影和紫荆衣道别后，绕了远路去了后山。
　　大老远就听见苍最近一直在练习的天波怒潮曲。
　　“怎么？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修行。”
　　“这需要特别细分吗？”
　　“那你是要我来陪你练手的？”金鎏影晃动云龙斩，不以为意。
　　“天波怒潮，只对敌人。”苍低着头抚琴，半晌又开口，“鎏影，如果你四奇之首不是你，会怎样？”
　　“不会怎样。”金鎏影内心一动，却装作无所谓。
　　“你会去寻找你的天下吗？”
　　金鎏影皱起眉，“苍，那日的儿戏之语你又何必牢记。”
　　“你不也同样……”苍用元力化去了怒沧琴，然后突然走进，“鎏影，我不希望你离开。”
　　金鎏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出现了短暂的失聪，苍温柔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廓，撩动耳际的发丝，有一股好闻的檀香味。
　　“因为，你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苍说完，自己走人了。
　　留下金鎏影一个人站在风里。

　　第二天的结局。
　　金鎏影早有些预料。
　　一个陌生的人是自己最后的对手，赭衫军。
　　一招之差，金鎏影的发丝削去了一截。
　　他听见宗主不温不火的语气，“赭衫军胜。”
　　金鎏影笑了起来，无所谓结局。
　　胜负，不过如此。
　　“宗主，赭衫认为自己，胜之不武。”收起紫霞，赭衫军缓缓的开口，“金鎏影对我的武功毫无知觉，但是我却洞悉他的招式。赭衫自愿让出四奇之首，听命金同修。”
　　金鎏影讶异的目光望向苍，对方却回以高深莫测的颜色。
　　宗主沉吟了一下，点头同意。
　　金鎏影却笑不出来，苍，这是你给我的礼物，还是侮辱？

　　受封的时候，金鎏影有想逃的冲动。
　　紫荆衣抓的他，把人一路拖过去。
　　一场加冕沉闷的如同刑罚。
　　不像呆在这里，接受别人的嘲讽与耻笑。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越用了最丢人的方式。
　　金鎏影想笑，却没有力气抬起嘴角。
　　苍，我不想留在这里。
　　因为我想让你明白，任何事情，不是你能决定就会为你改变的。
　　即便是你可以给我我想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