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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毛妈妈说:“说起来,小姐都长到十四岁了,该找婆家了。您还记得吧,咸盛十五年您生下了老爷,身子亏空大了,幸好婆婆慈爱,夫君疼爱,让您慢慢将养,养了大半年方才好些。咸盛十六年太老爷当了咱喜融县令,五月份车马劳顿、打点家产,全家从虎成县搬过来。七月份查出您又有身孕了,搬迁劳累还见了红。本来胎就不稳,赶巧那时候太夫人生了重病,您还得给婆婆伺候汤药,怀相真是艰难,我和章信家的等您从太夫人那里回来就给您捧上保胎药,心里都心疼您呢。”

      说到这里,毛妈妈仿佛真的回到那艰难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的老夫人,也仿佛看到了十四年前的怀胎不稳、受罪受累少夫人,声音都悠远了起来:“好容易坐胎满了三月,十一月咸盛皇爷驾崩了!太老爷是县令,在外主持县里祭奠,张罗大大小小官员、乡绅、学子祭送大行皇帝。内宅里,太夫人卧床不起,家下仆妇还没完全调理顺,可是招待来祭的官夫人、官小姐、地主家的、学生家的甚至行商走贩家的内眷各项大小事务迫在眼前,全靠您支撑。

      当时您还要照料婆婆、打理内务、关照初哥,每日忙的脚打后脑勺,睡不够三个时辰,肚子里的哪里顾得上。等二十七日大祭仪式终于结束,您也累倒了。再往后,腊月天寒地冻,太夫人还是没撑过去,病逝了。您又得打点着全家为婆母守孝的林林总总,您拖着病体,揣着胎,这样儿那样儿内宅的事情都得经您手。怀胎十月,您天天应付内宅事务,这胎怎么能养好啊。”

      听到这里,白茹茹内心无比惊叹,原主真是不容易啊。她掐指默算,原主十五岁成亲,十六岁生子,这已经让她叹为观止了,然后没想到原主在十七岁上这么颠簸,又是搬迁,又是怀孕,又是伺候婆母,又是照应国丧事宜,再送葬婆母,这要是换成十七岁的她,肯定应付不下来,因此对于原主多了层敬佩之意,白茹茹更加感同身受了原主在梦中对家庭的依恋和不舍之情。白茹茹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精神,想着要帮原主把这个为之不易的家庭经营好、守护好。

      毛妈妈叹了口气,继续说:“第二年新皇改元大治,好容易挣吧到四月初八,您生下了小姐。小姐可怜见的,比小猫大不了多少,您那时候没有少哭,总是担心小姐养不活,我们劝您注意眼睛注意身子也不听。后来有个老道姑化缘经过,来看过小姐面相,说小姐得您福气庇佑,长大也是夫荣妻贵的命格,单是小时候会受些磋磨,您少疼她一些,待到平安长到豆蔻年华就好了。
      您记住了这番话,之后对小姐总是面上淡淡的,经常嘱咐我们,多关注些小姐起居,衣食住行上莫让小姐委屈了,自己反而不能跟女儿表露关怀。奴婢私下里看着,小姐应是极渴望您的,这一两年没少跟您闹性子,想让您看的见她。您身体不济,后来太爷过世,您更是心伤神伤,总是把小姐只放在心里疼,小姐却不晓得。可惜亲亲母女俩,因此仿佛有了隔阂似的。奴婢斗胆劝您一句,小姐平安长大了,出落的如此水灵,眼看着就要及笄甚至出阁了,您能多疼疼她,就多表露些吧,不然等小姐出嫁了成了别家人,您更是只能在心里惦记了,更得伤身,您说是不是。”

      最开始白茹茹以为毛妈妈是被她引逗着回忆往事,她想借机多了解了解原主,没想到毛妈妈长篇大论的讲了这么一篇,落脚点是想要她多疼爱疼爱女儿。看来原主不管是出于保护女儿平安长大才疏远的想法还是只顾得上夫与子的想法也罢,对女儿的忽视,让下人都看不过去了,也难怪中二期的十四岁少女满身是刺,但是给点好意就灿烂了。

      白茹茹感念毛妈妈对章福的用心,也很高兴听了这么一席往事追忆,终于开口:“毛妈妈受累了。听你讲着,我也好像回到了那时的时光,好歹都过来了,孩子们都大了,虽然他们爹不在了,我还得撑住,对于福姐儿,我确实有所亏欠,今后多多补偿她便是。另外将来不论她出嫁与否,嫁给谁家,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我们章家给她撑腰。”

      毛妈妈接一句:“老夫人能想通透,真是最好不过了。小姐也想着孝敬您呢,将来小姐嫁了人,肯定也会帮衬娘家的,奴婢看着小姐长大,是个心善的孩子。”

      毛妈妈看白茹茹有些疲态,说道:“老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先告退,您多歇着,养好身子。另外,素秋身体已大好了,想回来上值,您看?”

      白茹茹记得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一等丫鬟,没什么理由不让人家回来,顺水推舟道:“我正好缺人伺候,清秋一个人也忙不过来,素秋真的大好了,就让她回来吧。毛妈妈你安排即可。”
      毛妈妈应下,告退不提。

      家常时光,慢悠悠的过去,如流水一般,白茹茹也日渐适应了新任老夫人的身份和生活。

      一个月后,柳氏回来,一大早从娘家出发,拜见了婆母回到自己屋子后,感到些许劳累,自去歇息。约莫午时,她身边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一等丫鬟小翠禀道:“夫人,小姐来看望您了。”柳氏忙忙坐起身来,迎接小姑章福。章福笑盈盈的进屋,亲热叫道:“嫂子,小侄子,我来看望你们了。”

      柳氏听了也露出笑意:“福姐儿来了,快坐。肚里孩儿还不知男女,一团血肉罢了,还值得你提在嘴边。”

      章福嗔道:“嫂嫂,小侄子会听到的,什么血肉不血肉的,不好听。我呀,今日来看嫂嫂是顺带,给我小侄子念段话本子是正经。嫂子你瞧,这是六天前,我刚拿到手的《笑婴实录》,里面写了好多小孩子的趣事,我看着乐不可支,这就念给小侄子听听,让他,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呢。”柳氏虽也喜欢话本子,但没有章福这么痴迷,闻言不禁笑章福:“孩子可听的见么?果真这么有趣,你倒是把书留下,让我自己看了解闷吧。这念书啊,你怪累的,我听着也犯迷糊。”

      章福从善如流,把书交给柳氏身边丫鬟,然后继续与柳氏闲聊,嫂嫂在娘家可好,每日做些什么,身体好不好等等。

      柳氏一一回了,也问章福,一个月来,家中都发生何事。

      章福正等此问,立刻开讲:“嫂嫂你可不知道,这一个月,娘亲发生了好大变化!”

      柳氏一惊,立刻接话:“可是母亲身子不爽?”

      章福摇摇头说:“不是不是,说来奇怪,九月初时,娘亲还念叨头晕、身软、无力之类的毛病,后来竟渐渐好了,我想着,跟练习拳脚有些关系,这个随后再跟嫂嫂细说。我想跟嫂嫂说啊,娘亲近来,对我可好可好可好了!”

      看着章福眉飞色舞,柳氏也略微知晓母女本来冷淡,不禁追问道:“有这么好么?婆母如何对你了?”

      章福迫不及待接话:“嫂嫂,你也知道,之前娘亲对我,其实是爱答不理的,全副身心都在我爹、我哥哥身上,后来又多了个你。甚至对你我一视同仁,只求逢五逢十请安,平时都懒得见我。但是呢,上个月初十,我照例去请安,本想应付了就走,没想到娘亲对我说了一大篇软话,让我原谅她之前的力不从心,还说今后会加倍疼爱我。娘亲之前从未这样软和温柔的跟我这样说话过,我当时其实有点茫然,不过想着姑妄听之吧。”

      “后来,娘亲真的不一样了,她真的看到我了。我提议找个女师傅来教教拳脚,娘亲二话不说,就把毛妈妈叫来吩咐下去,九月十三就找到了现在的李娘子,娘亲给了她厚厚的工钱,约定逢三六九来家里教习健身拳脚,娘亲和我一起学一起练。已经练了七次,刚开始我怕羞,觉得女孩子动手动脚、大开大合的不大好看,动作做得不到位,李娘子不好训我,有点听之任之的意思了,这时候,娘亲看出来了,她一面跟李娘子说。”

      这时,章福清清嗓子,学着当时白茹茹跟武艺女师傅李娘子说话的样子道:“李娘子,我家请您来,是把您当先生尊敬的。虽说世人认为武不如文,女不如男,但我见您第一面就看准了您,认为您是不同流俗的女子。您真心热爱武艺,心内想必有所坚持,怎能看着我女儿学成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样子而不加指正呢?在武艺上,您就是师,我们母女就是徒,严师出高徒,您还是严厉些为好。”

      章福咂舌道:“从那次起,李娘子态度也随之改变了,对娘和我要求严厉了许多,每次练完都出满身大汗,筋肉酸疼。不过,我看着娘亲咬牙坚持着,她还软语鼓励我说,学会的本事都是自己的,我也一次次的学下来了,反而学出了些趣味。就像李娘子说的,我们都过了学武最佳的几岁年纪,将来依然在内宅过一生,不必指望武艺过活,但是有武艺傍身总是没有坏处的。嫂嫂,等您生了小侄子,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学起,到时候我来教你、帮你啊。”

      柳氏身娇,听得学武,敬谢不敏。

      章福滔滔不绝:“还有还有呢,娘亲让我,想什么时候去找她就能去找她,不再立什么劳什子的逢五逢十规矩了,我都跟她在主屋一同吃了好几日的午食了。

      还记得第一次娘亲留我吃午食,畅秋不知道,依然让小丫鬟去厨房把饭送到我房里,我在娘亲那里等不到饭,正生闷气时候,娘亲舀了一勺蟹粉豆腐,亲手喂给我吃了,还摸着我的头说,我们娘俩一起用,即使不够些,也是香的。后来我要罚畅秋把饭送错,娘亲就给畅秋求情,说是她之前和我一同用饭次数太少,畅秋才犯了“经验主义”错误,这名儿还怪有意思的。现在畅秋一说起老夫人来,就是千好万好的。

      娘亲让我陪她一同处理家务,让我学着些如何调配。我听着娘亲对赵妈妈、毛妈妈、其他妈妈们、外院管事们有条不紊的一项一项吩咐,才明白咱们日常安然的生活背后娘亲有多么辛苦。

      娘亲还来过我屋里三四次,陪我说话,跟我头碰头看话本子。哦对了,大前日,娘亲和我一同下厨,我们和面烙饼吃来着,真香,娘亲手法高超、调料匀和,我正缠着娘亲哪天再次下厨,好好教教我。”

      柳氏吃了一惊,这些点滴,和她印象里的婆母不同,不禁赞同道:“婆母变化确实大,听着像是颇有精力的样子。”

      章福赞同道:“嫂子说的是。自从我爹走后,我们搬回喜融县来,我看着娘亲,就是每日打不起精神的样子,说的重一些,简直是了无生趣,我也不乐意凑到她跟前。但是,从上个月以来,娘亲日渐恢复神采,总是对周遭充满了兴趣的样子,有时候会问我一些怪问题,比方说官员要守父孝母孝祖父母孝离任归乡,为何不需守妻孝。我听了觉得怪可乐的,夫为妻纲,夫尊妻卑,从古到今也没听说要守妻孝,毕竟卑不越尊。妻死一年不娶倒是有,已是算对妻族的敬重了。不知道娘亲是怎么突发奇想的。”

      柳氏若有所思:“婆母这问题着实问的怪异。按说她是长辈,经历的多,又操办过太婆婆丧事,对这些礼仪不陌生才是。”

      章福没有多想:“娘亲这些日子以来,确实越发天真烂漫了,我倒是乐于见到娘亲如此,颇有朝气和生气。不过我也问过她,娘亲先是开玩笑说,自己是返老还童、返璞归真了。后来才跟我说,今年从操办哥哥和嫂嫂大婚以来就精神不济,好多事情都记不准了,之前一直没说,怕哥哥和嫂嫂担心。”

      说到此处,章福看向柳氏:“啊!说漏嘴了,娘亲说不要告诉你们,她已经大安了,没事了。”

      柳氏听到此处,转而操心起婆母身体:“婆母记不准事情?这可不太妙,还是找大夫看看为好。不然一旦有何隐疾,我该如何向夫君交代。”

      章福认为柳氏的话也有道理,应着说:“大夫看看也是应该。”又想起来:“啊呀!今日正是十月初六,等下午申时,李娘子会来验收我这几日练习成效,再教新的招式,嫂嫂不耽误你功夫了,我赶紧去院子里再比划比划,下午可不能比娘亲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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