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收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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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我的意料，这次鹿杖客二徒带我去的不是某个八面来风的空旷沙谷，而是他们的专车。看来他们是打算把一个白天的时间都耗在我身上。我苦笑——我宁可把一个白天都耗在灭绝师太身上。不过这不是没有好处，他们坐的马车可比灭绝师太的那辆大车要舒服多了，既挡风沙又有软软的皮坐垫，行进间当然有摇晃，离颠簸却差得远。嗯，就算今天又要挨打，也还是比前几次要舒服些——我不无阿Q地自我安慰，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虐啊虐啊就习惯了”？
然而事情总是不随我的预见发展。我已经在心理上洗好脖子等着挨刀了，那两人却是优哉游哉，一会儿放声聊天，一会儿隔着车帘内外呼应着不知名的蒙古小调，根本没有把我当外人的意思；直到集体解手的停车时间我试着悄悄下车，发现阿拉格巴日从驾车位上不动声色地拦到了我面前，才确信自己没有突然人品爆发获得了隐身能力。
可是既然他们一直关注着我，为什么又不理我？莫非……他们是存着温水煮青蛙的心故意晾着我，要我自己疑神疑鬼，乃至心防崩溃？哈，那可真是抱歉，其实我沉默的那会儿基本都是在补觉~虽然这两个蒙古垃圾不是好东西，但他们在不对我表露威胁气息的时候，比这五天的峨嵋众人要有助睡眠得多……不对！难道他们对我用了催眠？
摇晃的马车，懒散的气氛，慢调的外语背景音乐，再加上我几天没睡好……0_0！我会不会像电视剧里的炮灰一样把什么都说出来……
我正欲哭无泪，俄日敦达来开口了。他的语气和善得吓人：“魏姑娘，这几日峨嵋派如何待你，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还要为他们卖命吗？”
不提还好，他一提这茬儿我就火冒三丈！你还有脸说？以为我看不出是你们在施压逼我出头？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两个要心计有心计要武功有武功，有什么必要和我过不去？除非……难道、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世”！
好像有一盆冷水劈头浇下，我连动都不会动了。“郭破虏后人”，多大的一块肥肉！武功、财富、政治利益，任何一样都足够汝阳王府死咬着我不放……这下怎么办？当初我为了取信灭绝师太而不遗余力，说得言之凿凿，如果蒙古人真有法子知道我和灭绝的密谈内容，对我肯定是宁错杀不放过……Oiseau！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T。T≈≈
车厢里静了一会儿，也许只是一会儿，我却已经汗出如浆，粘连了里衣。还好，大概杂七杂八的情绪都被冷汗带走，我的心情异样地平静下来，就好像……明知会挂掉的考试，反而豁出去了，能做几题做几题。
我一直不出声，俄日敦达来等不得了，再次发言：“魏姑娘，你的身世我们也有耳闻。其实你并非纯粹的汉人，又是自幼生长在西域，说起来，反而与我蒙古人更亲近些……”
--b我残存的惊惧也被这胡扯到可笑的言论冲掉了。拜托，别说“并非纯粹的汉人”，就算混血混到一杯血只有一滴算汉族的，只要我是“郭破虏后人”，就与峨嵋派大有渊源，怎么可能和蒙古人更亲近？俄日敦达来这番话，绝对不比当年小日本的“大东亚共荣”更可信。看他那一脸自以为和善的笑，他一定忘记了，上次他这样笑了以后，我就遭了寒冰掌！
我把坐垫依着座位与车厢壁的交角弄成L形，半靠上去闭着眼睛听俄日敦达来侃。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那些教主圣女什么的摆这种pose听下属汇报，一直很觉得有型，现在……反正凶多吉少，抓紧时间拉风一把好了。
俄日敦达来不是傻子，我这种战略上藐视战术上也藐视的姿态，理所当然地激怒了他，但大概在他看来我真的非常有用，掌到中途，居然硬生生转向我身后的靠垫，扑一声毛絮纷飞，我只好停止假寐，但还是不敢直视他冒戾气的眼睛，偏开头，没话找话：“俄日敦达来先生真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坐在车上也如此投入地练功，只是可惜了那价值不菲的皮垫子……”
“魏姑娘。”俄日敦达来用阴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没话找话，“你是打定主意要为峨嵋派做奴才了！”
“奴才”两字一入耳，我满脑子轰响，什么插科打诨委屈求全都一边去了，连珠炮一样炸开：“你才做奴才！Oiseau，你全家都是奴才！摆这死样子给哪个看？不做你的奴才就是峨嵋派的奴才了？除了蒙古人全世界都是奴才啊？你又高贵在哪块？有武功不晓得锄强扶弱，有心计就晓得算计我一个没的武功的女孩子！你还好意思说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我呸！成吉思汗要是你这德性，蒙古人别讲打到莱茵河，连黄河都过不掉！”
一口气吼完了这些话，我才记起喘气，也才开始后怕。
是的，我怕俄日敦达来。他人品虽然卑劣，实力却是真的，我在自己身上找不出任何能与他抗衡的力量……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践踏我的尊严！以前……其实也没多久，不过是三十七天以前，如果有人说我是奴才，我一定会有饮料泼饮料没饮料砸杯子，不教训不罢休——然后，就像我为数不多的每一次暴走时一样，身边的亲朋都会笑着说：“欣欣也有发火的时候啊~”
大家都说我性子糯，我也觉得自己有些逆来顺受，以前我觉得吃亏是福，但是现在我懂了，我错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委曲求全是没有用的，你越是伏低做小，人家越觉得你是奴才；如果不能在力量上压倒他们，至少，要有一副宁折不弯的烈性子！
刺啦一声！我伸手扯了面纱，用这张毁了容的脸对着俄日敦达来，声音不再高亢，却是一句冷过一句：“我不是奴才，我也永远不会做奴才！峨嵋派不配支使我，你更不配！你仔细看着我的脸，这张脸被一刀刀划开的时候，我连半声都没哼过！告诉你，我对你们虚与委蛇，不是不敢反抗，只是没把握孤身走出大漠。你若欺人太甚，我宁可渴死晒死在沙漠里，也不再对你这种欺软怕硬、恃强凌弱、枉称男人的东西低头！”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我紧紧捏着手里的面纱，捏得都出水了——原来是我的汗。我知道，这个赌太险，置之死地而后生，走不出“死地”，就没有“生”了。现在我能指望的，只是俄日敦达来能是金庸武侠中的典型高手，无论正邪都是自重身份、对自己做过的不那么侠义的事情或多或少心存愧疚、对慷慨豁达超脱生死的敌人反而网开一面……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静，还是寂静，只能听到呼吸声和帘外阿拉格巴日赶车的声音，更衬得这寂静令人害怕。我把面纱攥得更紧了——至少，我这么慷慨激昂一回了，他们总会给我个痛快的……
时间，无声地流淌。一秒，两秒……一分，两分……“魏姑娘。”
“啊！你、你要说什么……”俄日敦达来忽然出声，我吓得几乎尖叫，险险稳住，却已经把好不容易做出的置生死于度外状破坏了，囧……
俄日敦达来起身，我下意识一缩，却见他握拳于胸，向我鞠了一躬——这姿势有点眼熟？啊，宋青书比武时打败的第一个人，就是这样行过礼然后跳下擂台的！原来他是蒙古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俄日敦达来什么意思？
“魏姑娘，俄日敦达来一向多有冒犯，望你见谅。”
他他、俄日敦达来是在向我道歉？天啊！沙漠会令人产生幻觉的吧……不对，不是幻觉，幻觉应该是YY到底的，怎么会让他的口气里有不情不愿的成分？那么……这是真的。
俄日敦达来显然是虚与委蛇，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无论他想做什么，我表达出非暴力可合作的态度就好了：“小女子曾听人言，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俄日敦达来先生，以为如何？”
我很荣幸地看到了穿越女经常引起的“虎躯一震”，至于俄日敦达来的目光里有没有“厉芒一闪”，恕我眼拙，看不出来。嗯，我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利诱我吧！
我得说，不动手的时候，俄日敦达来很上道，我话音未落，他立刻就提出：“日前魏姑娘曾说想要一件东西，不知是何物？”
狡猾！我那天明明只来得及说“我想要”，我想要的可不止一件东西。吝啬！谁说蒙古人豪爽的？我都已经在俘虏的地位上了，他还跟我斤斤计较！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弄僵了就连一件也没有了。我得好好想想，究竟要哪一样……
“魏姑娘决定了吗？”
看看他这词用的，“决定”，不是“想起来”，俄日敦达来明白我在做选择，这说明他完全知道我想要的不止一样东西！算了，一样总比没有强，我不假思索地说：“那条项链！”
不假思索啊……我自嘲地摇头苦笑，直到被俄日敦达来打断：“魏姑娘想要的是哪条项链？”
“在我原来的包裹里，唯一一条用盒子装着的项链。是金的，镶嵌了许多宝石珠玉，十分精致……”俄日敦达来的眼神里有了兴趣，我好像说得太多了……
“敢问魏姑娘，这条项链是如何得来？”俄日敦达来的声音毫不掩饰，我警惕地问答：“先人遗物。”要将他可能生出的觊觎之心扼杀在嫩芽上！
俄日敦达来忽然笑了，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金玉琳琅，正是那条华筝公主曾经戴过的项链！我惊呼一声起身去拿，当然抢不过他；他把项链绕在手上当念珠似的拨着，问得漫不经心：“这项链上暗刻了成吉思汗的公主华筝之名，魏姑娘，你莫非是她的后裔？”
0_0！“其实这是定情信物！”
喊出这一句，我的心里轻松了很多。何必再自欺欺人？虽然是独角戏，在我心里，却真是这样期待的。
既然演戏，索性再像一些。我缓缓戴上面纱，用最感伤的口吻说：“他将会有美丽温柔的妻子，而我，只有这条项链了。请，还给我。”
男人都不耐烦听感情纠葛，这是爸爸告诫我的，现在，我用上了。俄日敦达来果然把项链递给了我，我珍而重之地收好，于是开始洽谈。
是夜，我悄悄地在睡袋里解开自制文胸，用最小的动作把白天得来的药粉倒进了左罩杯的夹层里，然后轻轻翻身，伸手从睡袋外拿过备好的纸，把右边夹层里的药粉少少抖了些进去，摸索着折成包，塞到充当枕头的外衣下面，然后调整一番，安心地合目入眠。
我想，到我这里拿走药包的那个人，一定会看见我在睡梦里窃笑。呵呵，明天峨嵋派的内奸就会现形；而俄日敦达来，他太自信于己方的搜衣手段，恐怕是死也想不到，我身上还有同样可以致人昏晕无力的曼陀罗粉。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他，无色无味的十香软筋散，可比曼陀罗粉厉害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收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