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只吃甜饼

5、第一

　　柏沅冲到门口，冲着自家大喊一嗓子：“妈，烨哥哥晚上要来咱们家吃饭！”

　　“好，知道了！”

　　两家人本就熟悉，以前一有空闲就会坐在一起吃饭，所以柏妈自然答应得很爽快。

　　“哥，我帮你收拾吧！”柏沅关上门又笑嘻嘻的冲着金梓烨说。

　　“不用了，你坐着就行。”

　　“没事！”不等金梓烨再拒绝，柏沅径自走进金梓烨卧室就开始捣鼓他的行李箱。

　　金梓烨摇摇头，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

　　夏天的午后尤为安静，所以窗外的蝉鸣就显得极其聒噪，两人在屋内忙碌着相对无言，金梓烨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其实，那天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把我微信给了别人。”

　　柏沅没想到金梓烨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手上动作颤了一下，差点将金梓烨的水杯扔出去。

　　“我只是觉得，小沅好像对我有误解。”

　　“我没……”柏沅正想说什么，金梓烨却突然转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表情是少有的真挚。

　　“我一直很想知道，小沅是怎么看我的，我比你大五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挺没心没肺的，当时的确很多女孩子追我，所以小沅觉得，我应该来者不拒？我也不至于畜生到去泡未成年吧？”

　　不是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只是，看见有人过多关注金梓烨，心里不是滋味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能够跨越他无法逾越的鸿沟，能够比他更轻易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能够比他更名正言顺的站在金梓烨的身边，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挫败感。而这种难受的情绪又不敢对任何人说，在青涩懵懂的年纪里，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心思，他只好用极端的处理方法去压制自己内心的躁动。

　　“我没这么想。”

　　“那小沅是讨厌我？”

　　“怎么会，我……很喜欢烨哥哥。”很喜欢很喜欢。

　　金梓烨展颜一笑：“那就好，我也很喜欢小沅。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你总喜欢粘着我，现在，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亲弟弟看，虽然我离家这几年咱们很少有联系，我也不希望这成为我们疏远的原因，这次回来我发现你似乎藏着很多心事。”

　　金梓烨走过去拍了拍柏沅的脑瓜：“不过没关系，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对大人开口的话，可以对我说，学习上也好，生活上也好，你现在经历的事情都是我前不久才经历过的，我都可以为你解答。”

　　柏沅伸手揉了揉脑袋，悠悠地问道：“什么……都可以吗？你会嫌我烦吗？”

　　“怎么会！”金梓烨好笑的说，“我嫌谁烦也不会嫌咱家小沅烦的。”

　　许是因为金梓烨口中的“咱家小沅”，金梓烨似乎打开了柏沅的心结，从那时起，柏沅面对金梓烨才有的局促和不安从此烟消云散，让他从一个闷骚进化成了一个变态。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夏蝉的宴席还未散场，金梓烨却在这一年的夏天匆匆离席，为了亲自去送金梓烨，柏沅那天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在柏妈惊奇的目光下，雀跃的出了门。

　　一路上柏沅都没说话，到了机场，金梓烨拖着行李就要进安检。

　　“哥，我能抱你一下吗？”

　　金梓烨没想太多，张开双臂就给了柏沅一个又大又热情的拥抱。

　　殊不知，就是这个拥抱残留的余韵，支撑着柏沅熬过艰难的三年高中时光。

　　新学期新气象，马川和柏沅都被分在了一班，开学第一天，柏沅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盘算着这三年的努力方向。

　　S大分数线很高，柏沅成绩虽然不差，但是在一中却不是顶尖，初中的课业并不难，柏沅初中的三年因为纠结于对金梓烨的感情，也没有太刻意去注意成绩，只让自己维持在高分队伍内，剩余的时间都用来琢磨金梓烨了。

　　如果要说柏沅的成绩在上游浮沉，那马川就可以说是在下游垂死挣扎了。一中每一届的一班都只有50个人，但到柏沅这一届，班上却有51个。

　　因为一中入学会例行公事进行分班测验，考试前50名会分到一个班，名为冲刺班，剩下的同学便在后面的班次随机分配，而马川正好就是一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位并列50名的其中之一。

　　每次谈起这件事，马川都要向班里的人炫耀一通，说他爸考试前一天晚上给祖宗上了香，应该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所以才有如今的缘分跟大家做同学。

　　开学第一天的早间都是同学们互相认识的盛会，唯独柏沅像个自闭症患者一样坐在角落里，好几个想打招呼的女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马川上前揽住柏沅的肩膀，“柏哥！你最近挺春风得意啊！”

　　柏沅头也没抬，敷衍道：“是吗，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我还不清楚吗？你看看，这小脸，都吃胖了！”马川说完像是为了证明一般，伸手掐了掐柏沅的脸。

　　柏沅拍开马川的手，故意装作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使劲蹭了蹭，“有吗？”

　　“有！特别有！”马川换了个姿势，“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那天姜珊珊给你告白了？”

　　柏沅沉默了几秒，努力从记忆里搜寻到那天打篮球的场景，本来差不多快忘记了，这下突然被马川又提起来，顿时有些不耐烦：“滚一边去！”

　　“嘁……你就在那装吧！小爷我去广交好友了！留你一个人在这自闭。”话音刚落，马川就一头扎进人群里，发挥他那与生俱来的社交本领。

　　耳边没了个聒噪的人声，柏沅又沉下心来在纸上写下这三年的规划，他的目标很明确，S大，金梓烨。

　　人一旦有了目标，这时间就像流水一样过的飞快，等到柏沅停下来想歇一会时，一学期已经匆匆而过。

　　高一的学业并不算紧张，所以一中的孩子们就算考砸了，也没有过多的焦虑，但唯独一班的学生们不一样，每一次考试成绩，都像是上战场的号角一般，令他们如坐针毡。

　　这一点在马川同学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学期结束，拿到成绩的那一刻，有的欢喜有的哀嚎，但大家考完试已经对过答案，所以对自己的成绩都不意外，唯一意外的是，成绩一直在十名开外的柏沅一下□□到了第一。同学们赞叹之余也不忘了恭喜柏沅。

　　柏沅拿到成绩单的时候情绪倒没有太大的起伏，就连班主任老许在讲坛上唾沫横飞对他赞许有加时，他也丝毫没有听进去半分，此时的柏沅脑子里全是怎么编理由向金梓烨炫耀，好趁机获取和金梓烨聊天的机会。

　　在这场群雄逐鹿的期末盛会里，还有一个人意难平，那就是钟泽生。

　　从小到大，钟泽生文化课的成绩一直都是第一，甚至从一中的分班测验到每一场大大小小的考试，他永远都是一枝独秀屹立不倒。

　　极度自负的他这次考完照旧回家对父母做了保证，却没想到柏沅从半路杀出来搅乱了他的巅峰人生。

　　钟泽生捏着成绩单的手指泛了白，镜片下目光凌厉，似要将柏沅两个字从纸上穿透。

　　所有老师订正完试卷，最后一节课留给大家整理自习，马川把凳子朝柏沅那边挪了挪，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跟柏沅说着悄悄话，“行啊柏哥，真给哥们争气！”

　　柏沅没理他。

　　“我早就看不惯某些仗着成绩好自视清高的样子了，这下你考了第一，看某人还敢不敢趾高气昂的摆谱。”

　　此话一出，周围的同学纷纷掩嘴偷笑，马川的人缘特好，他老爸是做生意的，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太多，他的处事风格一半都是从他老爸那学来的。

　　大家自然心知肚明马川意指的是谁，钟泽生仗着自己回回第一，没少在班里阴阳怪气的嘲讽别人，而且他又爱在老许面前打小报告，班上好多人都不太喜欢他。

　　“我考的好关你什么事？你在这呢。”柏沅指着成绩单第五十一行那赫然的“马川”两个大字说。

　　要说柏沅这次考试突飞猛进令人称奇，那么马川就是一班真正奇迹般地存在，每次考试，虽说小马同学并不是永远排在班级倒数第一位，但却永远排在年级51名，就算一班有的同学发挥失常，他也仍旧稳如老狗，蝉联51名不动如山，让人不得不相信马家祖坟上冒青烟的真实性，可能也只有祖先显灵才能够解释得清他为什么永远在51名的玄学了。

　　马川挠挠后脑勺，嘿嘿傻笑两声：“常规操作，常规操作，你别说我，我爸都习惯了，现在已经对我的成绩单失去了兴趣。”

　　坐一旁的高明明揶揄道：“别说你爸了，就算我是你爸，我都没兴趣，马哥你家祖坟在哪啊，改明儿我也去拜拜，沾沾运气？”

　　“去你的！占你马哥便宜是吧！活腻了！”说着马川就要上手。

　　高明明连忙抱着脑袋躲到一边，“马哥别别，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才不想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嘿，你还来劲了！”马川和高明明你来我往的斗着嘴，班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临近放学，大家都有些躁动。

　　嘈杂的环境中，一声尖锐的咳嗽穿透了教室：“大家都安静，还没放学呢，是等着许老师来加课吗？”

　　说话的是钟泽生，班上声音骤然停止，大家都收了音量，只剩马川那群人还在秀着拳脚功夫。

　　“特别是某些拉低班上平均分的人，平时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带头扰乱课堂秩序，换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波是来自钟泽生的反击，刚才马川说话的声音不小，再加上教室挺安静，钟泽生应该也是听到了的。

　　平日里马川就最不待见钟泽生，好几次在厕所扬言要打他一顿，今天仗着没由来的底气，撸起袖子一看就是要准备过去和钟泽生打一架的阵仗。

　　高明明连忙上前拉住马川，连声劝他算了算了。

　　就在此时，老许拿着一沓练习册进了教室，马川这才乖乖回到座位。

　　老许叫了坐在前排的两个男生上前来，小声嘱咐了几句，便看见那两个男生一脸哀怨的出了教室门。

　　不多会，两个男生便抱着高得连他们脑袋尖都看不见的练习册和试卷走了进来，大家这才知道，老许手上拿的那一沓不是全班的作业，只是全套而已。

　　顿时班上哀鸿遍野。

　　“好了好了，都嚎什么嚎，看看你们的成绩，考得还不如上一届，再这么松散下去，一中的名声都要败在你们身上了，这次为了让你们吸取教训，每人多加一套试卷。”老许话音刚落，讲台下又涌出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马川一边将那一摞摞试卷塞进书包一边拿头撞书桌：“这么多试卷，这得费多少纸啊，想想我们的大自然母亲，含辛茹苦孕育出的花草树木，要被我们如此糟践，朕心甚痛呐！我愿捐赠出我三年的作业，为环保事业做贡献！”

　　说完，班上齐齐笑出了声。

　　“得了啊马川，就你最会贫嘴，大家把作业收好，下面我说一下这个假期的安排……”

　　忙碌的一中学子在怨声载道里含泪离开校园，紧张的学习生活告一段落，接踵而至的便是春节。

　　年前金梓烨打来了电话，说忙着备考，可能春节要在S市过了，金妈在电话这头叮嘱了大半天，忙问儿子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她好顺着年货一起寄给他。虽然金梓烨说了什么都不缺，可是收到金妈寄来的包裹时，还是求助了室友才总算把东西扛回了寝室。

　　室友王盼看着摆在地上那一堆年货和生活用品，一本正经的询问金梓烨是不是把家搬了过来，金梓烨无奈，金妈对儿子的爱从来不嫌多。

　　除夕，金家和柏家又凑在一起守岁，今年难得金梓轩也回了家，可惜一直全勤的金家小儿子却缺了席，大家围在一起凑了一桌麻将。

　　而柏沅与金梓轩只好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看着春晚。

　　柏沅自懂事起就很少看见金梓轩，金梓轩比他大了整整14岁，他还跟在金梓烨屁股后面撒娇的年纪，金梓轩都已经开始工作了，所以两人相对来说没什么共同语言，金梓轩从吃完饭就抱着手机不停的发消息，显然也不太爱搭理他。

　　眼看除夕就快结束，全国人民都在紧张的迎接新年，楼下逐渐开始热闹起来，大家都拿起各种各样的烟花守着零点打响第一声，柏沅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