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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   顾倾一点不怵,他直视着梅既白,对方一身西装加配饰都是私人高定,本人的气质被衬托得更加矜贵、优雅,丝毫没有被价值不菲的外物遮掩。

      梅既白是典型的东方面容,五官轮廓并不凌厉,眉目舒展,唇弓流畅,是恰到好处、赏心悦目的美感。

      一双漆黑的丹凤眼在显出古典、优雅气韵的同时,疏冷的气质又产生了些许的距离感,不动声色却让人不敢小觑、不敢冒犯。

      而他刚才的话就是十足的冒犯。

      梅既白看着是谦谦君子,实际上对待感情高高在上,就算跟他有娃娃亲又怎样?他极度反感那种施舍一般的喜欢。

      梅既白找到他要履行婚约时他就把人彻底得罪了,后来为了调查又主动凑上去缓和关系,到他死大概有半年时间,对方居然也接受他态度反转的刻意亲近,对他的有所求和利用心知肚明,却一点不在意……只是把他当消遣吧。

      那就是施舍,就是玩弄。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只能归咎于对渣渣的愤怒。

      渣男的嘴,骗人的鬼,还好当初没信,不然一定比被从楼上推下来死得更惨。

      他攥紧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不清楚自己想听什么,但问都问了就想要一个回答。

      梅既白注视着顾倾,在半晌的沉默后开口依旧平稳,“我爱他,顾倾,我的感情与你无关,我们之间只是联姻,不会有其他。逝者已矣,我希望你能尊重他,而不是借由他来触怒我。”

      闻言,顾倾愣了愣,突然笑了声,薄唇挑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眼里带上了戏谑,“人都死了你深情给谁看?我用他激怒你……你还拿他当挡箭牌呢,自己薄情、自认为高高在上没人配得上你就算了,别拉扯他。”

      爱?不过是说给他听的借口而已。

      梅既白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漆黑的眼里只有风平浪静,“婚期已经定下,我不会任由你惹事给梅氏找麻烦,除了联姻之外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离开,不再多待。

      看着梅既白的背影,顾倾皱起眉,心里堵得慌,说不上来的难受,非要说的话就是……曾经他轻易就能拥有的东西现在没有了。

      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两句,他宁可吵一架。

      直到赵文婕进来他才勉强调整好情绪,先一步道:“联姻确实是好事儿,是我太任性了,我保证配合。”

      赵文婕虽然奇怪,但出于对梅既白的信任没有多问,更坚定了他们联姻的决定没有错。

      离开医院回公司的路上,梅既白靠在后座闭目养神,面容平静,然而十指交叉放在腿上的手却微微颤抖。

      两年了,身边人从不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字,然而提不提又有什么关系?忘不了的人和事……即便不提,也如同烙印一般印在心底。

      忘不了,不想忘。

      两年前的那一天之后,他的一部分就随之留在了过去。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对方像只收起了爪子装乖讨巧的猫,对他笑,伏在他怀里软着嗓子喊哥哥只是因为需要他帮忙,他以为他们还有很长时间,等余家的事情了结……可那时他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见了最后一面。

      半晌,他睁开眼望向窗外,想起今天有些异样的顾倾,深潭一般的双眼暗了暗,两家父母和他坦白过,联姻是他答应的。

      只是对他来讲,联姻,仅此而已。

      考虑好之后顾倾没有拖沓,利用住院和回家休息的一个月时间熟悉了两年后的世界。

      他懒得搭理杨旭那些狐朋狗友,约他就是各种理由拒绝。

      原主跟杨旭是实打实的狐朋狗友,原主是蠢是任性,这位是坏,表面上关心,实际上不少事儿都是杨旭撺掇的。

      他大多数时间窝在家里,中间去了几趟公司——顾中锐给的做连锁餐饮的,说是锻炼,实际上管事儿的是副总,原主就挂了个名,但他来了就不会继续这样糊弄。

      他从小就知道余家的败落和父亲的死不简单,想调查就避不开那个所谓的上流圈子,所以本科选专业时不顾母亲的反对学了商科。

      上了大学他后尽自己所能开始一点点调查,大三时跟梅既白认识,大四实习,他在对方帮助下隐瞒身份直接进了吴启明的公司,成为王震的助理。

      王震是跟他一块儿被推下楼死了的小BOSS,是吴启明把他们推下楼的。

      根据他晕倒前看到的新闻报道,坠楼这事儿按照意外处理了,根本没有后续。

      现在他当然要连着自己的“死”一起继续调查,隔着网络,原来的一些人脉还能用。

      对他突然学乖,不出去鬼混还主动了解公司事务这些转变,顾中锐和赵文婕是既惊讶又欣喜,他的解释很简单,一个是脑袋磕了下终于开窍了,知道父母不容易,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混账,保证知错就改,以后一定懂事。

      另一个就是马上结婚,他不想找事儿惹得梅家那边不愉快,影响两家的合作。

      顾家父母多年来就希望儿子能懂事些,这下自然是高兴多于怀疑,顾倾再嘴甜哄一哄,基本过关。

      原主飞扬跋扈,性格张扬任性,他在父母面前尽量开朗些,原主要是真浪子回头了估计差不多,正常人谁会往灵魂转换、重生等等反科学的方面去想?

      只会觉得他磕那一下是真管用。

      另外,一个人的字迹不会突然发生变化,他故意让父母佣人知道他每天都在练字,这样他一边模仿模仿原主的字迹——尤其是签名,一边加上练字做遮掩,就算以后字迹有变化也不会引起怀疑。

      最让他意外并且心情好的是……原主面儿上是梅既白的迷弟、无脑吹,背地里竟然是黑粉。

      他接收了原主的社交账号,扒拉完,乐了。

      这还真是黑里透着粉,结合赵文婕的话来推测,应该是原主仰慕梅既白,但人家贵公子的脾性哪儿看得上跋扈嚣张的原主,然后,得不到关注的原主原地粉转黑,但又不敢明目张胆说坏话得罪梅家,更不敢舞到梅既白本尊面前去,只能在网上发泄。

      而且他了解完才发现,原主的这层马甲并不简单。

      坦率敢言,抖搂了不少豪门和娱乐圈的事儿,曝光的早早晚晚都有了实锤,因此风评不错,积累了非常多粉丝。

      他没这方面兴趣,只是……梅既白的黑粉?他也是啊!

      咳,黑子,没粉。

      因为感觉到梅既白比两年前更疏冷,他奔着要多了解联姻对象,就查了查这两年有关对方的消息,寥寥,说辞还挺一致。

      据说梅家大公子矜贵出尘,长相、气质俱佳,才华自不必提,就是首富到了人家面前都不敢放肆,梅家低调,但地位和实力在梅既白接任后比早些年更为斐然。

      越低调,越神秘,越让人景仰。

      然而这样近乎完美的梅总裁,两年前被渣渣骗了情、伤了心,渣渣自己作死自己后身边再没什么人,翩翩君子依旧优雅贵气,却少了份鲜活的人气儿,跟冰雕的一样,奋不顾身想捂冰块儿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却连一个能碰到人家衣角的都没有。

      换了层皮的“渣渣”顾倾看得嘴角直抽抽,矜贵、出尘?

      那就是龟毛、挑剔、瞎讲究!

      这个黑粉账号来得太及时了,他不能跟别人说的话,沿用原主的账号吐槽几句总可以的嘛,要不然不得憋疯了!

      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该布置的布置下去,他差不多适应了新身份,定好的婚期也到了。

      婚礼就在梅家老宅里举办,很低调,他挺庆幸的,跟梅既白搞一场盛大婚礼?他可一点都不想。

      想想就尴尬到脚指头抓地,得了。

      梅家传承百余年,盘根错节,人际关系非常复杂,有资格参加婚礼的并不多,只有梅既白的亲二叔一家,至于三姑姑则在国外没赶回来,其他就是一些亲近的朋友了。

      然而即便人少,结束后回到房间也已经将近十点。

      进了卧室门,顾倾并不搭理后面的梅既白,一边走一边解礼服扣子,手表、袖链、领带随手往桌上一丢就瘫在了沙发上,心情不怎么样,“你二叔对我敌意挺明显,我丑话说前头,他不招惹我,我肯定不会招惹他,他要是找我茬,我绝不受他的气。”

      一个两个都暗戳戳地说他是高攀,让他夹起尾巴做人,别嚣张、别丢梅家的人。

      高攀确实是事实,原主确实有前科,但别人这么说多少让人窝火。

      梅既白缓步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瞧着大喇喇占据长沙发的顾倾,尽量忽视桌上一堆放得乱七八糟的配饰,“你是我的合法伴侣,如果有人言行无状,你不必太过客气。”

      顾倾有点意外,又问,“你亲弟弟呢?我记得上个月才上初三,兄控吧那是,你不看看他脸色臭的,要不是你在,我估计他能跟我来场决斗。”

      “如果你一直和近一个月一样,他对你不会这么排斥。”

      顾倾了然,那小屁孩儿估计是觉得原主表现出来的样子配不上人家十全十美好哥哥,理解,“所以他要是找茬了我能修理他吗?”

      梅既白勾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今晚从你应对二叔来看,你很聪明,反应也快,对待他一定有更合适的方法。”

      “甭给我戴高帽,”顾倾皱起眉,“我就是不喜欢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实际看不上的人。”

      梅既白不置可否,他二叔一家……罢,今晚不提。

      顾倾一样不想多提糟心的人,他翻身侧躺着看向梅既白,轻轻啧了声。

      这男人还是什么场合都从容自持,不管是交叠的大长腿,还是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都越看越好看,是沉淀在骨子里的优雅从容,大概只有从小养尊处优的人才能是这个样子吧。

      他眼神微沉,故意调侃道:“梅先生,总这么端着你累不累?”

      梅既白淡定反问,“总这么随意丢东西,你不觉得过于杂乱吗?”

      顾倾扫了眼被自己丢在桌上的配饰,没把东西好好摆的意思,“我随意自在惯了,又不用你收拾,你管我?”

      看着明显故意找事的顾倾,梅既白没回应这句,起身拿了份文件递过去,“我们是联姻,我并不打算和你发展过多感情,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相处,减少不必要的摩擦,依旧需要约法三章,请务必遵守。”

      顾倾狐疑地坐起来,脱了外套撂在身边,他扯了扯衬衣领口,捋起袖子才翻看那份协议。

      一看他不由睁大了眼,看向一副公事公办态度的梅既白,“你不觉得太霸王条款了吗?这是过日子?我们是联姻不错,但没必要这样吧?你控制狂啊?!”

      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睡懒觉,让他晚上十一点之前上床睡觉没问题,但早上最晚七点起?不行,绝对不行。

      他宁可早饭不吃也想多睡会儿!

      两年前跟梅既白关系比较近的半年时间里,他没发现对方强迫症这么严重,连睡觉时候拖鞋怎么放都有规矩?

      坐牢都没这么大规矩!

      看着诧异又急躁的顾倾,梅既白并不否认对方的话,只道:“这些决定联姻时就达成了口头协定,你当时没有反对。”

      “我……”顾倾哑然,那时候他还没来,哪儿知道这茬?这一个月更是没人提这个!

      他强行挽回,“我后悔了,我当时……当时肯定是脑子进了水,我怎么可能答应这个?!这管犯人呢?还有没有人权?!”

      面对顾倾的反对,梅既白不再多说,“签字,之后去洗漱,十一点熄灯。”

      看着说完就转身往衣帽间走的人,顾倾眼里都快喷火了,这是什么,不解释,不搭理,直接跳过他的问题,要不要这么霸道?

      好像他无足轻重根本用不着放在心上一样。

      他收腿、起身,直接站在沙发上,高声道:“梅既白你听着,这协议我不签,这里面的我做不到!”

      梅既白顿住脚步,转回身,看到对方站在哪儿时眉头微敛,“下来。”

      “我不!你先答应我协议再商量,最起码去掉某些条款,比如必须早起这条!”

      “没得商量。”

      被这四个字干脆利落拒绝的顾倾哽住了,梅既白越是淡定,他的火气就越是蹿得高,眉眼一扬,他干脆挑衅道:“如果跟你结婚的是余瑾年,你也拿这些要求他?”

      梅既白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漆黑凤眼里的光却沉了,“他是他,你是你,我只把你当弟弟,没有可比性,顾倾,你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介意到屡屡提起他?还是说只是借由提起他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你在为什么不满?仅仅是因为这份之前已经答应的协议?”

      为什么提起?

      为什么不满?

      顾倾不得不承认梅既白对心性的洞察,但他能说什么?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他脸色紧绷,道:“我说了,我不喜欢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你对余瑾年根本不是真喜欢,干嘛拿他当借口让别人觉得你多深情,堂堂梅氏家主用得着拗什么专情人设吗。”

      梅既白沉默半晌,慢步走到沙发边,略抬眼看向顾倾,问,“你为什么这么言之凿凿,和他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

      又不回答!又反问回来!

      顾倾气急,但是看着梅既白毫无波澜的面容,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顿住。

      被这双黑沉深邃的眼注视着,仿佛说一句谎话都是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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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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