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周小乾

5、冬日桃花

　　四年前，韩凛正是十六岁好男儿，生的虽然谈不上俊美，自有一股刚毅之气。兼之体态风度翩翩，舞起剑来更英姿飒爽。那一日也是在花下这么舞着剑，一名白衣女子便出现在花枝，青丝娇躯上洒满桃花瓣，面若桃花，拍手叫好。那日他便严峻着脸叫女子下来，女子一跃而下，他伸手接起，瞥见女子闪烁的星目，似乎一汪池水映衬着一树桃花，澄澈无比又繁花灿烂，心中一动。他将她放置于地，待要质问。女子自述是隔壁郑家千金名灼华，因闲暇无聊看院内桃花灿烂就翻墙过来玩耍。待韩凛要送其归家，她连连摇头，说，我要是从你家正门出去，我还不臭名远扬，一辈子别想嫁出去了。他不禁一笑，觉得灼华鲁莽，却也识大体，微微可爱。
　　她看他笑了，微微撅起嘴，说，不许笑我。到底是少年心性，他背转身去不看她却偷偷发笑。她不知他竟在暗笑，只说，好了，本来是欣赏桃花的，看到你舞剑舞的漂亮，不想夸了几句被你发现了，桃花也不能继续赏了我便回去吧。他回头一看，只见她已经娴熟地爬上树。哎，小心！他叫道。她回头一笑说，多谢关心，若是再掉下来，还麻烦你在树下接着点。继续爬了上去。那花枝正好攀到墙头，她小心移过去，说了声拜拜便跃下去了。
　　他依然每日去桃树林读书习剑，心里却不自觉有了一丝期待。可是他长剑舞到桃花凋谢、舞到绿叶繁茂、舞到果实累累依然不见佳人来。
　　直到秋末一天，圆月皎洁，桃林簌簌作响，风移影动。她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吓他一跳。他便戏说，灼华姑娘，好久不见。你今日怎么不从桃枝上跃下？她愣了一愣，说，老这么跃下，伤筋动骨。他仔细端详了下女子，看到女子越发妖娆，便顺口说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大抵说的便是你这般的女子。她听出他是真心夸她，心里也高兴，一想到诗句的意境又不觉害羞，原来下句是：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是一首嫁歌。她说，其实我有个小名叫夭夭，你以后叫我小名好了。
　　自此夭夭便是三五日过来一次，他也不加阻止，只是总絮絮叨叨地说，一点女孩子样子都没有。有一次夭夭看见他读书，便好奇地问，这都是什么呀。他很惊讶一个大家闺秀居然不识字，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也不至于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他却也耐心地教她。她也学的很快。等他舞剑的时候她只在边上喝彩。有一次他说，我教你使剑吧。她却摇摇头，不，自己舞剑还不如看你舞剑，你舞的太好看了。他脸一红。
　　秋天过去了，冬日里有一日清晨大地已是被白雪覆盖。他一大早起来，想想夭夭今天应该不会过来了。没想到刚来到桃林，已看到一个白影蹲在地上，一看到他就笑嘻嘻过来拉着他看地上，原来她在桃林空地的白雪上已经画了一株桃树，还生生地用红梅花瓣嵌在地上的花枝上。还问，好看吗？他有些生气，你这是糟蹋了多少梅花，再说你这么一大早来冻坏了怎么办。她嘻嘻笑说，你不知道，有了这棵画出来的桃树啊，我一冬天不会冷了。傻的可爱！看看你冷不冷，他说着便去握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握她的手，冰凉地让他心疼，他想着这一辈子要保护她。
　　十七岁春天时候，一次他正在习剑，她边看他舞剑边将摘下桃花枝扎成花环。正好这时母亲过来看他，他忙迎上去，生怕母亲看见夭夭。母亲走后他四周环顾不见夭夭，便小声叫她。她蓦地从桃花丛中探出头来，头上戴着刚扎好的花环，笑靥嫣然。他急切地问她有没有被母亲发现，她嘿嘿笑着说，你看看我，脸放在这儿也是一朵桃花谁会发现呢？他正要反驳，却看她果然美若桃花，不觉看的呆呆的。
　　秋天时候，夭夭又过来了。韩凛忍不住问夭夭，你从来都不被你家人发现吗？她扑哧笑了，说我轻功盖世，来去自由，不会被发现的。他也乐了，说你要有轻功还每天乖乖地爬树？她便不说话了，只推韩凛离开，韩凛拗不过她，便假意先走，却悄悄隐藏在角落里。看到她惆怅对着桃树说：这些花开的这么多，却不见得每朵花都能结出果实。转而又一笑，说，只要曾经花开绚丽过，那样便也是安心的吧。
　　傻丫头，韩凛心里暗笑道，你可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终有一日会娶你回家的。他低头笑着离开了，不巧撞到一个人，他抬头一看，正是母亲。母亲说，凛儿有什么事这么开心？没什么，韩凛掩饰说。母亲往桃林看了一眼，说，凛儿以后不要去桃林了，尤其是晚上，更深露重的，容易着凉。
　　韩凛自十七岁后，父亲便带着他各处拜访结交，有些烦腻但是他深知自己作为家族继承人的责任，仍然细心向父亲学习这些礼仪。母亲的不要去桃林的话他却没放在心上，每天还是去等待。他随父亲到邻家郑家作客时，偶尔能远远见着灼华。他有一日借故走到她身边，高兴地向他点头示意，她只是礼貌地微笑，并无亲热之情。他心里暗暗称赞她识大体，越发喜爱。只待过几日便请父亲为自己提亲，算来已经与灼华认识快两年了，他决定当晚就对灼华吐露真情。从郑家辞别的时候，他与父亲见到一个男子，俊美非常，后面有三五随从，抬着扎着大红花的大红箱子。父亲热情地去打招呼，公孙公子与郑家小姐婚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