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遗憾》三宅一生

44、第四十四章 尘世 美

　　开拍了人生第一支个人广告，韩庚非常激动。钱不多，但意义不同。这是排除了万难，才争得的独自露脸的机会。既然回到这，想以中国为根据地打天下，就要有自己的作品，而不能只做‘某组合’里的‘某人’。勤勤恳恳地录制，一板一眼地揣摩。一同出演的演员们只有那么一个听说过自己，韩庚都忍不住失笑。所以说，任重而道远啊。

　　制服，课桌，书本，无一不让他想起SJ代言校服时拍摄的广告。开始的我们，真青葱啊，懵懂着，想要快快成材。然后的我们，相互扶持，不再那么适合校服，却也不以为意。最后的我们，早已脱离了生涩，却想拼命挽回，假装还在从前的岁月。当岁月流转，时光荏苒，连一个磋叹的机会都不给人，韩庚只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够坚硬，却可能已然柔韧。那就柔韧地活下去吧，离别，是种结束，也是个开始。

　　辗转在多个城市，SJM马不停歇地录制娱乐节目，娱人娱己。公司早就下达了源庚搭配的指示，关于这一点，韩庚与崔始源都执行的很彻底。彻底到，李东海会觉得，庚哥，怎么就跟崔始源好上了？可始终，那两人都有不同微妙的心态。崔始源想，虽然只是一种推广手段，却也是个契机。纵看M里这些人与韩庚的过往，便也就是自己，能够但此重任。便也就是自己，可以从这里走进他的心里，从现在走到未来。可未来是什么，他没有想过，以为那只是个时间状语。在韩庚眼里，未来，是个名词。它代表独自站在舞台上，只代表自己。它代表不再孤独，因为得到了什么便能安心不去争求什么。代表过去与现在都只是为了未来而铺垫，所有一切，一切。于是他坦然地与始源嬉笑打闹，坦然地在镜头前接受无比暧昧地耳语，甚至是肢体的抚触。隐隐地一句声音跟他说：只要我真的付出努力做好工作，那么这些辅助，我也安心受之。可真的安心么？

　　洗漱过后，大家四散回屋，崔始源却把韩庚堵在了月光里，抵在墙上。笑笑说“干嘛着急回屋？”韩庚心里一惊，面目上却只是眯眯眼，轻声道“始源呐，哥困了，别闹。”“没闹呀，你哪只眼睛看我闹来着？”眨眨无辜的眼睛，说着无辜的话语，崔始源狡黠一笑。韩庚试图挣脱被箍紧的身体，却发现动弹不得，声音里便有了求饶“始源，哥好困，有事明天再说吧。”其实他本可以使劲全力推开眼前的人，甚至是挥他一拳大声呵斥“别跟老子开这样的玩笑”，可他没有。不是力量的悬殊，而是心态的微澜。想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直到自己成功，那就会有水下的作业，他有这个准备。不过度，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然粉红烧的太红，便就糊了。“始源呐，”韩庚声音暖糯，带着一丝丝甜沁入了崔始源的心窝“哥知道你想什么，再给哥一点时间好么？毕竟，是要跟……男人。”越说越嗫喏，带着那么点难过，那么点脆弱，崔始源都知道这些是表象，却仍忍不住心里一疼，松了臂膀。

　　韩庚抬脸看他，对面的人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充满了爱意。有那么一瞬，韩庚觉得愧疚。甚至，是怜悯。张开双臂，他拢住了那人的头发，贴着耳朵轻语“这才是好孩子。”崔始源直愣愣地消化耳边的絮语和带出的热气。热气未散，韩庚便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捞回。“哥，催眠我啊……那要给我点奖励，我才听，嘿嘿。”斜了斜脸颊，崔始源笑的一如开始。韩庚不可察觉地轻皱了下眉，无法，便也落下了一个吻，吻在嘴角边，凉凉的。始源开心地像得到骨头的大型犬，把头埋在韩庚的肩窝偷笑。搂着他，韩庚突然觉得，不是自己残忍，而是愚笨吧。为什么敷衍了他，心底却有恐慌？

　　赵圭贤重新带上耳机，看韩庚推门而来，扭头，故作惊讶“哥，”再次摘下耳机“我要的水呢？”“哎？哎呀，忘了，呵呵。”韩庚耍无赖，摊摊手。也不以为意，圭贤宽厚地点点头，起身“我去拿好了。哥你要喝么？”“噢？哦。冰水，很多冰块那种，谢谢。”韩庚暂停思考，看赵圭贤消失在门外。很多冰啊……是用来降低紧张带高的温度，还是用来冰封内心？哥。

　　金基范在录制《春子家有喜事》的时候，突然大脑当机，一片空白。对面的演员已经梨花带雨了，他却杵在旁边不知所措。导演悲愤地一声怒吼“CUT~~~~~~~~~”解救了水深火热的女演员。妆都哭花了，难得这样真情的表演，却硬是被搭档搅和了，说不气那是太假。不过看到对面男孩一幅思维迟缓的样子，心里又同情起来。这已经是第N次了，他，没事吧？

　　助理陪着笑，涎着脸给导演赔不是。金基范晃晃脑袋，就想起医生曾跟他说的。思维迟缓，也是病症之一，嗨。想想就苦笑出来，自己这都什么事啊。走到导演那，深鞠一躬“我耽误大家了，对不起导演。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争取再也不NG。对不起了，李哥，成哥，还有所有人。”在场演职人员都愣了下，觉得是不是太过认真了，但也只是疑惑，心下还是安慰的。女一号走过来，笑着于导演劝解“哈哈，基范真认真啊，是不是？”助理赶忙附和“哎呀我们基范最近身体确实不太舒服，谢谢大家的体谅，谢谢。”

　　不NG，那是不现实的。烧过的胶片也不可能重来。就像人生，或者是爱情。金基范明白，他始终以为只要自己态度够，只要肯努力，就会有收获。也许吧，勤劳的人上天赏赐机会，却未必能够丰收。突如其来的抑郁症就如同突如其来失去的韩庚，就如同在收割时突如其来的雷雨。但其实，没有意外。每一样，都是早早就在酝酿，悄无声息。金基范重新投入到拍摄里，一切都上了轨道，但他依然明白，也许从今以后，这位导演，或者那位演员，都会排斥再跟他合作。毕竟，这是工作，不是感情的温房。

　　晚上猫着腰打游戏，金基范想把自己埋入虚幻的世界里。用数字和符号制造出的主人公养了个宠物，叫“HK”。那不是一只凶猛的的熊或者豹之类的，而是人形的小精灵，具有远程攻击魔法，然而威力不大。很多人不屑于培养这样一只宠物，但基范却喜欢他的救治功能。不肯靠近，却往往能在他濒死之际给他重生。很像一个人，曾经带给他欢乐，还有所需的温暖。那时占据了金基范全部的生命。现在，则占据了金基范全部的回忆。看着屏幕里小精灵挥动魔法棒，使那只剩最后一滴血的自己起死回生，握住鼠标的手，轻轻颤抖。

　　临睡前打给希澈“哥，在忙么？噢，倒没什么，就是问问你……”金希澈用头与肩膀夹着电话，双手接过助理送上的盒饭，微笑。转而又冲着电话“问毛？”“噢，就是，”那边嗫喏“就是M那边有跟你通话么？有什么新闻么？”“噢，切！”希澈兜了一圈转椅，不自觉嗤笑他“想问韩庚的事啊，干嘛那么墨迹，直说不好了么。”“……”基范在那头沉默。月光洒进来一些，照耀着床头大小不一的瓶罐。“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希澈仔细听着那边的寂静，忽感心疼“倒是你韩庚哥拍了个人广告，粉丝很多呀现在。噢，对了，做娱乐节目也很好，中国那边的前辈没那么严格。还有什么呢……噢，还有！还有他们宿舍底下都是粉丝，小金说不让他们出门，哈哈哈哈。”

　　基范就那么听着。听电话那头有在录音间说话特有的清晰短促。希澈哥清晰的话语里有韩庚近日的欢快。短促的尾音里有韩庚充实的生活。每一个字每一处停顿都述说着那人的愉快。就像听说一朵莲花在别的池塘盛开，仿佛香气也能隐隐传来，心底有一丝惆怅，更多的却是安宁。“基范啊，最近有按时吃药么？”“……嗯。”“那，医生那边呢？”“……有去。哥，”“什么？”“我的事，别跟庚哥说好么？”“哎？”“当我求你。”“……哦，放心。”希澈站了起来，拉开录音室厚重的窗帘，俯瞰五十米之下的霓虹光华，一片绚烂。可心底，却像昏暗路灯氤氲下的死胡同，那么难过，那么无奈。即使从前想要韩庚，却阻止自己去要，也没有这般伤感，那也只是不甘，与不敢。看最心疼的弟弟失去所爱，又失去自我，涌上来的旁观者特有的同情，便满满的溢出一心房。真不可思议，原来我也这样善良。

　　基范啊，他没有问起过你，我也不可能去说你的事。你的担心，反而让我……不知该怎么答你。就当他在你的期望下过的很好吧，虽然我知道，你们各有各的不好。

　　紧接着是一系列的奥运主题歌曲的录制与宣传，韩庚因此结识了一大帮子内地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 ，谈不上熟，却也十分有益。分身乏术的他不忘跟希澈保持联系。又一次接到韩庚的电话，金希澈心里很矛盾。问了那边的天气，回答他这边的队友，问了你们的新歌，回答谁又掉了体重。来来回回，还是几天前的内容。犹犹豫豫，躲躲闪闪，想问出口的，和想回答的，其实都是那同一个话题。最终，韩庚笑着挂掉了电话，看见推门而入者，便毫不掩饰的叹了口气。赵圭贤微笑。最终，金希澈听到那边的忙音收了线。看看窗外的飞鸟，匆忙而过，穿梭在林立的高楼里，飞向不知名的远方。抖擞精神起身，做自己该做的。有些事，他无法掌控。

　　《舞动奇迹》录制完毕，回到酒店。李东海看浑身湿漉漉的韩庚走出浴室，便扑上去抱了满怀。他注意到崔始源微皱了下眉头，却碍于CODY姐在旁边长篇大论而无所表示。这样，他就更欢了，蹭啊蹭的。韩庚笑着拨拉他脑袋瓜子“你狗么？”“啊，我狗呀。”死皮赖脸地承认，换来韩庚哈哈大笑。举步维艰地带着一狗与考拉的混合体向冰箱挪去。翻出冰水，仰脖咕噜起来。李东海再次观察，发现崔始源盯着冰水不满，却仍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给旁的人。他大概是不想庚哥胃疼吧，嘿嘿。李狗子双手一合，吊在韩庚的脖子上叫唤“哥，别喝凉的呀，胃不好。”偷偷看崔票子，果不其然，台词被抢了，脸更长了。韩庚又一步深一步浅地带着东海回卧室，把外界用雕花的木门隔离。倒在床上的一刹那，被东海压在了身下。

　　“干嘛呀，起开。”韩庚笑着扭动，像个小羊羔一撅一撅，李东海眼睛深处亮了亮又暗了暗。沉声说“别动。”韩庚便没动，抬眼看他，眼睛里装满纯真的专注。李东海觉得自己快要爆炸，是长久以往的一些幻想，像被一根针威胁，只需那么轻点，就…… “哥……”他低下头，离韩庚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竖着的“你身上真香”。韩庚没有惊慌，只是愣了那么0.01秒便又笑开了，像一朵莲花绽放“宾馆的沐浴乳你也喜欢呀？那就都拿走好了，呵呵。”李东海不服气，再靠近，还是一根手指的距离，横着的，呼气“哥，我想亲你”，说完，自己脸却先红了。韩庚依旧不惊，眨眨眼，也呼气“那就，亲一下好了。”匆忙落下一个啵儿，在李狗子的红脸蛋上，韩庚眯着眼睛笑。李东海怔愣了好久。久到当他醒过来时，身边是空无一物，就像刚才做了场梦，短小的，混乱的。走出房门，看到崔始源安心地与CODY继续攀谈，看到HENRY缩在角落打电话，还有丽旭关心地询问“东海哥，你脸好红啊，咋了？”顿了顿，东海问“韩庚哥呢？”“噢，说去跟圭贤睡觉，已经睡了吧，现在。”崔始源看见李东海红着脸，又返了屋，心里一嗤。

　　早晨集合时，东海站在人群最外，看中心的韩庚一片灿然。在那满满的笑颜里，他总觉得，有什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