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灼灼其华》桃渐

4、降服1

　　说话的人正是方才楼下那位拼酒的红衣姑娘，白骨城城主林寂寒，同为万年妖怪的白骨精。不同的是谶语亦妖亦仙，是写入了登仙册的妖仙，而林寂寒只不过是凡世的散仙。
　　林寂寒和谶语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要是按岁数算来林寂寒还大了她几十岁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林寂寒才刚死了没多久……

　　谶语回过神，愤愤道“不知道谁给我下了媚药，害得我消耗了一身法力才逼了出来。然后我遁地时没留意，一下子跑到你这白骨城城外了。然后我又忘了这城是你的地盘，我看外面鬼气那么重还以为是鬼城……”她最怕遇到鬼了，阿飘真的很可怕的好不好，别的妖仙没有法力的时候好歹能变回原形打，可她变了原形就是一朵花啊！一朵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啊！
　　“可拉倒吧，”林寂寒直接扔了个白眼给她，“你变回原形杀伤力很强的好不好？怎么找了个小和尚了？你这口味挺独特啊。”
　　谶语选择性地忽略了林寂寒的鄙视，还得意洋洋的给她看手腕上绕了两圈的佛珠，“看看，小和尚亲手戴的。”
　　“……”林寂寒沉默了，片刻后幽幽开口道：“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小和尚吃了？”
　　谶语用鼻子哼了一声：“那我就把你这破城拆了，再把你这老骷髅完完整整地卸回成二百零六块骨头，分别埋到天涯海角。”
　　“……”林寂寒再度沉默了。
　　曾经那个会乖乖软软叫她“姐姐”的小可爱去哪了？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谶语无聊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看到悬在空中的八角宫灯后微微咋舌：“这灯……是人皮灯笼？”
　　“放心吧，早就不干那行了，这是乱葬岗上随便找了个死人扒的。”
　　“……”这回轮到谶语沉默了，重新组织了半天的词汇才开口艰难发言：“你就不能挑个正常点的爱好吗？你看你这白骨城里收留的皆是妖魔鬼怪，虽为善类，但毕竟多鬼魂，未免让你这城鬼气冲天。而外面的乱葬岗又可是怨灵横生。”
　　“我这城里的鬼，皆为误食水莽草或被人用水莽草陷害的鬼，他们不肯陷害他人还阳，也不能往生，无家可归，如今天地之大，若不愿落入他人手中炼为怨灵，也只剩白骨城这个容身之处。”林寂寒颇有感触地说完，好笑地摸摸她的头，“怎么突然对我这白骨城感兴趣了？”
　　“才不是，”谶语有些气鼓鼓地拨开了在她头发里作乱的手，“小和尚大概是想要超度这些水莽鬼，我就是提醒你一声，你可别添乱了。”
　　“得，”林寂寒嗤了一声，语气哀怨，“我还比不上你新认识的小和尚。”
　　“哎呀，姐姐最好了，”谶语抱住林寂寒的手臂晃晃，踮起脚讨好地亲了下她的脸颊，“帮帮忙嘛。”
　　“你呀，就会撒娇，”林寂寒恨铁不成钢地用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帮你没问题，只是你要记得，那小和尚是个凡人，你要玩玩可以。切记，不！许！动！情！”
　　“好。”谶语一口应下。

　　渊勿进房后，见谶语已醒来，正坐在床上把玩着一缕青丝，便将手中刚买的热气腾腾的包子递过去，淡声道：“阿语姑娘，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别饿着了。”
　　“谢谢渊勿，”谶语开开心心地接过包子，忽略了他的冷脸，拿着包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
　　“渊勿，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你说的‘鬼城’。”
　　谶语有心逗他，于是十分惊恐地问：“那渊勿，这个包子是不是别人做的贡品啊？”
　　渊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小僧虽见识浅薄，但也知道，一般是无人专门来这鬼城送死的。”
　　“那万一真的有人这么好心又不怕死呢？”谶语不依不饶地追问，望向他的美眸波光流转。
　　“如此的话……”渊勿依然板着脸，不苟言笑地和谶语对视，“我见阿语姑娘吃的还是挺开心的，可见无妨。”
　　“……”谶语噎住了。
　　这个小和尚好生恶劣！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谶语见渊勿在地板上盘腿打坐，终究是耐不住寂寞，出声打破了沉默：“渊勿，那你打算，我们现在怎么办？”
　　渊勿合眼而答：“此城虽有鬼气而无怨气，说明我们在此留宿并无危险。暂且先留宿着，明日起行。”
　　“佛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大师不打算去超度外面的怨灵吗？”谶语好奇地问。
　　“我手无法器，超度之事，实是有心无力。”渊勿缓缓睁眼，看向她的眼眸里平静无波，无悲无喜，“人各有命。”
　　“可是，”谶语歪歪头，青丝一泻而下落在床褥上，显得她格外不谙世事，“超度一事，不就是念几句经言吗？”
　　“谁告诉你的？”
　　“话本上就是这么写的呀。”谶语理直气壮地说。
　　“假的。”渊勿淡定地辟谣。
　　谶语听了，有点失望地耷拉着脑袋。
　　“可是它们好可怜啊。”

　　确认床上的人儿睡着后，渊勿悄然无声地睁开眼，没有丝毫声响地离开了房间。
　　念经超度怨魂确有其事，不过这事需以阳元为耗，像如此大的乱葬岗，施法完不但会身体虚弱，且阳寿锐减。
　　为了不让那位小姑娘担心自己，且净化超度怨魂魂不可分心，也怕她偷偷跟出来看他，到时候不能护她周全……最后他决定半夜时分出城。
　　其实真正让他做出决定的，是那位小姑娘的一句“可怜”吧。他虽虔诚，但让自己做出“以命换命”的行为，心中还是有些抵触的。
　　谁人又不惜命呢？
　　谁曾想却因那位小姑娘的一句“好可怜”而动了怜悯之心。
　　半夜的白骨城已灯火全熄，渊勿在通向城门的路上边走边笑着摇头叹息，全然没有留意到黑暗中一路不近不远地缀在他身后的谶语。

　　谶语悄悄地跟着，同时运转丹田，将自身的法力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前方快步走向乱葬岗的渊勿，心中暗暗觉得好笑。
　　这个小和尚，说好的超度念经是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