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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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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们相见的时间不多,可我们也并不觉得辛苦,反而十分珍惜每一次的相聚时光,毕竟,有了分离,才更能体验相聚的珍贵。日子就在一次次的分离与相聚中偷偷走过了半年。
星期五下午是最美好的,不单是因为周末,我还和项阳说好了,他手上的事做完了,下午就可以过来,想到就不用等到明天就能见到项阳,我就觉得很开心,忍不住哼着歌,同事们都说看我样子像中了500万大奖似的,我只是笑着没回答。
每隔两分钟就看一次表,时间过得还真慢,怎么才四点半啊……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准备冲过去打卡下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显示的是项阳,我开心地接了起来,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沈如玥小姐吗?”
我心底突然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安:“是,我是沈如玥,请问你是……”
“我是XXX医院,我们在项阳先生的手机里找到您的号码,他搭乘的XXX次车在来我市途中被一辆大货车撞上了,出了严重的车祸……”
我完全懵了,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只知道一路上,我想紧紧握着项阳送的那条项链,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可是手一直在颤抖着,似乎怎么都握不紧。
我不知道自己在手术室门口坐了多久,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紧紧盯着手术室的灯。
然后,我看到了雪若和程兴。他们也赶过来了。雪若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轻声问:“我们接到项阳出车祸的电话就赶过来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进去了好久,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雪若,只是摇了摇头。
程兴也走了过来,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说出任何话来,只是轻声问:“吃过饭没?”
我没回答,只是依旧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那盏灯。
项阳对着雪若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默默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他拿了一碗粥和一杯牛奶,递给了我。
“我吃不下”,我摇摇头,没接过。
他拍拍我的肩,说:“这种时候你更要撑下去,如果连你都倒下了,谁来照顾项阳?所以,就算再不想吃你也要逼着自己吃下去。”
是啊,在项阳出来之前,我要照顾好自己,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再让项阳担心。接过那碗粥,打开,吃了几口,放在了一边,又紧紧盯着手术室门口的灯,怎么到现在还没灭啊,已经进去了好久了,到底会怎么样?
雪若看着我:“多吃几口。”
我摇摇头,实在吃不下了。
他们也不再勉强我吃,只是默默地陪我坐着。雪若始终紧紧抓着我的手。
等待中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当医生终于走出来的时候,对着我们轻轻摇了摇头,后面医生跟我说着什么,我听不到了,我什么都听不到,我不知道医生在说什么。
我使劲推开手术室的门,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只盖着一张白布。心脏剧烈地收缩,我突然好像失去了力气,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去,即使每一步都似千斤重,我还是走到了病床前,强忍着颤抖的手轻轻揭开那张碍眼的白布,对着床上的人,轻声唤着:“项阳,项阳,起来啊,你这么躺着,我好怕啊,你知道,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好的,你说这个星期会早点过来陪我,现在我们回家吧,起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雪若和程兴也进来了,站在我身后,泣不成声。
雪若将手搭在了我肩上,我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雪若,眼睛感觉好涩,但是眼泪却流不出来,我紧紧咬着嘴唇,想哭,却似乎感觉不到痛,咬得再用力也不痛。雪若拍着我的背,说着些什么,我不知道,接着,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有只温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
“项阳?”我轻声问,然后似乎想起了我晕倒之前的事,我拒绝睁开眼睛,只是继续紧紧抓住那只温暖的手,叹息地说道:“我好像做了个梦,我居然梦到你出车祸死了,这怎么可能,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喃喃说着,却听到一个哭泣的声音,是雪若?让我不得不睁开了眼,却发现,原来我一直握住的手,并不是项阳,而是程兴。他们看起来有些憔悴,雪若脸色好苍白,眼睛红肿着,似乎一夜未眠,而程兴,下巴上更是有明显的胡渣,他向来很注重外表,这么有损他形象的一面,似乎从来都不可能会出现在人前。
我突然意识到些什么,心一阵阵地在收缩,然后绞到了一起,绞得我觉得好痛,痛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直觉地想再次晕过去,我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然而,雪若却不让我逃避,一夜未眠,再加上哭得太久,她的声音十分低沉沙哑,却直穿透我的脑子:“小玥,项阳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这个事实虽然很残忍,但是你必须接受,你不可以逃避。”
我拼命咬着唇,想拒绝听到这个事实,但是雪若的声音似乎有回音似的,一声声在我脑子里回荡:“项阳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程兴仍是紧紧握着我的手,一手拍拍雪若的肩,无言地安慰着我们,而他自己的眼圈,却也红了。
我挣扎着下了床,程兴和雪若按住了我,我低哑着声音:“让我去看看他。”
程兴对雪若摇摇头,他们扶起我,带着我去看项阳。
我握紧胸前的项链,对项阳说:“你放心,你说过的,只要看到这根项链,就像看到你,我不是一个人在撑,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所以我没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雪若在我身后哭着说:“小玥,你哭出来吧,出事到现在,你一滴泪都没流过,会憋坏的,你哭出来吧!”
我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微笑面对雪若和程兴,可是似乎很难,最后只是紧紧握着那根项链,摇了摇头:“我没事,项阳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我的泪,我不哭,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三天之后,是项阳要出殡的日子。
葬礼上,项阳的母亲好几次紧紧握着我的手,几近祈求地看着我说:“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每次说到最后都泣不成声。
他的父亲红着眼眶扶着他的母亲。
我也好希望有人能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就只是一场恶梦,只要醒来就会没事。
但是当我以着和项阳母亲一样祈求的目光望向雪若的时候,雪若只是掩着嘴,隐忍地流着泪,对着我摇摇头。
我又转向程兴,希望他会给我最后一线希望,他却神色痛苦的走到我身边,将我的头压入他的胸膛,沙哑着声音说:“哭出来吧,丫头,求求你,你别这样。哭出来吧……”
于是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我必须接受的残酷现实。我紧紧咬着唇,虽然很想哭,眼睛却好干,轻轻推开程兴,自己站直了身子,对着雪若和程兴勉强扯了个笑,还是告诉了他们那句话:“项阳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我的泪,我会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送完项阳走过最后一段路,我望向天空,一轮烈日高挂于天空中,头顶的阳光,让我觉得如此刺眼,抬手挡住了几乎能灼伤人的阳光,突然觉得今天的日光让人觉得如此烦燥,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暖与舒适。
握了握胸前的项链,我再一次提醒自己:项阳一直在陪着我呢,他一直希望我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地过,一定不希望我伤心,更不愿看到我因为他而伤心,我要活下去,我不只要活下去,我还要活得精彩,因为,我要把项阳的那一份也一起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