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与月》BY先生

4、chapter 4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林行止声音的一瞬间，覃皓就把压在身上的林野晖推开少许，清秀娴静的面容不见一丝慌乱，在林野晖出声挑衅林行止之前开口：“林先生，阿晖生了病，刚才腿软没站稳，我扶他回去休息。”

　　站在楼梯拐角的男人一只手按在领带结上，另只手随性插在西装裤兜里，闻言，面上冷漠到极致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也不知信没信覃皓的说辞。
　　男人身上带着常年浸淫商场奇诡风云的强大气势，尚且年幼时，林野晖见到林行止会心悸到腿软，但今时不同往日，林行止要抢走的，是覃皓。

　　“老头子，”林野晖如此称呼他的父亲，“你老牛吃嫩草，要不要脸？覃皓不喜欢你！”
　　林行止眉梢微动，迈步走到他二人跟前，抬手轻轻放在覃皓后颈，拂开细软的发尾，在浮凸的脊骨处碾压抚弄，极尽情人间的亲昵挑逗。
　　林野晖顿时瞪大双眼，而覃皓，仅是身子颤了颤，没有对此表示任何不适与抗拒。

　　这些年林野晖已经长得同林行止一般高，但因为生病双膝酸软的缘故，林行止依旧是一个俯视的姿态，“你小爸亲口告诉你了，他不喜欢我？”

　　“你小爸”。
　　三个字，不亚于猛捶重击。

　　林野晖咬紧牙关，猩红双目一眨不眨，仿若本该属于自己的雌兽被另一只雄兽划入领地，他愤怒，恨不得露出尖牙和利爪扑上前去撕碎这只雄兽。
　　可是这只雄兽爪牙之锋，是现目前的他无法抵抗的。
　　最要紧的，是覃皓偷偷拽了下他的衣摆，覃皓在暗示他：不可以和林行止起冲突。

　　林野晖心中悲戚。
　　原来覃皓最维护他了，现在竟然也开始维护起林行止来。

　　“没、有。”林野晖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带有血气。
　　林行止松快笑道：“作为晚辈，用不着阿晖操心我和你小爸的感情。”
　　说完，又沉下脸批评：“方才你叫我什么？‘老头子’？这就是你的教养？还有，你应该叫覃皓‘小爸’，他同我结婚，是我爱人，也就长你一辈，我知道，你们以前是同学、竹马，但以后，别让我再听见你直呼你小爸的名字。”
　　林野晖深吸一口气，没说好，只是转身回房。

　　回到房间，林野晖背靠房门，听见走廊上林行止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覃皓，你是我先生，在家里，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覃皓说了什么？

　　覃皓说：“好，……行止。”

　　行止。
　　多么亲密的称呼。
　　从前的覃皓也是用那样柔和的语气喊他“阿晖”。

　　林野晖抹了把脸，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吸气呼气。
　　再抬头时，一扫颓唐。
　　他坐到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跟林行止和覃家相关的新闻。
　　他不信覃皓是自愿的，他还是不信，他非得找到证据不可。

　　最近这两个月，林野晖“沉迷学习”，啊不，主要是他想考覃皓的梦中情校A大，但以他那个分数，饶是覃皓帮他补习了大半年，也才堪堪够到边儿，要想和覃皓修同一个专业，上同样的大课小课，需得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也因此，冲刺这两个月，他几乎不上网，自然不知道网上流传的消息。

　　#林行止出资帮扶覃氏集团走出困境#
　　#林行止、覃皓订婚#
　　#堂堂覃氏集团董事长竟卖子求荣#
　　……

　　越往下浏览，林野晖眉头皱得越紧。

　　直至窗外天色黯淡，林野晖阖上笔记本，俊美的侧颜让夕阳暖融融的橘光染上一层蜜色，半晌，他捂住脸，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他找到了。
　　所谓“证据”。

　　死灰一样的心燃起一簇亮光。

　　*

　　林行止和覃皓的订婚宴转瞬即至。
　　几乎大半个上流圈子的富豪及其子女都汇聚在这座小庄园。
　　穿越绿草茵茵、曲径通幽的庭院便到了宴客厅，林野晖推门而入时，厅内喧嚣停滞一刹，有人端着高脚杯过来寒暄，林野晖绷着脸，一身挺拓西装，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形，长腿包裹在深色绸面西装裤里，一眼没瞧来人，迈开长腿走到宴客厅人群瞩目之处。

　　那里有林行止，还有覃皓。
　　两人的西装是一起定制的，一个纯黑一个纯白，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养眼极了。
　　纯黑西服的男人一直在帮白西装青年挡酒，青年早前被劝喝了两杯，他酒量浅，白瓷一样的肌肤飘上两抹羞羞怯怯的桃红，眼珠水润莹亮，就那样盯着敬酒的人，敬酒之人看一眼青年身边的男人，悻悻收回敬酒的手，后退时还嘀咕了句：“还以为是演出来的，没想到林行止护人的架势瞧着挺真，嗤。”

　　林野晖从此人身边走过，肩膀重重一顶，那人瞬间被挤得摔到人群之中。

　　“谁推我！？”
　　抬起头，看到寒着一张脸的林野晖，面皮狠狠抽动两下，面上立时堆起讨好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少。”见周围人看了过来，这人赶忙道，“别看了，林少跟我打招呼呢。”

　　林野晖转身就走，这人如恼人的苍蝇围在林野晖身边打转，但见林野晖沉肃的侧颜，明白自己讨不了什么好，暗啐一口，不再跟了。
　　林野晖终于得以靠近自己的月亮。

　　只是自己的月亮身边还守着一条恶龙。

　　“感觉怎么样？我让人送你去休息？”林行止手轻轻抚着覃皓后背，几乎要把覃皓整个人包在怀里。
　　覃皓微醺的嗓音格外柔软，还有小鼻音：“嗯，林先生，不用……”
　　“又叫林先生？”
　　“行、行止。”

　　林行止微微一笑，在覃皓身边，他最近老是笑。
　　忽然，林行止感觉到一道强烈的注视感，视线一偏，和林野晖对上。

　　林行止挥手唤来侍者，让侍者送覃皓去楼上的休息室。
　　这处庄园本就是林家的产业，一楼是占地足够宽广的宴客厅，楼上则为留宿的客人提供了休息间。

　　覃皓被带走前，都没注意到林野晖来了。

　　林野晖眸中光亮黯淡，林行止这时向他走来，他没有机会和覃皓说上话。

　　“来了？”林行止态度全然不像对待自己儿子，反倒像对下属一般挑三拣四，“以前不是告诉过你，这个颜色的西服和领带不搭。”
　　话里话外挑三拣四。
　　林野晖梗着脖子，“覃家的事是不是你策划的？”
　　“什么？”
　　“我说，是不是你给覃家下套……”
　　林行止打断道：“你也成年了，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林野晖冷哼，“不敢承认？”
　　林行止没什么表情，转过身道：“跟我过来。”

　　林野晖余光扫过听清他二人对话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人群，冷着脸跟了上去。

　　林行止一直走在前方，单手插兜，姿态优雅，步履从容，和满腔少年意气的林野晖比起来，这个男人多的是心眼和手段，林野晖警惕着，见他出了宴客厅往院子走，并越走越偏，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他，“别往前走了，这里没人，你可以说了。”
　　林行止轻声：“急躁。”

　　林野晖：“我不想听你废话。”
　　林行止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环抱双臂，挑剔的目光由上到下审视林野晖，半晌，轻蔑一笑：“我知道，你喜欢覃皓，但林家和覃家联姻这件事，是覃皓自己提出来的。”
　　“你猜，他为什么没有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