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的女子》伊人望月

3、海边遇险

　　我好观察，不是喜好，而是经常，不由自主地。尤其是观察人。观察可以让你通过小小的细节了解到一个人的优雅，孤单，沉默，哀愁或者浅薄无知。观察可以让你变得睿智，亦可以变得忧郁。观察的时候，你就会长出一双轻盈的翅膀，飞到高高的云朵上俯视这个尘世的是是非非，纷纷扰扰，独自欣喜，或是叹息。

　　赵义是我观察到的一个优雅的迷。
　　每天夕阳西沉之前，一对男女就会坐在海边的那块大礁石上看海，夕阳金黄色的余晖洒在他们脸上，是那么的宁静祥和。当在夜晚降临时，他们就会消失在一辆纯白色的高级轿车里，男人温文尔雅，女孩文静清秀，一对璧人。唯一令我惊讶的是，女孩的双腿残废。每次她都像个骄傲的公主被男人抱进轿车里，浅笑嫣然。我惊讶于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温柔的男人，在我的记忆深处，我的父亲总是对我怒目而视，恶语相向。那个男人就是赵义，当然，赵义的名字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那天下雨，昏昏沉沉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醒来再也无法睡着，我披了衣服去看海。雨天的海不知道会不会孤独，有我去陪她，我们就都不会孤独了。

　　海上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海风凛冽强劲，吹得我的伞摇摇欲坠。我成了一只在风雨中飘摇的孤雁，凄然无比。海浪像脱缰的野马向岸边咆哮着扑来，撞击在赤裸的礁石上发出阵阵激越声响。此时的海失去了平日的温柔含蓄，变得凶猛暴虐。仿佛水被这个巨大的容器禁锢了千百年，此刻要释放出真正的自己。

　　那块礁石上没有那对男女的影子。我慢慢地走过去。我想坐在离大海最近的地方聆听她最真的心跳声。此时的大海，仿佛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缓步前去。

　　“小心！”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我才如梦初醒。眼前一股大浪像一面移动的墙朝着我迎面扑来。我的大脑“嗡”地一声懵了，身体僵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突然一只有力的臂膀把我从浪里扯回来，像打捞一条落水的小船一般，顿时惊恐的我跌入一个温暖无比的怀抱，是那个男人，那对情侣中的男人。我突然产生一种幻觉，他的怀抱就是一个美丽的温泉，氤氲着暖气，溺进去永远不想起来。他的眉毛漆黑似墨，睫毛却像一把温柔的小伞，投影下来却是满目的阳光。“你没事吧？”他轻轻地放开我，呼吸急促，透着浓浓的关心。“没事儿，谢谢。”我收起心神，仔细地藏好那一瞬间的慌乱，小声回答。“来，我送你回去。”说完便搀起我，向着他的白色轿车走去。

　　雨珠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天地间挂起了巨大的雨帘，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置身一片荒漠，辨不清方向。车窗把我们和世界隔开，汽车成了我们憩息的孤岛，只有我，只有他，只有我们清晰可辨的呼吸声。“你怎么自己一个人雨天来这里？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他淡淡地说道，却透着几分责怪与担心。“我只是想看看雨天的大海，不自觉的就被她吸引着上前了。谢谢你救了我。”“不用谢”，他说，“我曾经也被人救过”。“啊？”“我叫赵义，律师，有自己的事务所。你呢？”他转过脸来问我。“我叫庄伊，自由职业者。”我淡然一笑。“嗯？”他显然有点搞不懂“自由职业者”的含义。“哈哈，就是没有工作啊！”“那你。。。。。。”“我写小说。”“哦！呵呵！你不是这儿的人吧？”“是啊，你怎么知道？”“你是最近才经常来看海的，我从小时候起就经常来这了。”“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才来？”“一个女子常常孤零零地站在风中看海，想不被人注意也难啊！”“呵呵！”我尴尬地笑笑，“我家到了，上来坐坐？”“你一个人吗？”“是啊，在这里我只有一个朋友。”“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上去了。我们互留个电话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叫我。”“嗯，我又多了一个朋友。”他笑笑，互换了号码，开车走了。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竟不知不觉怔了好久。

　　这是我和义的初识。他的温柔成熟这一次就在我心底悄悄扎了根。我明白，即使那天我没有去海边，我迟早都要认识义。有的人注定要遇上，这是劫难；有的人注定要爱上，这是宿命。该来的总会来，等得到，却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