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二天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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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锐在那两个工人落荒而逃之时就追了出去，而其他几个人被要求疏散开，以便空气流通。她们也不闲着，从大厅空置的柜子里找出医药箱，帮忙包扎马明亮脑袋上的伤口。
陆陆续续有不同公司的员工走进写字楼，穿过大厅来到电梯口，准备如往常一样搭乘拥挤的电梯走向他们一天的工作。大厅这一角的骚动并不小声，但人们却只是投来惊异的一瞥，又默默加快了脚步。
夏子羿想起在楼梯间里遇到的那个“僵尸”。也许身在写字楼里的人对鬼月的诅咒早已心知肚明，但只要诅咒没有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就永远假装无事发生，一切和平。
“咳啊.....咳咳......咳呕呕......”
也不知道姜岭用了什么办法，总之马明亮被他折腾醒了。
但马明亮还没办法说话。可能是内脏也受了伤，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马明亮的嘴里不住涌出血沫，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挤出白花花的肉层。他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像一架破旧的风箱，空气从千疮百孔的外表里艰难地渗出来。
夏子羿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一圈紫红色的伤痕，像是被绳索紧勒出来的。
眼前的景象残酷到让人皱眉，只要人有基本的共情能力，就无法不设身处地替他感到痛楚。
夏子羿的内心竟然毫无感触。
他在现实生活里确实没见过马明亮，但这不奇怪，因为夏子羿才搬来这栋公寓没多久，平时也没兴趣和街坊邻居寒暄，顶多和室友说几句话。席锐算是主动接近他的，否则他的印象里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这显然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社会。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幻境里逃出来，但鬼怪的加害永远不会停止。眼前的线索纷乱复杂，像末端缠绕在一起的丝线，另一端延伸到不同的方向。如果不能早日解开谜团，留在这里的人就更危险。
他想着别的事，于是也没有心思对马明亮的身体状况多加察看，而是走近蹲下，把手伸进马明亮的衣袋，仔细翻找。
翻出一串钥匙，一张工牌，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工牌上印着马明亮没有被血污沾染的苦笑，胖乎乎的脸蛋，配上两根蜡笔小新似的粗眉毛，看着十分和善。
照片下有一行小字，标注着公司的地址，正是这座写字楼7层的金融公司。
这就刚好对应上了那位警员所透露的线索。
按照警员所说，这栋写字楼在一个月内已经发生了三起案件，分别是房产公司、金融公司，以及夏子羿所在的广告公司。
死亡的吕琦在电梯间里被发现，马明亮也遇袭，那么根据发生案件的顺序，下一个会被攻击的就是夏子羿。
而昨天凌晨，夏子羿被镜子中的女鬼袭击了。
这一切似乎都依循着规律。
但夏子羿仍然觉得异样。
先不说镜中女郎并不属于那三个案件中，镜子后的女尸是不是她的本体还无法确定。
更何况，鬼月才刚过十天，远没有到阴气最盛的时候。如果诅咒的源头是九个人的招灵仪式，那替死鬼的诅咒大抵也不会在攻击三个人之后就停止，最坏的情况是，所有玩家都会被寻找替身的鬼怪攻击。
现在，出现了太多难以解释的现象。无论是深夜才开启的地下室，不符合规律的镜中女郎，还有田缘手机里莫名变黑难以解释的照片……都让他隐隐不安，却说不上不安的来由。
如果这栋写字楼里的诅咒......不止一个呢？
*
在旁人眼中看到的景象是，夏子羿低垂着头，望着手中的工牌发呆。墨色的发丝凌乱地遮住眼睫，看不清楚神情，衬得皮肤如同新雪般苍白明净，腕骨细瘦仿佛一折就断，无端显出几分脆弱的美感。
而此刻被夏子羿遗忘的信纸正被姜岭握在手中。
姜岭对信纸本身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反而赖在夏子羿对面不起身，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蹙眉思考的模样。
有个毛发稀疏的脑袋凑了过来：
“小姜，帮我念念，这上面写了什么字？”
姜岭睨了一眼，没出声搭理他，只把手中的信纸递了出去。
陈叔琢磨着自己可能没睡够，眼睛发花，良久才从混乱的墨迹中艰难辨认出一行字：“我是在做梦吗？爸妈，原谅我不能尽孝……”
“去他妈的，遗书啊？”陈叔骂了一句脏话，赶忙把手中的信纸抖落到地上，呸了一声，“晦气死了。”
其他人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他。
陈叔摘下保安帽，摸了摸稀疏的头顶，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怎么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要是做过爹妈，就知道养孩子多不容易了，不就指望着养儿防老，传香火嘛。”
这一番爹味发言听得夏子羿有点反胃。
“万一这不是他自己写的呢？”
田缘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马明亮。
“不是他写的他带在身上干嘛？”陈叔一副很理所当然的语气，“先不说这个了，看我带来了什么东西，你们都得谢谢我。”
陈叔拿出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他从保安队拿来的泡面桶。
除了席锐和夏子羿之外，其他人进入幻境后都没顾上吃东西，或者说，下意识不去想这件事。
来历不明的东西，谁敢下口啊？
但身体的饥饿感是无法作伪的。田缘看着手中和现实世界品牌无二的泡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即便如此，她还是先询问姜岭：“姜哥，这……能吃吗？”
姜岭蹲在地上，笑眯眯地：“当然能，放心吃吧。就是吃饱了别忘记去上班。”
如果忽略他脚边躺着的浑身是血的伤患，姜岭的笑容还是颇为安抚人心的。
夏子羿还不饿。不过，云梦、田缘、吴姨纷纷拿起泡面去一楼的开水机接开水，在沙发那里吃了起来。
尽管熬过白天比熬过夜晚相对容易一些，但保持一整天的言行完全不OOC也是不容易的事，还是要补充好能量，以防各种突发状况。
陈叔已经值完夜班，白天不用再待在写字楼里了，但他也拿出一桶红烧牛肉面，呼噜呼噜地吃起来。
席锐还没回来。
*
分工协作与多线程无疑是提高效率的好办法。
但人数太多，怎么分组却是个问题。目前集中在大厅里的，除了昏迷中的马明亮和还没跑回来的席锐，一共有六个人。
田缘，云梦，吴姨，陈叔，姜岭，夏子羿他自己。
漂亮美艳的程莳叶，除了昨晚短暂见了一面，便不知所踪。她看上去是偏爱独自行动的人。
但只有三位男性不用去上班，拥有了白天的自由活动时间。
陈叔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冒险，嚷嚷着要在大街上睡一天。夏子羿没想明白昨晚有什么东西吓到了陈叔，他自己的经历才算一波三折，但他现在的心情也无波无澜。
只是原本想要分组的计划也泡了汤。
田缘说：“晚上我和小梦也来帮忙找线索，总不能什么线索都靠你们来……到时候再分组好了。”
云梦无意识地用手指缠绕着长发，不由得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想和夏哥缘缘一组，可以吗？”
夏子羿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有很强烈、“没帮上忙”的愧疚感，明明她们已经做得很棒了。如果夏子羿在现实中工作时能遇到这种组员，他的血压指数都能正常不少。
不知道情绪的源头，就不确定该怎么安抚。夏子羿略想了想，只能轻声说：“你们一定要保管好工牌，如果有奇怪的人问你们的信息，千万别说。”
他看到吴姨不安地咬住手指，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其他两个女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她们的状态也看起来很憔悴，大约是没睡好，眼下两团浓重的黑眼圈。
夏子羿能理解，坐趟电梯就穿越到恐怖世界里也太匪夷所思了，他至今也半信半疑。
能细腻地体察他人的情绪是夏子羿的优点，尽管他自己内心并没有多少剧烈情绪，大部分时候都称得上冷漠。
但无论如何，都要把当下的问题解决好，夏子羿奉行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学会面对现实，并接受它适应它，逐渐掌握主动权。即便在他眼前的现实相当残酷。
他也想不出来有什么要说的，只能轻轻点头，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田缘颇有种壮士赴死的悲壮，她说：“夏哥，可能你明天就见不到我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笑起来真的太他妈好看了，像天使下凡呜呜呜……”
云梦也在旁边猛点头。
田缘不愧是做自媒体的，这一番十分真挚的彩虹屁让夏子羿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
“啊，吓到你了。”田缘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圆圆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没事。”夏子羿摇摇头，这次的笑容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
“绝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二天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