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枣椿

1、第 1 章

　　毕业季。

　　那天是A市一中最热闹的日子，高三学生都回来拍毕业照了，全年级五百多个人紧紧凑在一起，热闹之中又似乎多了点冷清。

　　拍毕业照之前，学生必须得在教室里集合，去外面排成队列有序下楼拍照，一切还都得听从老师安排，刘霜看着教室门口鱼贯而入的同学，有一瞬间他真的恍惚觉得回到了高一那年刚认识陈阳的时候。

　　刘霜初中的时候就不怎么爱学习，三年过的浑浑噩噩的，小错不断，大错也没少犯，家长也已经成了学校办公室的常客了，那三年刘霜家长最怕的就是接到老师电话，整天担惊受怕，就怕刘霜惹出什么无法弥补的大错，但好在刘霜脑子是聪明的，在初三最后一个月突击上了A市一所不错的高中。

　　后来想想，刘霜觉得自己真的无比幸运。

　　高一入学那会，刘霜一落座就把身旁的桌子踢出去两米远，把现场的学生和老师都吓得惊掉了下巴，后来刘霜说什么硬是不愿意把桌子移回去，一只脚架在桌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欠打样儿。
　　后来是如何治好的呢，他这副模样持续了没多久，就被后来老师口中的救命恩人治服的死死的，刘霜依旧记得陈阳慢吞吞走向他这边时，神情是漫不经心的悠闲，浅色瞳孔像冬夜寒泊，眸光冷冷的扫出来，迷倒了周围一片女生。
　　直到陈阳在刘霜面前站定，他才感受到陈阳强大的气场，他比陈阳矮了整整一个头，也许是身高的压制，让陈阳没有一点开口的机会，他自己就乖乖的把桌子移回来让陈阳落了座。
　　此后的日子里，刘霜上课每次游神的时候眼睛就不受控制的往陈阳那边瞟，倒不是因为陈阳帅的多么出众，刘霜自己也不差，是因为陈阳明明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上透露出来的气质却总是那么阳光，让人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了，笑起来眼睛和嘴巴弯成好看的弧度，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每每体育课，刘霜都会躲在树荫底下看陈阳打篮球，有时候陈阳打热了给他丢过去一瓶水，或者一条毛巾，再后来两人渐渐熟络，看陈阳打球好像也成为了刘霜生活中无法割舍的习惯。
　　两人真正敞开心扉是在高二的那个傍晚，窗外夕阳渐落，天空是五彩缤纷的，像被染了色，两人晚自习逃课出来，找了个小山坡躺在上面看夕阳，不知是谁先开的口，又是谁先动的心。
　　陈阳说，从小他父母就爱赌，为了躲债东躲西藏，可每次都能被轻易找到，在那个小县城里，陈阳一家没有地位，没有财产，就只能认人宰割受人欺辱。
　　陈阳小时候都是他奶奶带大的，父母早在躲债的途中被人打死了，奶奶佝偻着腰，牵着他的小手小步小步的跑，才躲过了债主的讨伐。陈阳小时候就穷，奶奶怕他饿着，就去捡废品给他换满满一大碗饭，所以那个时候陈阳总是肚子饱饱的，奶奶的肚子总是饿着的，然后在初二那年，突然一下就蹦到这么高了，后面奶奶去世了，陈阳再也没有亲人依靠了。
　　刘霜不知为何笑了，夕阳的彩光投映进他眼底，粉红的脸颊像醉了酒。
　　刘霜的家境不算差，小时候父母也没亏待过他，所以他一直都是衣食无忧的过来的，长大了说不定还要去继承那个自己厌恶到心底的父亲的公司，所以刘霜对于陈阳的经历似乎除了可怜，没有再多的感情。
　　刘霜偷偷买了点啤酒，平时连红酒都不敢碰的陈阳害怕的连连后退，后面被刘霜强灌了几口，才接过啤酒“墩墩”喝了起来，两个人聊了很久很久，久到夕阳已经躲在了山后，天色渐渐暗成灰白，两人才相互搀扶着回了宿舍。
　　那个时代的感情太现实了，推心置腹的爱实在难得。
　　这个时代暧昧泛滥，说出来的爱满大街都是，那些轻易说出的轻如鸿毛的承诺，终究是因为年轻太过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