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6868陈十八

7、我变成了她

　　清晨，阳光照常升起。睁开眼，看着有些陌生的宿舍，恍如隔世。回想起昨天的场景，内心一阵刺痛。终究不是梦…
　　缓缓起床，拖着沉重的身体打水，洗脸，刷牙，想象着见到杨宁和李文杰我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心情，才不会特别难堪。吱呀，宿舍们被打开，杨宁拿着一份打包好的小米粥走到跟前，有些担忧的询问我有没有好些，我低头拖着重重的鼻音回复，让她放心。多余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没有勇气看她，想不通为什么，也不敢质问。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坐在床角，小口的喝着粥。她就坐在我对面，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我静静等待她开口说话，我幻想着她或许会有非要这么做的理由，幻想着她向我解释，道歉。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等我吃完早点喝完药，安顿我带着学费去教务处报名。我带着寒假攒来的学费，跟在她后面，走出宿舍，穿过有些阴冷的楼道，走向楼下等待着他的赵文杰，然后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牵手。阳光下那个干净的少年笑着和我打招呼，问我感冒好些了没，我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冲他笑笑。淡淡回道好多了。交完学费，赵文杰想带着我去吃饭，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回绝了他。我害怕看到他们牵手后情绪失控，尽管早已难过的失去知觉，但还是极力压抑心中的委屈，尽可能的表现出平静的样子。多一分，多一秒我都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杨宁陪着我上楼，我至始至终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那个热烈的夜晚，那段记忆深刻的聊天记录就像是做过的一场梦，真实，却遥不可及。
　　我是懦弱的，我害怕质问过后换来彼此的疏远，我也担心她情绪低落时我不在她身边。我始终不太能理解那时的莫北，明明是被伤害的一方，却故作大方的原谅，一如既往的关心。她像只打不死的小强，那么受伤还能强装不在意。如果是现在的我，大概是做不到了…那个年少的莫北，那个故作坚强的莫北，那个自我折磨后独自舔舐伤口的莫北，在我脑海里愈发的清晰。之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思绪，像梦魇挥之不去…
　　我们的关系还像以前那样，一起上课，吃饭，睡觉。不同的是，以前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再靠近过对方。我时常失眠，待到她熟睡的深夜，偷偷睁眼，看着她安静的脸庞。我想，一直就这样也好。朋友比恋人长久，至少我还能陪着她，足够了…
　　她和赵文杰在一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班里同学们的耳朵里，看着大家吵闹着要喜糖的热闹场景，感觉自己和这些叽喳的人群格格不入，孤单至极。喜糖交到我手上，沉甸甸的，撕开包装，嘴里甜甜的糖像在嘲讽内心的苦涩。我淡淡的笑着，看着他们十指紧扣。没关系，慢慢会习惯的…我不停的安慰着自己。我开始慢慢撤出他们的视线，像之前那样用拙劣的借口为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我开始频繁的联系闫旭，本能的觉着我们是一类人。闫旭的学校和我们那所简陋的学院离得不远，只隔着一条街。我不再和杨宁他们一起吃饭，而是约着闫旭和小夕一起。看着她们热恋的样子，时常神情恍惚。不受控制的想着杨宁和赵文杰在干什么，他们会不会拥抱，会不会接吻，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本想找人倾诉，但面对他俩又没有办法开口，我想，那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狂欢……
　　那段时间与杨宁相处的点滴很是模糊，像是上个世纪发生过得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文杰，觉得自己对他有亏欠，他一定不会想到，那个始终带人温和的我竟然会对她的女朋友起了别样的心思。那时的自己就像个窥视食物的过街老鼠。终日见不得光。说来可笑，我害怕和他们两人独处，但又像发了疯似得想知道他们在一起都干了些什么。惶惶不可终日。
　　我不明白，明明那么炙热的杨宁，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对我。我们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我讨厌回忆，讨厌这12年来岁月带给我的折磨，同时我也原谅那始终没有结尾的故事。是的，我和杨宁没有结尾，亦如开始那般荒唐。过去的想探究清楚的问题，到如今也变得微不足道。
　　时间总在你不经意间悄悄溜走，在我难过到想要逃离学校的时候，暑假的悄然来领。杨宁也随之毕业，她是两年的中专生，半道转来，只读一年就完成学业，而我还要继续再读一年。杨宁毕业后学校不能留宿，身上没有多少积蓄，租房子不现实，再和农村里的父母讨要生活费也于心不忍，她带着身上仅有的几百块开始了漫长的打工生涯。不知道你们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她找了一份台球厅收银的工作，仅仅是因为包吃包住，台球厅不大，里面只有她和一个负责做饭的大爷，老板不常来，她负责收银，摆台。至此，她开始了漫长的好似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打工生涯，而我也渐渐开始习惯以朋友的方式陪着她打工，看着她和别人暧昧的日子。
　　我可能是个恋爱脑，明知道我们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却还是不甘心的赖在她身旁，每一次听到她和别的男生打电话，看到他们互发暧昧短信，于我，都如凌迟一般。我不止一次的想要逃离这种怪状，却一次又一次的说服自己接近她。我乐此不疲，像个纹身上了瘾的放肆少年。明明疼的流泪，却总能找到疼痛中让人沉沦的类似罂粟般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过着，我看着杨宁和李文杰热恋，吵架，分手，看着杨宁和别人暧昧，约会。她像每一个青春期的少女，渴望被爱，也尝试过几场无疾而终的爱情。而我，始终扮演着局外人的角色，默默守在她的身边。她的每一次悸动，每一次难过，我都不曾缺席。在这场毫无奇迹的单恋剧场里，我就是那个悲惨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