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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相逢(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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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局:“那依先生看,该怎么办。”
“在下才疏学浅,意见仅可作为参考。”云恣忙道,“封丝阵的蚕丝乃由巫族雪蚕所吐,是当年往生阁主为与巫族结盟而送给他们的礼物,在高温下可变软,与平常蚕丝无异。但‘高温’的温度,须不低于万度,放火烧山是万万不可的,若想破阵……”
“还需……慕家焚玉石。”
慕言和林局听这话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林局咳了一声对云恣道:“焚玉石是慕老爷子早年得的宝贝,让他拿出来,怕是不容易。”
云恣不留痕迹地看了慕言一眼:“传说焚玉石出自幻冰岛,与雪蚕同在冰雪下所生,其中蕴藏灵力如海,温度最高可达数十万,正是雪蚕克星——据我所知,现今有焚玉石的,除罢慕家,还有倾云阁和往生阁下的几大家族。慕家的焚玉石未必是最好的,却是最可能拿到的。”
“此外,除罢焚玉石,灵石也可,但如今的灵石灵力较焚玉石低,若是慕家的焚玉石,可抵数万灵石,且有焚玉石可直接布阵,将其置于阵眼即可。可若是灵石破阵,还需数十位火系灵修佐阵,将其中灵力转为灵火破阵。”
林局:“不知道云先生是否了解倾云阁下的云家?”
云恣:“有所耳闻,不曾有过交涉。”
好歹是他二姐夫的本家,云恣说这话的时候一丝脸红都没有。他这话也相当于告诉林局和慕言——他不是云家的人。
慕言身为慕家老爷子的心尖宝,自然知道他爷爷有多宝贝那块焚玉石,要想让他吐出来,可不容易。
云恣看着为难的两个人,眨了眨眼:“若是慕家拒绝,或可向往生阁寻求……”
慕言:“往生阁素来不插手这种事,一向都是避着咱们这些‘官府’的人,岂不是比慕家更难搞?”
云恣想了想措辞,微微笑着回道:“多年前,我曾有幸见过往生阁主,其人温柔内敛,胸怀家国百姓,要借焚玉石,应当……尚可。
林局和慕言互相看了一眼,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压下询问往生阁主消息的冲动,又问那两位云恣:“不知您有多大把握请往生阁主拿出焚玉石?”
云恣:“三成。”
其实是十成,他手里就有几十块,不过这东西在这里不常见,他一个出身小户人家的小小的傅氏文化顾问能拿出焚玉石,那就得接受调查了。
林局想了想,对面前等他下令的两个人说:“还是再等等,慕言你先带人去横断山区看看,等到青州和滁州特行处的两位来了之后谈一谈再说吧。如果要用到焚玉石的话,还要麻烦云先生同往生阁交涉一下,慕家那边,我去谈。”
云恣:“好。”
慕言:“是。”
林局:“慕言先去吧,云先生留步。”
云恣放下刚刚抬起的脚,站在那儿,没看慕言,可慕言却看了他一眼才走。林局从办公桌后起身,请云恣到沙发上坐下,和他攀谈了起来。
林局给云恣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开始套话:“我听傅总说,你和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云恣:“是,幼时相识。”
林局:“嗷……那关系肯定不错吧?”
云恣:“尚可。”
同生共死几万年的交情,到云恣这里就变成了“尚可”,傅归云听了这话得郁闷死——虽然云恣这话只是为了敷衍林锦年才说的。
林局扭头看着微垂着头的云恣,窗外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给他镀了一层亮色,衣服上的白芽青藤好似活了一般,在光中肆意生长。他轻叩茶盏,抬眼时眉目间光华流转,自成一派景色。
林局在心里暗暗感叹云恣的这副好容貌,面色不显对身旁的青年笑着:“这次宁寂的事情真的多亏了你了。关于封丝阵这些东西可不简单,你是在哪儿看到的?回头我让慕言他们也去学习学习。”
云恣轻轻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唇角微勾:“家师——我老师曾经收藏了很多书籍,因他常年忙于工作,那些书也尽数交由我看管,若是慕处长他们想要看些书,尽可来就是了。”
林局:“那感情好!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我就让华雬和慕言带着那些个不省心的去你那儿学习学习,到时候你可要多多担待着点儿才是。”
云恣:“林局言重了,特行处的警官们皆是人中翘楚,学识渊博且实力高强,有幸邀请他们到寒舍一叙,是在下荣幸。”
“先生学富五车,不知尊师是何许人也?竟然能教出你这么好的学生。”
云恣:“林局叫我名字便好。老师名唤司离,与我一样,微不足道。”
林局微笑着点点头,心领神会,这是问不出来了,和云恣又谈了些案件的牵扯,就结束了这场谈话,并亲自送云恣到办公室门口,经云恣再三劝说留步才回去。
另一边的慕言带着特行处三组十个人去了横断山区,届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夜幕已经铺在了森林头上,风雨渐收。齐铮撑着伞,已经在那里了,看见他连忙走过去:“慕处。”
慕言穿着雨衣,朝周围扫了一眼,问他:“怎么样了?”
齐铮站得笔直,回话说:“宁寂一直没出来,外围的这些蚕丝似乎是形成了一道屏障,咱们什么也探测不到。”
慕言点点头:“上面也不行?”
齐铮摇摇头:“不行。”
慕言又问:“那地下呢?”
齐铮:“我们找了几位木属性的灵修,从土里刚冒出个头就被灭了。”
慕言“啧”了一声,路全被堵了,眼下暂且只能寄希望于焚玉石了。
齐铮指着布满银丝的丛林,问慕言:“那慕处,这怎么办?”
慕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苍翠,舌头扫了一圈上牙:“等青州和滁州那两位来了再说吧。周遭群众都已经疏散完毕了吗?”
齐铮:“都已经安排到了十公里外的平滇镇,没有遗漏。”
慕言点点头,应了声好。忽而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有一面之缘的云恣,瞟了齐铮一眼,问他:“你经常跟着你外公参加那些宴会啊,发布会什么的,有没有听说过傅氏的文化顾问?”
“傅氏?”齐铮虽然疑惑慕言问什么突然问他这个,但还是没问原因,回答道,“听说过,但不了解。傅氏的这位文化顾问从来没出过面,三年前傅氏推出的那一系列的服装,听说就是他们的文化顾问云恣一力设计,然后交给底下完成的。但在产品发布会上,只有傅氏那位副总裁和销售总监在,其他人一个也没有。”
“除了那两个人,其他一个傅氏的人也没有?”慕言很是惊奇,“好歹也是傅氏自己的发布会,就算没有傅氏总裁,也不至于连记者摄像都是外家的吧?”
齐铮摇摇头:“不是,慕处,我听我外公说当年傅氏发布会除了傅归云傅总和楚总监,确实连一个服务生,摄像师也不是傅氏的。”
慕言:“那他们这可挺自信。”
齐铮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话,就只好沉默。
“行了,我去给老爷子打个电话,万一云顾问那边不行,就要向他要了。”
齐铮:“要什么?”
慕言:“破阵的东西。”
齐铮:“……”
慕言知道让他家老爷子吐出焚玉石不容易,但还是有些低估了慕家主固执程度。
“不行!”
慕老爷子好久没见着自己乖孙儿了,原本挺高兴的,但一听慕言要焚玉石,瞬间变脸:“不孝孙,你想都别想!”
慕言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是以也不怎么失望:“别啊……爷爷,几十万人民群众都在附近呢,作为已经退役的军人,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责任心呢!你要大义凛然,忍痛割爱……”
慕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拆自己的台:“我那是被除名了的!早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老爷子顿了顿,没好气道,“还有,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还‘大义凛然’‘忍痛割爱’!呵!”说完觉得不解气,于是冲他道,“我昨天让你去接一下你表弟你都说不行,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了?啊?这么热情,不知道的还……”
慕言直接挂了电话,边揉耳朵,边朝前方走去。
而另一头的慕老爷子瞪着手机,一把扔到茶几上,吓得慕言老爸眼皮一跳。
“爸……”
“闭嘴!”慕老爷子指着手机,怒道,“看你养的好儿子!哼!”
慕言老爸被无辜波及,委屈不说话。
另一边,慕言边走着找突破口,边想刚才见到的云恣。
如果他和林锦年在此之前并不认识,刚刚林局应该会在他走之后套话的。
慕言定了定心,边想着一会儿要让自己老爸帮忙查查这位云顾问,边绕着林子走了半圈。
他在林外一处停下来,掏出一把短匕轻轻碰了一下银丝。刹那间,一层冰霜蔓延上匕首,慕言把匕首拿近一看,心道果然。
匕首刚刚和蚕丝接触的地方出现了几道裂痕。
慕言暗想着云恣这种读书人说话也太含蓄了,就这种情况,就算是一颗焚玉石也不一定能解决啊,他家老爷子手里的那块石头质量可不怎么样。
他收起匕首,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蓦然抬头。只见前方原本空无一人的树间有一个人正面朝他站在那里,由于身披黑色斗篷,所以看不清面容。
“宁寂……”慕言眸光微凝,看着远处的人,右手早已无声握上腰间的剑柄。
而宁寂却丝毫不慌,径直走向慕言,所过之处,银丝皆散,为他清出一条路来。
雨小了,但还是得打着伞才行。一道又一道银丝从夜空落下,连成雨幕,遮隐了双方的面容。
夜色沉沉,不见天光。
随着宁寂的走近,无数银丝朝慕言蔓延开来,慕言手中的剑柄也握得越来越紧,他不经意瞟了一眼腕上的通讯器,发现已经没了信号,身后的路还没有被赌死。
直至走到慕言正面五步外,宁寂才停下,朝他行了一礼:“慕处长,久仰。”
慕言眼睛仅仅盯着他,面上扯出一抹不明的笑来,右手仍然紧握着剑柄,微微颔首回礼:“宁先生。”
一个行政机关的工作人员,一个逃犯,这个时候反倒像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似得,语言和煦得不得了。
先礼后兵这套倒是给他们装的挺好。
宁寂仍然像好友叙旧般语气温和:“您和云顾问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慕言:“是,怎么?”
宁寂浅笑着,姿态随意地从斗篷伸出手来,将一把油纸伞递给慕言:“先生在之前来找过我一次,只是我不曾听劝。如今他当是不想见我了,希望慕处长能代在下归还。”
慕言丝毫不为所动,笑拒道:“宁先生如今身份特殊,还是等您有机会,见到云顾问的时候,亲自归还吧。”
宁寂听此,知道让慕言转交是不可能了,于是便收手入袍,轻笑一声似叹似笑地说了一句可惜,然后将伞尖往地上轻轻一碰。
瞬间,以宁寂为中心,飞沙走石,空中的尘叶夹带着灵力向前,无数冰蚕丝以尘叶飞沙作为掩护,狠狠击向对方。
慕言深色凛然,左拳凝聚已久的灵力被他猛的打了出去,与此同时,右手迅速拔剑出鞘,裹挟着灵力斩向银丝,而后飞身后退,反手向空中扔出一枚电子烟花,烟花在上空炸开,成了绚丽的“江行”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