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族谱》长江八号

4、第 4 章

　　江毓秀带翠翠出门查店，刚好在店门口遇到了好久不见的刘三娘。刘三娘是平江县首富刘大财主家的三小姐，刘家不像江家人丁稀少，刘大财主共有五女三子。刘三娘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问江毓秀道：“江小姐，你相公没有一起前来啊？”

　　江毓秀道：“我相公腿脚不便，出门不方便。”

　　刘三娘笑道：“想不到江小姐千挑万选，挑了一个瘸腿的。”

　　江毓秀笑道：“我相公虽然腿脚不好，但是顾家啊。总比有些人，腿脚虽好，但是总喜欢到处跑不归家强啊。”

　　刘三娘气道：“那也比有些人，连钱都不会赚强。”

　　江毓秀笑道：“我相公虽然不会赚什么钱，但是他吃穿都不挑，会省钱。不像有些人，穿一定要蜀锦，吃一定要怡红楼的辣子鸡。”

　　刘三娘被气的直抖，跟旁边丫鬟道：“我们走。”

　　翠翠笑道：“这刘三娘一直跟您比。以为嫁了个举人的小儿子就是读书人了。”

　　江毓秀道：“我就不明白了，这平江县也不小啊，她怎么就一直找我的不痛快。”

　　翠翠道：“可能觉得她爹是首富，老爷是第二富，所以一直要跟小姐比。小姐您怎么知道，她相公去怡红楼啊？”

　　江毓秀答道：“上次不小心看到了。这个刘三娘，因为相公去怡红楼已经闹了一场，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她相公又去了。”江毓秀叹道：“这世道，做女人真难，嫁了个这样的相公，一辈子都毁了。想当年，刘三娘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翠翠不解的问道：“小姐这是同情刘三娘？”

　　江毓秀道：“我是同情嫁错了人的女人。”

　　翠翠笑道：“咱家姑爷脾气好，小姐不用担心。”

　　江毓秀轻轻敲了一下翠翠的脑袋，道：“你还没嫁人，不懂这些。”又自顾自笑道：“不过，相公确实脾气好。”

　　翠翠问道：“那小姐什么时候跟姑爷圆房？”

　　江毓秀清了清嗓子道：“大庭广众，不要说这些。”

　　翠翠向四周看了看，街上很是冷清，疑惑道：“现在也没几个人啊。”

　　江毓秀问道：“我爹让你问的？”

　　翠翠指天发誓道：“不是老爷，是我自己要问的？”

　　“那我问你，圆房是什么意思？”江毓秀问道。

　　翠翠想了想道：“就是姑爷小姐住在一个房子里。”

　　江毓秀笑笑，“我爹真是，找个这么不靠谱的来问。”

　　翠翠嘟囔着道：“就是这样啊，我娘就是这么说的。”

　　江毓秀捂脸，这个翠翠，真是什么都信啊。

　　回到家里，江毓秀刚坐下不久，就听到翠翠的声音，“姑爷，您来了。”

　　江筠的声音道：“我找娘子有点事。”

　　然后门响，江筠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江毓秀看着门口翠翠张望的笑脸，就知道这件事，一会就能到达她爹的耳中。

　　叹了口气，问道：“有什么事？”

　　江筠看着江毓秀脸色不好，以为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道：“这几天，我都在抄账本，发现了一个问题。”

　　江毓秀看着他那小心的样子，笑道：“先坐下吧。”在自己旁边又搬了把椅子。

　　江筠坐下道：“你看这几处账目明显有问题，我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

　　江毓秀扫了一眼账本道：“不错嘛，这么几天就入门了。不过呢，你看的地方是故意这么做的。账目嘛，不做假，官府也会说你作假，所以我们就故意作假给他们看。”

　　江筠不解道：“这些官府人都这样？”

　　江毓秀道：“以前都是这样。他们查到我们作假，我们就孝敬些银钱，于是皆大欢喜。不做假，他们查不出来，就一定要找别的麻烦，还不如做给他们看。”

　　江筠了然道：“所以，归根到底是官府的问题。”

　　江毓秀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道：“官府岂是我等小民能议论的。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江筠苦笑，“这大夏江山原来早已千疮百孔。”

　　江毓秀道：“皇帝轮流做，官府腐败，民不聊生，下一个就是王朝灭亡了。”

　　江筠听了这话就呆住了，拿在手里的杯子因为发呆，茶水洒了一些出来，洒在了江筠的袖子上。

　　江毓秀看到提醒他道：“换件衣服吧。”

　　江筠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袖子，把袖子挽上去道：“无碍，一会就干了。”

　　看着他手腕上的旧伤，江毓秀问道：“这个伤有些年头了吧？”

　　江筠看了看手腕道：“是小时候留下的伤。”

　　江毓秀问道：“还记得是怎么留下的吗？”

　　江筠笑了笑道：“是那时，一个小姑娘把我推到了，手正好扎在一截树枝上。”

　　江毓秀问道：“还疼吗？”

　　江筠抚摸着旧伤道：“早已过了多年，早就不疼了。”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你的小名是叫大丫吗？”

　　江毓秀点头道：“是啊，那你呢？”

　　江筠刚要说话，被江毓秀拦住了，“我猜猜，是不是叫小虎子？”

　　江筠微笑的脸僵住，定定的看着江毓秀，“你都知道了？”

　　江毓秀点头道：“我早就知道，在你昏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手腕的伤。”当然，江毓秀不会告诉他，是她翻找银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江筠激动道：“那你让我做上门女婿，是因为……”

　　江毓秀道：“是因为我实在没有选择了，还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是坏人。“

　　江筠苦笑道：“你有没有怪我不来找你？“

　　江毓秀道：“我那时候小，肯定是怪的。现在长大了才明白，你只知道我的小名，人海茫茫，又去哪里找？”又捏了捏他的脸道：“我记得你那时候虎头虎脑的，跟现在差距太大了。你看这脸上都没肉了。”

　　江筠想躲却又没动，任由她玩闹的捏着自己的脸，过了一会才道：“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总是捏我的脸。”

　　江毓秀不服道：“长大了怎么了？我还是你娘子呢？怎么摸不得？”说完就觉得自己话中有问题，于是松开手，有些尴尬的道：“我们成亲是权宜之计，等过了这段时间，你要是想和离……”

　　江筠突然拉住江毓秀的手，“我不想和离，你能继续收留我吗？”

　　江毓秀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窃喜，不过还是努力正色道：“你不回家了？”

　　江筠的眼光黯然下来，“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江毓秀想问原因，又怕他伤心，于是道：“只要你还愿意留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江筠笑了笑，带着些凄苦，“我知道。我找了你很久，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相见了。没想到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还是你救了我。”

　　江毓秀安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都入了我江家的门，以后谁再欺负你，我江毓秀帮你揍他。”

　　江筠笑了，一滴泪从他眼里流出来。江毓秀有些慌，“别哭啊。小时候就爱哭，这都多大了，怎么还不改。”

　　江筠抹掉泪，“那你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江毓秀挪揄道，“不像某些人，说来找我玩，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来。”

　　看着江筠愧疚的脸色，江毓秀笑了，“所以你以后都要听我的话，好弥补你以前犯下的过错。”

　　江筠点头。

　　江毓秀接着道：“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让你打狗不能骂鸡，让你往前不能后退。你有意见吗？”

　　“没有。”江筠答道。又郑重的问道：“你不怕我会带来事端？”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我江毓秀过不去的坎。如果真的有，那就再把你还回去。”江毓秀贼笑道。

　　江筠笑道：“不是说要罩着我吗？”

　　江毓秀捏着他的脸：“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江筠握住了她的手，江毓秀有些害羞，想把手抽出来，不知怎么一推，江筠向后倒去。江毓秀想到他的伤还没有好，又赶忙去拉他，两人就这样抱在了一起。江毓秀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跳，好像有什么在吸引着她似的，就这样一直抱着，不想撒手。但是理智又告诉她，这个太丢人了，不能光天化日的这么做。这时江筠却推开她，江毓秀有些恼怒，刚要问。就听门外翠翠道：“老爷，您来了。姑爷和小姐都在屋里。”

　　两人赶忙整理好衣衫，刚坐好，江大山就进来了。看着两人端正的坐姿，觉得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江大山仔细的看了看江筠的脸，眯着眼睛，语重心长的对江毓秀道：“女儿啊，以后下手轻点，你看我姑爷的脸，都给你捏肿了。”

　　江毓秀马上向江筠看去，就是有点红，也没肿啊。江筠则是低下头，不敢抬起来。头一次见识老丈人这么调侃女婿的。

　　江毓秀刚要说：爹您这什么眼神啊。马上反应过来：“爹，您诈我。”

　　江大山轻易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得意道：“那你能把我怎么样。”

　　江毓秀气道：“以后所有的铺子和账目你都自己管。”

　　江大山眯眼笑道：“没问题。只要你们赶快给我生个外孙，累死我也心甘。”

　　江毓秀气结，把火发到江筠头上，“你出去。”

　　江大山道：“这可不行。从今起，你们住一个房间。”

　　江毓秀恼道：“我还没同意呢。”

　　江大山道：“我是你爹，我说了算。要想你说了算，等你当了我爹再说。”

　　江毓秀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我现在不想看见您。”

　　江大山笑道：“我这就走，女婿努力啊。”还拍了拍江筠的肩膀。

　　江毓秀气道：“爹，他伤还没好。”

　　江大山已经出去了，又从门外探头进来道：“心疼了？”

　　江毓秀无奈，“不要再回来了。”

　　江筠扶着桌子刚要站起身，江毓秀道：“以后不要进我的屋子。”

　　江大山又探进头，江毓秀改道：“以后不要乱跑，没我的话不能出去。”

　　江筠笑着点头。

　　江大山在外面喊道：“他又不是一只狗，还不能出门了。”

　　江毓秀暴怒，“江大山！”

　　江大山听到赶紧跑了。这个暴怒的女儿还是留给女婿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