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IST》kangala

5、TMno.5

　　TMno.5 天怒惩罚令。

　　逆流河在村子的北边，它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中心的水流湍急向东奔走，两边则是向西而去的缓流。
　　这并不是一条自然形成的河。
　　多年之前的某一天，一股巨大的水流从西面涌来，覆盖了大片的土地，形成了这条奇怪流向的宽阔大河，后来因为渡河困难，另一侧的土地慢慢成了荒地。

　　河上有一条藤索，它的两端分别系在两岸的树上，中间的部分弯弯垂下，在接近河面的地方，藤索被不时掀起的浪头吞没。这就是过河唯一的工具。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少年极力思考要怎样过去才能不把草药的图样弄湿。
　　他把图折叠成一个小方块，将束在头顶的发辫拨开把画像塞进发根处再拉紧，然后才放心的去攀藤索过河。

　　到了对岸，他除了头发是干的外混身上下全部湿透，还被迫喝进大量的河水，可就算是在湍急的河中心，自己被差不多被完全淹没时，仍旧高昂着头，所以草药的图样才安然无恙。
　　眼前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地带，少年从发根拿出图样对比着寻找。
　　小飘踩着藤索很轻松的就来到对岸。

　　长有锯齿边缘的野草对小飘来说没有什么，可是少年就惨了，皮肉被划得血烂不说，不时飞来的嗜血蚊虫围在他身边不论如何驱赶也不离开。
　　两个人分头搜寻着，小飘利用游魂的便利性深入荒地深处寻找，越往深处杂草长势越高，四周的环境叫人觉得压抑。

　　拨开一簇杂草，一株与图样上一模一样的草出现在少年眼前，他招呼小飘过来，两人小心翼翼的将草挖了出来。
　　少年把草药交给小飘，“你很容易就能过河，拿着它们回去。”
　　“你呢？”他看着伤痕累累的少年。
　　“我走得慢耽误时间，你快点回去交给大夫给婆婆煎药。”
　　小飘接过草药，“好吧，你自己小心。”然后带着草药返回。

　　回到院子，小飘趴在窗外叫出正在照顾婆婆的青青，把草药给他，“帮我拿给大夫，然后取些绷带给我。”
　　青青四下寻找少年，“人呢，怎么没回来？”
　　“在后面，你快去给我拿些绷带，我去接他。”
　　小飘拿到绷带后立刻返回逆流河，刚到岸边看见少年也刚好上岸，河水已经将他身上的污渍冲刷干净，不过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在小飘给少年包扎的时候，少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身体的事，你说我占用了你的身体。”
　　“呃……”小飘将脸转向一边，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假的！”他笑着回答。

　　“真的？”
　　“嗯。”
　　“这我就安心了。”少年如释重负的说，“如果真的是我占用了你的身体，必须要还给你，不能让你无处可去。”
　　“所以你现在可以完全不用担心了。”

　　回到家里，小飘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代政和正无聊的躺在床上。
　　“我决定了……”小飘说，代政和没有接话而是等他说完，“暂时把身体借给他，就算是他自愿把身体还给我，那也是剥夺了他的生命，一定有比死更好的办法，我们都能活着的办法。”

　　春季牛月的天气每日阴晴不定，狂风伴着烈日、走石伴着飞沙轮番来袭，一日之内温差巨大且反复无常。
　　恶劣的气候使得病中的婆婆还没来得及康复就不幸去世了。
　　婆婆的魂魄离开了她的身体，她看到了小飘可是却一点儿也不惊讶，她摸摸小飘和少年的头，再帮他们擦去脸上的泪水，笑着轻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不要再伤心了。”婆婆问少年，“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少年诧异的看着婆婆，“我不是你的孙子吗？”
　　“不是，”婆婆摇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小飘。”听到这句话，小飘和少年一齐看向婆婆，“小飘从来都不听话！”婆婆假意怒道，“结果被减寿了吧！”
　　院子里突然响起铁链的声音，小飘马上警觉，他惊道，“是鬼差！”

　　屋外，一道幽黄色的光芒越来越近。
　　那是一条泛着幽暗的黄色光芒并且悬浮于空中的小路，它弯弯曲曲从远处蔓延过来，长相丑陋的鬼差浆果踏着幽冥之路移动，他手里拖着又重又长的铁链，每往前迈开一步幽冥之路便长出一分，往前走出一步身后的路就消失一分。
　　到了婆婆家门口，浆果停了下来，“又是这里。”他伸手摸摸后脑勺，被砸出的包已经基本好了。

　　当他进入婆婆的卧室，看到的是小飘、少年和青青三人将婆婆护在身后。
　　“我不许你带走婆婆！”青青首先激动。
　　可是浆果根本不去理他，“原来你也在。”他对小飘说。
　　说完，展开手中的链条向四人走去。

　　茧丝从青青双手指尖发出，整整十簇同时向浆果而去，浆果甩出铁链轻易就将茧丝打断。青青立刻又从布包里掏出一把虫茧，涂上蓝色的一层黏液后，茧子变成灰熊挡住浆果前进的路。
　　“雕虫小技。”浆果毫不费力解决了障碍，但当他准备用铁链去套小飘和婆婆时，却发现他们四个人一起消失了。
　　侧耳细听，安静的屋子里有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隐身？”他喃喃自语，接着从腰间卸下一个袋子，抓出一把烟灰洒向空中。
　　青青的隐身黏液粘到了烟灰，四个人的身形立刻显现，浆果同时丢出铁链的两端，分别缠住婆婆和小飘并将他们拉到自己身边，接着一抬脚，幽冥之路马上从他脚下出现，他带着两人踏上悬空小路，穿过房间的墙壁走向院子。
　　少年和青青立刻追出门去，可是那道幽黄色的光已经离开很远了。
　　“婆婆！”青青对着光将要消失的方向大声叫喊。

　　在小飘房间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代政和被吵醒，他来到院中，看到青青稀里哗啦正在哭，“干什么？”
　　青青指着远处只剩一点的黄色光芒，“婆婆和小飘被抓走了。”
　　代政和一扫困倦瞬间打起精神，他一把抓起青青，“别哭了！”然后问少年，“跑得快吗，跟得上就来。”说完迈开大步追赶鬼差。

　　幽冥之路一直伸进霜冻林的深处，它弯弯曲曲向西山方向而去，代政和拎着青青在林子熟练的穿梭，少年快步跟在他后面。
　　追上鬼差后代政和跳上幽冥之路，拦住浆果的去路。
　　“放开他们。”
　　浆果上下打量着代政和，然后淡淡的说道，“‘红薯人人见而诛之’，你还敢来拦路。”

　　代政和不慌不忙的从衣袖上挑起藤叶花纹中的一截线头，拉出线头后，衣服上的花纹消失，藤蔓变成手中的狼牙锤，他挥动武器向浆果而去。
　　狼牙锤击中浆果腹部的同时，他的腹部起了变化，身体变成烟雾向周围散开。
　　代政和显然没有想到，在他撤回狼牙棒的时候，背部受到重击，浆果已绕到他的身后，代政和仓促回身，而浆果又瞬间移动，在他左肋重重一击。

　　浆果并没有采取主动，而代政和已经显得分/身乏术，看到这个情况青青和刚刚赶到的少年一起拥上，被铁链锁着的小飘也拼命拽动链条阻碍浆果的移动。
　　可就算是四个人一起，也都不是浆果的对手，青青和少年首先败下阵来，只剩代政和一人仍旧坚持着。
　　浆果将铁链收紧，防止小飘再来一次背地的偷袭。

　　代政和趴在地上，朦胧中看到浆果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抬手，准备给出最后的重击。
　　突然，一个人影闪到代政和与浆果之间。
　　这是一个拥有着银色长发的男人，白色的金丝银线紧身华服异常显眼，他比浆果足足高出一大截。
　　神秘的男子一言不发，只是微动嘴唇后浆果就像是中了咒一样僵硬在原地，男子从他身上找到钥匙扔给小飘，小飘立刻打开锁在自己和婆婆身上的铁链。

　　神秘男顺手摘下一片树叶，用手指绕圈在叶子上画了几下，树叶开始变大，他将意识已经模糊的代政和、青青和少年移动到叶子上，再用手轻轻一扇，叶子乘风而起。
　　神秘男将小飘他们送回家后便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等三人清醒后，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神秘男人是谁。

　　婆婆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虽然活过来了但是她的病情依旧严重，代政和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去挖人参炖汤吃了就能完全康复。”
　　除了少年，这句话令在场的所有人哗然，青青鄙夷的说，“你没搞错吧，吃人参？！”
　　“为什么不能吃人参？”少年不解。
　　“因为神仙都是人参精。”小飘擦去冷汗。

　　“百年以上的那叫‘神仙’，几十年的东西就是补品。”代政和在一边插话。
　　对于他的这个说法，少年非常认同，“就用它炖汤。”于是他趁着夜去林子挖回了一颗人参。

　　审判之城里，一条安静的街道，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飞快的奔跑着，像是有什么天大的要命的急事儿一样，“快点，跑快点，再快点！”
　　慌里慌张的背影蹿过了大街，拐进一条窄巷子，看来这是一道近路，被埋在斗篷底下的嘴不停喘着粗气。

　　而后又是一个转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高大的建筑物，他的目标显然就是这里，于是奔着前方的目的地再次提速，审判塔就在眼前。
　　三步！两步！一步！
　　一块突出地面半截的砖刚好被他踩到，斗篷人失去重心飞了出去，“嗵”一声，他掉落的地方灰尘四起。

　　“不好了！”高大建筑物的大门被人突然推开，阳光瞬间占领了黑暗的大厅。
　　一个尖锐且撕裂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你干什么？！”
　　“不不好了！”从一片刺眼的白茫茫的光里奔出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
　　躲在暗处的人不耐烦的叫嚷，“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大白天回来，不要随便乱开门，不要在我还没戴上眼罩之前就从大门闯进来，我眼睛又闪瞎了！”

　　“不不不……好了有人挖……挖挖挖……”斗篷人越急越说不到一块儿。
　　黑暗中的人大声的呵斥，“舌头叫冥池拔了？！”
　　“不是大大人，出大事了，”他忙给自己辩解，“有人挖参吃！”他终于掰直了舌头，一口气说出这件让他感到无比哆嗦的事儿。

　　“什么？！”黑暗里传出惊声尖叫。
　　“我昨天晚上在村子巡逻发现有人挖参，还准备炖了吃！”
　　“这还了得！”那人被气得够呛，马上对斗篷人命令道，“夜使者！准备车子，我要亲自惩罚他们！敢吃人参？活得不耐烦了！”
　　“是！”斗篷人领命而去。

　　小飘家的院子里，茂密的藤条交错编织，形成一个天然的靠背椅，代政和坐在上面，头顶是层层叠叠的红薯叶，他正在晒太阳。
　　突然，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半空中，从西南方向疾驰而来一辆战车，伴着电闪雷鸣，车子瞬间便窜到院子上空，拉车的人正是夜使者。

　　四周乌云密布，灰尘四起。
　　车上，一个衣着华丽的人昂首挺胸的站着，他穿着一件金丝银线的白色蝠翼斗篷，头戴一顶装饰奢华的牛角帽，棕色的卷发刚好长及肩膀，长长的篷摆盖住了全身，只露出脚上的那双钉有牛犄角的鞋。
　　这个大白天在脸上蒙着黑色眼罩的奇怪的家伙就是幽冥的主管——神仙百代。

　　“挖人参的是谁，给我站出来！”他尖细的声音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少年和青青走了出来，夜使者一眼便看见了，赶忙指着少年对上司说道，“就是那个！”
　　“杀了！”
　　“是！”
　　夜使者从天而落。

　　“咚”的一声，又一件东西从天而落，直直砸进院子的土地里，那是一个圆形的石片，大约一个筛面簸箩大小，从侧面看去它很薄。
　　看到这个空中落物，夜使者兴奋的合不拢嘴，“你完蛋了，知道这是什么吗，”他轻轻抚摸那个东西，“雷机！只要我敲一下你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行动了，向着石片的中心来了一次重击。
　　一个霹雳从被敲击的地方窜出来直奔少年而去，少年被击中后仰面倒地，在他被霹雳击中的一刹那，一团蓝色的光芒从他身体里面飘了出来。
　　青青将少年扶起，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