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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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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车到了学校,校长先下车,去迎接后面的人,盛南本来想找一个借口说自己晕车不舒服,但临下车前校长就又交代她,
“盛老师啊,我知道你不爱那种场合,但是人家千里迢迢地从大城市来给我们送东西,虽说不关你们什么事情,但是你知道我没读过多少书,这说话的场面,还得靠你们撑着。”
校长说的诚恳,盛南也不好拒绝,自己本来就坐上了人家的车,如果自己再拍拍屁股走人,确实不太礼貌。
车子停了下来,人陆续都下来,
盛南和陈敏静站在一边,她一下车人一整个想往后缩,努力想要把自己置身于黑暗中,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淮景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下了车,
他比照片上的气质更出众些,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都与之间张扬随性的模样完全不同。
在彼此缺席的日子里,相比较以前,他改变也成长了很多。
面对校长热情的客套,他推了推眼镜,点头微笑,
“按年纪说,你们都是我的长辈,不用客套,叫我淮景就好,”
和盛南站在一旁的陈敏静也许是之前见过顾淮景的缘故,说话很大方,
她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拉着盛南的手跟顾淮景介绍,
“顾老板,这就是我在饭桌上和你说过的,我们支教的另外一个老师——盛南。”
本来站在最后面的盛南突然被提及到,享受着所有人注视的目光,她尴尬的笑了笑,被推搡着往前走,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停下,然后视线一直低着,
没敢抬头。
她现在已经能感觉到顾淮景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流转,
心想当初自己那么对他,他现在是不是还怀恨在心,说不定今天的碰面就是他来挖苦自己的。
气氛尴尬住了,顾淮景站在那里,也不往前走,一直盯着盛南看,平静如水的眼神下藏着汹涌的波澜,
“你好,顾-老-板-”
她没有和在场所有人阐明两人之前的关系,自然会装作不熟悉,和陈敏静一样,喊他老板。
这声老板,在外人听来是没毛病的,
可顾淮景听起来却格外刺耳,
他低头轻嘲一声,眉头皱着,语气比刚才多了几分疏离感,
“盛老师,客气了,”
顾淮景颔首点头,随即视线回到了旁边村长的身上,语气神态看起来更像是刚和盛南认识的陌生人。
见他出乎意料的平静,感觉不像是认识自己一般,盛南反倒觉得还是自己多想了,
她抬头看着顾淮景在和村长有说有笑的在谈论事情,深吐了一口浊气,
也是,
都过去八九年了,
说不定顾淮景早已经忘记自己了,
而自己没必要再总是执着与过去。
校长早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住的地方,房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因为明天还有事情要谈,所以并没有停留太久,校长他们离开了。
盛南站在那里,本来就是个透明人,更可况自己还不太爱社交,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回到房间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渗出血了,
没有什么消炎的药品,疼的也厉害,她正想着要不要去陈敏静那里借点药时,
门被敲响了。
没有人说话,沉闷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等待回应。
盛南心里一惊,知道并不是陈敏静她们,而此时会来敲门的,只有他一人,
但他刚才那副样子,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
所以他现在来干嘛?看自己的笑话?
敲门声还在不断,盛南心理建设了一会儿,还是开了门,
门口的顾淮景就站在门外,身上有着轻微的酒味,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不知道是什么,
他在见到盛南的时候,呼吸滞了一下,似乎在压抑些什么,低沉着嗓子开了口,
“这里有药。”
盛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受伤了,没接过药,看着他被风吹的有些凌散的头发,应该在外面站好久了。
“进来吧,”
外面风呼呼吹着,盛南给他倒了杯水,他就在那里站着,白炽灯的光从他身上扫过,落在地面上一片阴影,他肩膀本来就宽,脚下的影子更给人一种压迫感。
盛南总觉得他们见面后第一句话会是大吵大叫,按照顾淮景以前的性格,肯定拽着自己问出离开的理由,
可是今天的他异常冷静,
冷静到盛南自己倒是觉得心虚。
“咳…”
盛南装作咳嗽,打破了两人的死寂。
“还挺巧的。”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站在他对面,
顾淮景“恩”了一声,声音很平淡,只是盯着她胳膊上的伤口,
“这个不碍事,”盛南把受伤那一面转过去,“我涂点草药就好了。”
顾淮景盯着她,没有把药品放下的样子,
“我给你涂,”
盛南说着不用,但顾淮景已经把碘伏和酒精打开了。
看着她拒绝的样子,顾淮景似乎有些生气,说话的声线提高了几分,尾音带着些怒气,
“听话。”
盛南还是妥协了,她坐在凳子上,看着顾淮景慢慢蹲下身来,去找她胳膊上的伤口。
“那边有板凳。”
她想要起身去给顾淮景拿,却被他手腕上的力量拉了下来。
“坐车坐的屁股疼,”
顾淮景开口解释,拿起棉签,小心翼翼地给她抹上了酒精,
落在身上的灯光给他的面容带上了阴影,睫毛长而密,鼻梁高挺峻拔,还有眼角那块不太明显的疤,
盛南转过头去,努力不看他,可能是酒精碰上了伤口,她没忍住,“嘶”了一声,
顾淮景没抬头,“不好好照顾自己,”
口吻像是责怪,但动作还是比以前温柔了几分,
碘伏已经涂上去了,顾淮景放下棉签,又把头低下了几分,眉眼里难得见的温柔,
学着以前的样子,在伤口处温柔吹动,
“吹吹不怕疼。”
这句话是以前盛南常对他说的,因为他训练总是受伤,每次盛南给他上药的时候,都要说句这些,
说是因为这样好的快,
碘伏的凉度夹带着口中的温度,吹得盛南心一直慌。
在顾淮景拿包扎棉的时候,盛南起了身,
“我自己可以来,”
顾淮景没拒绝,起身看到她自己包扎好了伤口。
“谢谢,”
看着顾淮景在收拾着药品,站在她身后的盛南开了口,语气疏离,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呵。”顾淮景轻笑了一声,整理好了药。
“什么时候见你这么客气了。”
盛南听得出来,他话里都是讽刺,没接下去他的话,“天晚了。”
逐客意思很明显。
顾淮景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脸色暗的明显,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压制。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晚上过来,”
“看我笑话?”盛南不觉得他不会为了自己专门到这里来,毕竟他以前可是恨透了自己。
顾淮景低头轻笑,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咬着牙有些气愤,
“在你心里我就是怎么不堪的人?大晚上跑到山里来看你笑话?”
“不知道。”盛南若无其事的点头,不去理他压制的怒火,转过身去,继续说道:“你来这里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盛南!”
看着她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顾淮景心里难以抑制的烦躁,努力想从平淡的眼神中找出说谎的证明,但终归是他多想了,
顾淮景态度软了几分,不想把氛围变得如此尴尬,继续自圆自话:“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你,我……”
“顾淮景!”她开口,阻挡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气冰到极点,
“你喝多了。”
要是按照以前顾淮景的性格,在听到这句话已经炸了,痛骂她怎么这么绝情,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变了,
在她以前不辞而别,音讯全无,自己满世界找不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克制隐忍自己的感情,告诉自己不要去找她,想她,
面对她,
顾淮景现在觉得没有什么是忍不了的。
外面风不知道时候又大了些,隔着窗户呼啸,声音密而高。
顾淮景拿起刚才她给自己倒的一杯水,全下了肚,
冷水润了声音,也浇灭了他心中的烦躁。
他放下杯子,没看她一眼,
“你休息,”
盛南坐在床上,隔着窗户看那个模糊到只剩一团的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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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蒙蒙亮的时候,盛南就已经醒了,昨晚上和顾淮景见过面的她,躺在床上,一直没怎么睡着,一闭上眼,就是他当年对自己说的话,
隔着门,他红着眼睛过来找自己,
他说,“盛南你这个骗子,你怎么那么狠心,”
盛南知道自己心冷的很,要是放在电视剧里,妥妥的反派。
陈敏静来敲自己的门,说有好吃的早餐,
盛南稍微收拾了下自己,昨晚的黑眼圈用了好多的粉底来遮盖,镜中的她扎着低马尾,眼睛明亮而坚定,有种独立于世人的素雅美。
推开门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运物资的大卡车已经来,工人们都在卸货,在教师食堂里的陈敏静看到盛南,站起身来冲她摆手。
盛南看到座位上有校长和光鲜亮丽的工作人员在交谈些什么,有说有笑地看起来很融洽,
她坐到了陈敏静的旁边,在看到没有顾淮景的时候,松了口气,
盛南总觉得,她现在和他的关系,说不上来的尴尬。
“盛老师,你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坐在她对面的是和她们一块来支教的王浩雨,昨天他去市里采购教材了,今早上坐了一最早的车回来的。
盛南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从镇上新买的胡辣汤和油条,
确实是热乎的,还冒着热气,
盛南从小时候就爱喝这一口,再加上这一年一直在山区里面教学,去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喝的时间也只有那么几次。
盛南:“谢谢,”
王浩雨听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根开始有些红,
“盛老师喜欢就好,”
“呦呦呦,”坐在一旁的陈敏静看到他这副样子,开起了玩笑,“某人可真是有心,”
盛南听完被呛了一下,胡辣汤的辣味直接从胃里面窜到了她喉咙里,随即蔓延开来,让她有些受不住,咳嗽着,挤出了几滴眼泪。
“你没事吧盛老师,”
坐在对面的王浩雨有些担忧,
“没事,”
盛南嗓子还有些辣,掰了一小块馒头放到了嘴边,这才压了下去,
“喝点水,”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顾淮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拿着矿泉水,递给了她。
周围的人看到他过来了,招呼着他过来吃早饭。
盛南没伸手去接那瓶水,顾淮景也就不走,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淮景这小伙子就是那么心细!”
周围的人都在夸赞,盛南觉得视线太过于热烈,急忙接了那瓶水,轻声说了句“谢谢,”
顾淮景就径直走了过去,还是昨天那副礼貌客套的话语,
“淮景经验还少,这次活动还得多劳烦两位的帮助,”
盛南接了过去,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而后全程在低头喝汤,偶尔和两个人搭句话,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一顿饭盛南吃的匆忙,看到自己汤碗见底,也没再吃什么主食,就离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