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石榴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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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你醒啦！”少年看着面前的苏立青，眼神是分外光彩。
苏立青低下头，避开少年炽热的眼神，语气冷冰冰地，“你我已经不是师兄弟了，就别这么叫我了。”
天下谁人不知道，他们云霞山的小师弟，叛离师门后竟成了臭名昭著的魔尊——这声“师哥”，他可担不起。
“师哥一直都是我的师哥，我就喜欢这么唤师哥。”少年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凑在苏立青面前，拉着苏立青的手撒娇。
彼时的小师弟如今也张大了，即使是坐着也比他还高出半个脑袋。
苏立青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冷着脸没有话。
“师哥..”少年委屈巴巴的。
“关玦。”苏立青不理会关玦，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你把我带到魔界来，想干什么？”
“当然是想念师哥啦！”少年又牵起苏立青的手，笑嘻嘻道，“我想和师哥呆在一处，有师哥在身边才觉得心安。”
“你心安？我可安不了！”苏立青哂笑，“师尊因你而死——这样的人呆在身边怎么会心安。”
“师哥..我没有！师哥..”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苏立青抽手，“你瞒我的就从来不让我知道。”
“师哥～我...”
“行了，景琦人呢？”苏立青知道说这个没有用，师尊的死已成定局。
方才还委屈巴巴的关玦忽然粲然一笑，露出阴森森的白牙，“我吃了。”
苏立青盯着他没有说话。
关玦被盯得心里发毛，摸了摸鼻子，“师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真吃了。”
“哦？吃了。”
“师哥……？”苏立青的反应让他有些抓不着头脑。
显然玩笑开的不合时宜了。
“我从前怎么没发觉，你是这样的人。”
关玦的心里一沉，他最怕他师哥说这种话了，立马低着头慌张地小声辩解，“其实我没吃的——”
“满嘴不着边，每一句实话。”苏立青的脸上满满的是失望。
“没吃，没...在湖边抓鱼呢...”
“是我一直不曾发觉罢了，没有一句是真话。”苏立青的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却让关玦觉得浑身冰冷。
“师哥——”
苏立青转过头蒙上被子不打算再同他讲下去了。
“我真没吃...”
“我只是逗你呢…”
等了许久也不见师哥搭理他，关玦只好退了出去。
合上了门的瞬间，眼神布满阴鸷。
“尊上。”属下们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那个小孩呢？”
“回尊上，在魓華池，有鲤鱼精们看着他。”
“把人带过来。”
“是。”川允躬着身子退了下去，立马去找人。
而那些“被捉鱼”的鲤鱼精们要是知道有人去解救他们该很开心吧。
关玦对着紧闭的门出神，心里一阵难过，于是对着其他的属下挥挥手，“你们先下去。”
几个人退了下去，只留关玦呆在寝殿前。
“师哥…”他的师哥怎么会这么对他呢——他的师哥是全世界对他最好的师哥了！
没让关玦一个人对着门发呆多久，川允就带着人来了。
“尊上。人带来了。”
“你们干什么！我要仙尊！我要找仙尊！”景琦一边哭闹一边用力挣开川允的手，“仙尊救我！”
“别吵了。”关玦冷脸盯着他，“仙尊就在这里面，你找他去吧。”
“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诓我！”小孩把头一扭，顷刻间就从小哭包换上了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随你。”关玦才没心情哄这小孩。
没僵多久，景琦就受不了旁边两个不说话的怪物了，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推门进去找他的仙尊去了。
“仙尊？”景琦很有气势地唤了一声，但是他的腿都还在直打颤。
“景琦，你去哪了？”苏立青早就听见了声音，起身来看见了景琦，当然也看见门外的关玦，立马不着痕迹地低头避开，眼睛看着景琦。
看见了仙尊，景琦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立马扑到苏立青的怀里，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我去抓鱼了——那些鱼都好笨，我一抓就跑到我手上来了。”
苏立青摸摸他的头，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
关玦在门外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师哥待人总是如此体贴温柔，就像从前也是这般对自己的。
只是现在的师哥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师哥现在一点也不想理自己，关玦也知道。于是让川允关上门，自己离开了。
房内，苏立青抱着景琦，拍了拍他的脑袋，“都多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仙尊！”景琦拿袖子把鼻涕一抹，“这就是魔宫？”
“是，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你不用怕。”
“我才没怕呢！我是担心仙尊害怕。”景琦扬起脑袋，又献宝似的兴冲冲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东西，“仙尊，你看这是什么！”
魔宫另一处，川允恭恭敬敬地躬着身子向关玦禀报。
“尊上，鲤鱼精们说刚刚那个小孩他……在魓華池偷偷摘了颗石榴。”
“哦？”关玦扬起了一边眉毛，轻笑一声，“石榴？”
“这是——石榴？”苏立青看着景琦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来兴奋地举到他面前的艳红石榴，“在魔宫里摘的？”
“对啊！”小孩子对于偷到了一颗石榴很是开心，“刚刚抓鱼的时候偷偷拿的——仙尊你尝尝，它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苏立青无奈地笑起来，低头很认真地跟他说，“以后魔宫里的东西千万别乱碰了——不过还好这个石榴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们仙门正派的人来了这魔界就会什么仙术都施展不出来，只有吃了这魔宫里的石榴，方能恢复原状。景琦偷摘了颗石榴来，正好能解了他现在的困境。
“还有，这魔宫里的东西都是成了精的，哪有什么鱼给你抓，你摘石榴的时候也大概给他们看见了。”
话是这么说，但苏立青已经低头剥起了石榴来。
他是爱吃石榴的，但从来不会动手剥石榴，现在又没法用仙术应付，手法难免笨拙——想到这苏立青微微出神。
鲜红的汁水沾在手指上，苏立青把手指伸进嘴里：好甜。
房门又一次被推开，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
“师哥。”
苏立青敛去脸上的神彩，低着头剥石榴也不愿搭理他。
“你干什么！”景琦立马插着腰一副护着苏立青的架势，“你怎么老是在这里啊！烦死了！”
“师哥，我来剥。”关玦不疾不徐地走到苏立青身边坐下，接过石榴来剥。
苏立青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知道他的小师弟不会对他干什么，但他也知道关玦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吃到石榴恢复法力的——在魔宫里还不是他说了算，跟他争斗吃不了好处。
关玦认认真真地剥石榴，眼神不像方才那样盯着自己，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上要剥给他师哥的石榴，但眼神还是好像在看他的师哥一样温柔。
关玦把晶莹的石榴堆在桌上的白玉瓷盘里，小心翼翼，每一颗都剔透饱满，看着就让人垂涎。
一言不发地剥完了这个石榴，关玦才抬起头，笑盈盈地看向他的师哥，把盛满石榴粒的盘子推到师哥面前，就像以前在云霞山他无数次给师哥剥石榴一样。
只是他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刚刚有一瞬间恍神的苏立青这么想到。
当年仙魔大战，他们云霞山最宝贝的小师弟被掳走了，整个门派急作一团。
救徒心切的掌门师尊带着其他两位长老偷偷潜入了魔界，孰料……
——他是被骗去的啊。
魔界早有天罗地网等着他，那两位长老不幸死在魔尊手下，掌门师尊也身负重伤仓皇狼狈地逃了回来。
死前他还在心心念念着他没救出来的小徒弟啊，却是那个骗了他、亲手送他上绝路的人。
“师哥。”面前的少年依旧笑得阳光明媚，和以前在云霞山上一袭白衣向他撒娇的小师弟的影子渐渐重合。
哽在喉咙里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为什么？
关玦从来没有说过实话，他最了解他的师弟了。
苏立青捏起一粒石榴，眼神明暗不定，“魔宫的石榴，可不是普通石榴——我吃了恢复法力你还拦得住我？”
“师哥想走我怎么拦得住。”关玦笑容不减，“我这也没别的石榴招待师哥，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苏立青把石榴粒放入嘴里。倒是异常的甜。
“甜吗师哥？”关玦歪着头问他。
苏立青吐掉了石榴籽，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关玦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你无缘无故这么讨好仙尊，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景琦气鼓鼓地站在桌子底下往上够。
“景琦。”苏立青的语气里竟有几分自己也说不明白的责怪意味。
“仙尊...”小孩扁着嘴巴，转头狠狠瞪了关玦一眼。
“师哥，你多尝尝。我叫他们再多摘几个给你送来。”关玦的语气里满是笑意。
苏立青没有反应，只是一直吃石榴、吐籽，吃石榴、吐籽…
关玦也不觉无聊，便带着一脸的笑意这么一直盯着他看。他的师哥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目光，又匆匆地低下了头。
“你就打算这么把我们关在这？”
“师哥不喜欢？”
当然了，怎么会喜欢呢。这房间里刻意按照云霞山的样子来装饰，看在他眼里只觉得讽刺。
只是苏立青没有出过寝殿，不知道不仅是这房内被刻意布置，整这座殿宇都是按照云霞山的样子建成的，和魔宫其他部分相较起来，格格不入。
“师哥刚来就想走？师哥还没逛过魔界吧，既然来了，师哥当然不能错过一方风土人情了。”关玦见盘里的石榴粒慢慢见底，满意地笑了起来。
苏立青吐掉石榴籽，哂笑，“你能留得了我几天？”
“我只想陪陪师哥。”
石榴吃完了，生闷气蹲在桌底的景琦没捞到一粒，全让苏立青吃完了。
关玦笑容更甚，看着师哥吃完了石榴，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走了。
忽地关玦转身又回来，像是忘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从手里变出一小只白玉酒杯，看着苏立青。
动作温柔地捏住苏立青的下巴，将杯里的液体灌进了他的嘴巴里。
苏立青还没来得及反抗，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便覆上他的唇——关玦俯下身子亲上了他。
桌下的小童察觉不对劲，立马站起来，尖声大叫：“你干什么！”然后就扑上去打算解救他的仙尊，只是却怎么也近不了关玦的身。
关玦的手环住苏立青撑在桌上，苏立青只能半倚着桌子。
甜腻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而同时有不知为何渡来的真气将血腥味冲淡，混着齿间石榴的清甜，有了种难言的暧昧气味。
关玦的舌头灵活地轻撬开苏立青的牙关，兴风作浪。
苏立青的脑子登时嗡地一下。
恍过神来，猛地推开关玦。
“混账！”
脸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扬起手就欲打他。
关玦用手接下师哥的巴掌，用力握着他的手腕，只是脸色苍白得不像样子，声音疲惫沙哑：“我对师哥的心意，师哥当真半分也不知道——”
“你……！”苏立青气极，反倒说不出话来。
关玦又低头堵住了他的双唇，把他的手锁在了身后反抗不得。
桌下的景琦缩着脑袋怕长针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石榴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