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夜之殇 ...
-
《指尖》
By：朔夜Sakuya
轰隆隆隆……
几声缓慢而又悠长的雷声伴随着似乎要把天空劈开的闪电，在黑夜里盘旋，预示着接下来的倾盘大雨。
淡红色的圆月像是不甘心被乌云覆盖似的，在云层稀薄之处反复探出一丝光华。
如此柔弱的月光，透过被分割成整齐格子的窗户投射进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被褥上拖曳成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是被泪水肆无忌惮地玷污的脸颊。
黑夜中，一个人影静静立在床边，许久，才终于把手伸向床上之人的方向。
此时，深陷在黑色的被褥中，眉头紧蹙，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仿佛在梦靥中挣扎的人也似有所觉，随着那双手的接近，却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当这双手正要抚向那光洁的额上之时，床上之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手抓住了来人之手。
漆黑的发，漆黑的眸，几近苍白的肌肤，才衬得额间那点血色无比妖娆，像是在雪地里扭曲的红花。
那双漆黑的眼眸，似乎毫无情绪地静静看着他，连窗外扭曲的月色，也照不进那绝对的冷漠。
宇智波佐助抓住卡卡西抚向自己额头的手，漠然地与身处黑暗中的卡卡西对视。
曾经，眼前的这个黑发的少年，也曾是仰视着自己的人。可是在一连串的事件过后，这双眼睛，渐渐地变得如一潭死水，再也找不出一丝波动。
想到此，卡卡西不禁有些感叹。时间，将所有人都改变，再也回不去那个温柔的时光中了。
“卡卡西，有什么事。”并非疑问，宇智波佐助默默地放开手，转过头望着窗外的风起云涌，似乎并不在乎卡卡西的存在。
“佐助，”走近两步，卡卡西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朦胧，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似无比诚恳，“你近来是不是每天都在用月读？”
大概没有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眼神下会不被折服，佐助轻轻地从喉咙深处哼了一下，即使是做出冷笑的表情，也不显得讥讽，只是漠然地回视着卡卡西，“与你何干？”
“你的左眼是不是已经视力下降了？”不理会佐助的淡漠，卡卡西只是继续说道，“月读所耗费的查克拉量太大了，而且会对视力有影响。”
顿了一下，卡卡西凝视着毫无反应的佐助，“连宇智波鼬这样的人，也只能一天使用三次，并且很容易便会导致左眼幻术眼失明。”
果然谈到了鼬，佐助便有了反应。
他转过头，自下而上仰视着卡卡西，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漆黑的眼睛似乎也闪过了一丝悲哀，“大局已定，我失明或是如何，已经再无所谓了。”
对啊，已经再无所谓了。
他独自生活在重建的宇智波家宅之中，一天又一天地沉浸在过往无法自拔。然而，被哥哥这样机关算尽留下来的命却不能丢弃，只能日复一日地活下去。
不自觉地伸手抚摸额上的痕迹。
还记得那天，他背靠着刻印着团扇家徽的墙壁，面对着蹒跚着脚步而来的哥哥，退无可退。
似乎在潜意识里，他一直是那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无论受到了什么伤害，只要有一线希望，总是仰着头看着他的哥哥，祈求着他的拥抱与安慰。
宇智波鼬走得很慢，嘴角带着淋漓的鲜血。
那样的速度，宇智波佐助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他不能动，似乎是失去了牵引的木偶。
他背靠着墙壁，那面似乎刻印着家族所有光辉的墙壁。战栗地，看着他的哥哥蹒跚而来。
宇智波鼬慢慢走近，伸出右手，极其缓慢地向他的脸伸来。
似乎……就似乎像往常一样，宇智波鼬应该跟往常一般，说“我的眼睛……”
可是在贴近的瞬间，宇智波鼬却轻轻地笑了。
自从……自从那一天开始，他再也没有看见过宇智波鼬的笑容。
以往总是宠溺地看着自己，几乎有求必应的哥哥，只会在自己缠着要去玩或者学忍术的时候，对他抱歉地一笑，然后对他招手，看傻乎乎的他不疑有诈地跑过来，就会出其不意地戳一下自己的额头。
那个时候哥哥会说什么呢……？
对了……他会说“原谅我，佐助，下次吧。”
然后……在那个血色的夜晚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了下次。
相隔多年，宇智波鼬的笑容似乎没有一丝改变。还是那么宠溺，即使嘴角那汹涌的鲜血，也无法阻挡那温柔的笑意。
他的手掠过了佐助的眼睛，轻轻贴近佐助的额头，然后，戳了一下。
那时那刻，佐助完全无法作出反应，只能极力地睁大眼睛，望着他的哥哥。
宇智波鼬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宇智波佐助却只能呆滞地，任由那冰凉的指尖，带着温热的鲜血，缓缓地划过了自己的左脸颊。
直至宇智波鼬的脸在眼前放大，擦过了脸颊，滑过了肩膀，然后毫无余地地倒在了地上。佐助的手指，才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停滞的血液，缓慢地在冰冷的血管里奔流。
微微移动眼睛，望着倒在地上的男人。他仰头向上，半睁着的眼睛，透着一种黯淡的死灰。
然而，却还是那么温柔。连嘴角都似乎洋溢着一种温情脉脉。
在触碰的瞬间，宇智波鼬笑了，他说……
他说“原谅我，佐助，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个说过“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哥哥。
那个用仇恨逼迫着自己一直变强的哥哥。
那个似乎是自己面前一道无法超越的屏障的哥哥。
那个每次都会笑得带点烦恼，带点温柔地戳一下他额头，然后说“原谅我，佐助，下次吧。”的哥哥。
倒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个大骗子。
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欺骗。
为了执行任务可以杀死所有族人却惟独留下他，却逼迫着他去仇恨的大骗子。
说过了“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和“原谅我，佐助，下次吧”却终于只能笑着跟他说……
原谅我，佐助，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个在他生命中一直说着谎，却也付出了生命来保护他的……哥哥。
即使临死，也为他铺好了后路。
可是，在那一瞬间，他还是说着“原谅我……”
不原谅你……怎么可能原谅你……
那冰凉的指尖在皮肤上留下的血痕，似乎已经已经被深深刻印进了心里。即使被洗去了，还是会不自觉地抚摸……
用痛苦永远守护住了他的哥哥……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
似乎这样抚摸着，便能更靠近那个人。
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终于在多年之后，在皮肤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痕。
其实佐助不介意……只有这样抚摸着，才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
卡卡西凝视着佐助不自觉地把手伸向额头的动作，叹了一口气，“佐助……你这样挥霍着鼬留给你的生命，实在太任性了。”
“呵！”轻轻一笑，佐助出神地凝望着窗外的倾盘大雨。那天……似乎也是这样的大雨呢。
“对于哥哥来说，我一直都是愚蠢的弟弟。”宇智波佐助的指尖顺着额头，滑落到脸颊。“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他都只会包容我，用尽所有办法守护我。”
他转过头望向卡卡西，“哥哥太狡猾了。为我规划了所有，牺牲了一切，却总是不会问我一句，我到底想不想要。”
窗外的雨淅沥淅沥地洗刷着万物，佐助的声音在这宁静的雨夜里继续响起，“可我还始终是那个依赖着他，仰望着他的弟弟。当我达到了多年的目标的同时，终于也失去了所有。他甚至不给我机会选择。他放下一切就走了，而我，却只能沉湎在月读的世界里。因为在那里，我才能见到他。所以，老师，你会帮我的吧？”
卡卡西凝视着转过头来，眼神中似乎还带着点天真，却满是执着的佐助。终于叹息着闭上了眼睛。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少年，从来都是如此的执着。说他傻也好，痴也罢，只要决定了目标，就会一往无前，不计后果。
再次睁开眼睛，火红的写轮眼已然转动…………
在月读的世界，一切都很安静。只有火红的圆月高挂在夜空之中。
宇智波佐助似乎缩小了很多，正呆呆地站在宇智波家宅的长廊尽头。
在圆月映照的极限处，一道门缓缓地打开，露出了宇智波鼬少年时的脸孔。
“哥哥，”宇智波佐助下意识地叫道，“带我去玩。”
宇智波鼬露出了有点伤脑筋的表情，然后又笑了，嘴角温柔地勾起，正是佐助所最熟悉的笑容。
他笑着，招了招手。
佐助不由自主地拖动着脚步，奔向了他的哥哥。而迎接他的，依然是哥哥在额间轻轻的一戳。
“原谅我，佐助，下次吧。”
反手抱住了宇智波鼬的身体，如此紧的拥抱，似乎再也不能分开。
眼泪在不知不觉之间淌满了整张脸。佐助把头埋进宇智波鼬的胸口，只有这个怀抱，才是他最安全最温暖的世界。
“哥哥，再也没有下次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雨夜之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