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周追

17、暧昧

　　深夜，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叶染所居住的楼层靠近路边，距离能清楚听到楼下的喧闹。
　　各种摊挡陆陆续续迎来了一群年轻人，筛子与筒盅碰撞，啤酒与烧烤串儿七倒八歪，喧嚣声与笑声融为一体，热闹了整个南北市一街。
　　老城区这边，烟火气很重，市井浓郁，时而清闲时而热闹。
　　不单单是老一辈喜欢这样的慢节奏生活，他们一群年轻人更为热爱，好像也就只有这样沉重的人文气息才留得住意气风发的他们。

　　“你怎么还在这？”
　　叶染从浴室出来，看到孔双莹端着杯咖啡亭亭玉立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喧闹。
　　“不回了。”孔双莹回头看了一眼。
　　叶染湿发被她挽在脑后夹起，水滴往下流，落在她精瘦的锁骨上，扯过一旁的长毛巾披在身上走过去。
　　“给我的吗？”
　　孔双莹从来不喝咖啡，说苦。

　　夺过她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蔓延，面漏难色：“怎么这么苦？！”
　　孔双莹反应过来，连忙给她递纸巾：“忘记加糖了。”

　　叶染看了一眼只有一半的咖啡，没说话，递还给她：“你这香水挺好闻的。”
　　她身上的香味淡了许多，没有方才闻得那么刺鼻。
　　孔双莹愣了一下，淡淡点头。
　　叶染也就随口一说，之后就没再管她，开了平板赶稿去了。
　　最近事情多，她落了不少稿子，老师的速写，平台的板绘画稿。
　　叶染遗传了母亲的文艺与才华，从小对美术颇有兴趣，叶家独有一女父母加倍宠爱，兴趣自然不落空，即便叶文昌二十年前白手起家，资金紧张生活压力颇大，也对女儿爱好从不舍弃。
　　这么多年的精力和努力，无非就是想望女成凤，可叶文昌却反对叶染走艺术生这条路。
　　叶父估计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妥。

　　叶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愈发沉迷与绘画，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有时候还会深陷其中走不出来，把自己困在画室困在房间废寝忘食的，谁劝也不听。
　　这都是有原因的，她年纪尚小又一根筋，对艺术要求很高，每幅作品灵感得不到期盼时会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阴翳，变得肆躁。
　　表面如此温婉的一个人，性格突然大喜大悲宛如一活疯子。
　　为此叶文昌死了心反对她走艺术生这条路，庆幸的是叶染一句话没说。
　　但这真的是一丝怨言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
　　自那之后，对她了解尚佳又形影不离的孔双莹目睹了她学坏的全过程。

　　叶父的反对成了叶染学坏的导火线，又或者是她本就身性顽劣，顺理成章拿此事当借口，变得愈发肆无忌惮，愈发理所当然，把心里的苦与不满，发泄在了这些东西上，以至于孔双莹拿不出拒绝她的理由。
　　孔双莹从浴室出来便看到她正低着头作画，右手拿着绘笔，在平板上绘出“沙沙沙”的声音，诱耳又催眠，左手指缝中多了支细长的烟，蓝白色的，猛地吸一口，呛得她直咳嗽。
　　这烟很呛！
　　叶染心里腹诽。

　　一支烟下去因为不习惯，磕磕绊绊的也没能适应过来。
　　孔双莹连忙走过去抢走她手里的烟，掐掉扔进了垃圾桶，动作干净利落。
　　屋里乌烟瘴气，醇厚的烟草味扑鼻，顺手把窗打开。
　　一阵凉风吹进来，身后的叶染颤了一下身子：“如果你留下来只是因为想管我，那你走吧。”

　　今晚在酒吧因为柯伊在，她忍了一晚上的烟瘾，为的就是不想让柯伊也卷入这场“谎言与忏悔”中。
　　孔双莹因为睇给她的那支电子烟而多想悔纠，她不想柯伊也觉得是自己带坏了她。
　　夜深人静之时，长久的忍耐她急需一个缓解，就像追溯到源头，无论好坏，原因是什么，她都会沾染上的，因为这是她的一个发泄口。
　　孔双莹深知自己劝不动，可还是忍不住：“叶子，趁瘾还不大，戒了吧。”
　　她拉着她的手，手心微烫用自己的温度阻止她。
　　叶染感受到她在轻颤。

　　“你怕什么？”
　　“抽烟不好……”
　　孔双莹支支吾吾半天，理由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又道：“抽烟短命，心肺都是黑的......易老易怒易死。”
　　她竭尽全力想劝服她：“你也不想有生之年你的作品长于你的年纪吧。”
　　闻言，叶染讪笑一声。

　　人只会看光鲜亮丽的一幕，那管你背后死与活。
　　为艺术而死，死而无憾。
　　这辈子也不算苦，但长啊，及时行乐何乐而不为？

　　孔双莹皱眉：“话不能这么说。”
　　叶染点头，再问：“谁跟你说沾染烟酒之人不能活到九十九？”
　　孔双莹：“身边烟酒之人都是坟前杂草一丈高。”
　　叶染眨眼：“你咒我死呢？”
　　“……”
　　孔双莹咂舌：“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染挣脱她的手：“行了，活到九十九对我也太长了。”

　　“就不能为了我吗？”
　　一道轻声在冷风中袭来。
　　话落，绘板上划出一道不规律的直线，叶染手指紧握绘笔，错愕的看向她。
　　面对她的震惊孔双莹神情自若：“可以吗？”

　　叶染这会才收回视线，点了一下上方的撤回键，继续绘画：“第一，你顾虑太重了，第二，等你能活到九十九再说。”
　　“还有……”语气顿了一下，睨了她一眼，吐槽道：“你这该死的友情别用来道德绑架我。”
　　她常常用这种的术语来道德绑架队里的人，孔双莹倒好，耳濡目染学以致用，那以后她要用的时候怎么办？
　　此话题再次被叶染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这一夜，孔双莹像以往叶父叶母出差不在时一样，留宿在叶家。
　　楼下的摊档不知什么时候收起，潮起潮落般换成了三三两两支起帐篷做早餐生意的小贩，时不时呦呵两句，和站在高压线上的吱吱高歌的不知名鸟一同提醒新的一天世界万物苏醒。
　　孔双莹被吵醒，惺忪的眼眸半掀，灯火阑珊处叶染还在低头作画，略带沙哑的细声：“还不睡吗？”
　　叶染转了一下手腕看时间，凌晨五点多。起身去洗漱，没一会儿，半醒的孔双莹感受到旁边床轻陷的动静，于是扯了一下被褥帮她盖上，然后又死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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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染是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孔双莹也不知去哪了，出到大厅房间漆黑一片，月光也朦胧，风吹不进，周围空气异常的冷寂。
　　缺少安全感的她总感觉周围一阵阴森，似有无数只眼睛看着自己，心理作用让她不得不加快脚步去开灯。
　　直到看到沙发上那抹黑影，尖叫都来不及，瞳孔震惊她整个人被吓到哆嗦，腿软跌倒在一旁的餐桌椅旁，甚是连疼痛都忘了。
　　“吱──！”
　　随着椅子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沙发上的黑影传来细碎动静，不急不慢地像似非常有把握……

　　老式居民楼这边虽有安保人员巡逻，可小区就如那大街小巷出入自由，什么人都能进来。
　　脑海里闪过各种画面，叶染脸色煞白，慌乱的按下手表的sos紧急求助按钮，余光瞥到餐桌上的水果刀，忍着疼痛起身跑过去，防卫的抵在胸前。

　　呜嗡嗡嗡──
　　下一秒，房间传来急促的震动声。
　　不是她的，是对方的。
　　“你想干嘛？”
　　片刻，一道熟悉怠倦的声线落入耳边。

　　“江烨？！”
　　叶染下意识认出，惊讶道。
　　“是我。”
　　江烨颀长的身躯从沙发上半起，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躺了回去，被吵醒略带了一丝疲倦与不耐。
　　叶染从惊恐中回神，深叹长气，取消了紧急呼叫。
　　叶染被他吓到后背一阵细汗，看他还优哉游哉躺在那，气不过抄起一旁的抱枕扔向他，气急败坏：“你有病是不是？！”
　　江烨被砸了也不气双臂自然抱住抱枕，倦意清醒过来，饶有兴致看着她，嘲讽：“你这胆子隔壁家的小夏都比你强。”
　　小夏，隔壁邻居夏啊姨的小孩。

　　“滚你的！”
　　叶染不由辩解：“这是胆子的问题？是自我防范意识，谁家里突然冒出一个人还能这么淡定？”
　　“小的错。”江烨悠哉点头，态度却完全没有认错姿态，敷衍极了。
　　叶染瞅了他一眼，坐到他腿侧的位置：“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