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落花将何方》晨星望舒

2、第二章

　　从现在开始，我便是霈妍了。纭玺躺下，听完了一段故事，她又再度感到空虚，还有一种深深的孤独感。她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孤身一人，无依无靠。除了咬牙坚持，她别无选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燕绥的精心安排，她今后将是跟命运作斗争。但她是不会认输的，至少现在不会。我定要回到天界，为自己平反！
　　她想，燕绥留我记忆，想让我生不如死，我又何尝不该感激他给我留下一个精神支柱，支撑我走得更远。
　　也许是这几日睡得太久，纭玺一夜辗转难眠。闭上眼，曾经的回忆就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循环。一想到天界，纭玺还是忍不住掉下了两行泪。即使她告诉自己要坚强。
　　翌日——
　　纭玺的眼睛哭得有些肿，但在外人看来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墨大少爷。阿芒给纭玺端来了早膳和药，纭玺迅速地服下。她已经能下床走路了，额头时常传来的阵痛，也只是在提醒她，自己是霈妍。
　　这几日，纭玺在李府里四处闲逛，摸清了地形。阿芒也跟她说了不少有关霈妍以及墨大少爷墨逸凡的事迹。
　　纭玺问阿芒：“霈妍……不是，我昏迷的那几日，墨逸凡可有来探访过？”
　　阿芒摇摇头，道：“不曾。”
　　纭玺叹了口气，心想：连个关心都没有！看来，他是真的毫无留恋。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动过真情！可是为什么呢？连父母都见过了，婚期也定下了，就算他想玩玩，也不该到这个地步才收手！难道真与他妹妹有关？
　　纭玺吩咐道：“阿芒，去帮我约墨逸凡见面。”
　　“小姐，这……”
　　不行，这么说他一定会以为我对他难以忘怀，不会见我的。
　　“就跟他说，我要与他商讨退婚事宜。”
　　“退婚？”阿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小姐，您那么喜欢他，确定要退婚？”
　　霈妍，既然你已寻短见，便说明你已对他心灰意冷。墨逸凡他如此无情，我这么做想必你也会支持的吧？
　　“我确定。快去！”纭玺简短有力的回答，使阿芒明白了她心意已决。
　　阿芒出门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夫人耳中，得知阿芒是替霈妍去找墨逸凡，夫人大喜，还寻思着此事会不会有转机。她连忙差人给霈妍送去一堆补品，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纭玺刚收下，夫人便来到她的房间。
　　纭玺说：“不知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夫人见谅。”
　　夫人又是那副满脸笑容却透露着虚伪的表情，说：“你大病初愈，何须如此多礼？”
　　“夫人客气了。您还差人送来这么多东西，我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纭玺在天界时也常与人打交道，客套话对她来说是信手拈来。
　　夫人笑了几声，似乎有些勉强，她拉住纭玺的手，说：“谢什么呀？你虽非我亲生女儿，但好歹四日后行大礼时，你还是要唤我声母亲的。还有，待你嫁入墨府，可别忘了你那哥哥。”
　　唤你母亲？想得美！哥哥是谁？我早忘了！纭玺答道：“那是自然。”
　　阿芒回来了，正要说话，见夫人在此，便收住了嘴。纭玺问：“何事？说吧！”
　　阿芒见纭玺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便说：“墨大少爷同意与您见面。”
　　“哦？”夫人抢先接话，说，“霈妍啊，你们这是要商讨婚礼的事宜吧？也对，就剩四日了。按理说，这婚前新婚夫妇是不该见面的，但你们毕竟情况特殊。快去吧！”
　　我们确实要讨论婚礼事宜，只不过，是退婚！
　　纭玺早就知道夫人定是听了她要与墨逸凡见面的消息，才送来这么多东西，想与她拉拢关系。可惜啊！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纭玺也礼貌性地笑了笑，说：“那夫人，我就先失陪了。”
　　夫人向外挥了挥手，说：“快去吧！”这回她的笑容还有些迫切了。
　　纭玺行礼离开，阿芒紧随其后。夫人身边的那位侍从也跟着，纭玺却冷冷地对她说：“你就不必跟着了。”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夫人，见夫人点头，她便回到夫人身边。
　　纭玺这几日在府里也待闷了，正好借机出门走走。她自然地走向正门，阿芒却拉了拉她的衣袖，说：“小姐，走这边。”
　　“走偏门？”
　　阿芒解释道：“小姐，您现在虽有了李家小姐这个身份，但毕竟是私生女。尊卑有别。”
　　凭什么？纭玺原想继续走正门，但她转念一想，这么做恐怕动静太大，会引起更多关注，还是走侧门吧！
　　纭玺伸了伸懒腰，问：“他约在何处？”
　　“茶楼。”
　　“带路。”
　　“是。”
　　“对了阿芒，听说我还有个哥哥？”
　　“哦，是少爷。老爷和夫人共有一儿一女。少爷是去年科举考试的榜眼，当上了官。李府原本只是普通人家，也是在此之后，才一路飞黄腾达。”
　　墨府是官宦世家，若是霈妍嫁入墨府，那她哥哥升官指日可待啊！夫人还真会打算盘。
　　一路上，纭玺被这凡间的许多新鲜玩意给迷住了。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让墨逸凡在茶楼等了半晌。
　　纭玺一脸神气地走进茶楼，只见墨逸凡腰间佩剑，手端茶杯一饮而尽，俨然一副武夫的模样，与这茶楼格格不入。纭玺自觉地走到他对面，坐下，直接将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茶壶，偷偷摸了摸温度——正合适，然后直接喝下。
　　所有人都被纭玺此举给惊呆了。闺阁小姐怎会作出如此粗犷的举动？怕不是真傻了？
　　纭玺道：“阿芒，你先下去。”
　　“是。”
　　墨逸凡也吩咐身边人离开。
　　茶楼包间内，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纭玺先发制人：“行了，墨逸凡，现在没人了，你也不必再装成这副模样了！”纭玺放下脚，捋了捋衣服。
　　“小姐你可真准时啊！”墨逸凡并没有接纭玺的话。遇上高手了！
　　纭玺露出礼貌性的笑容，说：“这太久没出府，一路上见到了许多新奇玩意儿，耽误了些时间。墨公子宽宏大量，想必不会计较吧？”
　　“说吧！找我来，有何事？”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纭玺说，“我想阿芒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找你来，是商讨退婚之事。”
　　“这有何好商讨？我已向令尊阐明退婚的意向，他说只要你同意便可。你若想退婚，直接与他说就是。”说着，墨逸凡又喝下一杯茶。在阿芒口中，墨逸凡明明是个知书达理的翩翩公子，虽也精通武艺，但绝不是他今天所表现出来的武夫模样。纭玺原以为这是墨逸凡为了让自己斩断情根而故意为之，现在看墨逸凡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对一切都不太在意。
　　这不禁使纭玺感到疑惑，他是如何表现得如此理智，好像置身事外，一切与他无关？此人造诣颇深啊！
　　见纭玺没有回答，墨逸凡接着说：“还是……你有什么条件要与我谈？也是，当初你对我是死缠烂打，今日突然转变，着实令人怀疑。”
　　“笑话！我看你的转变更令人费解！”纭玺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听个解释的。”
　　“解释？我与你说过了。”
　　纭玺也尽量表现得自然，说：“对不起，我忘了。”
　　纭玺原以为墨逸凡至少会对她失忆一事表示惊讶，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淡淡地回答，好似在机械地重复一句说过多次的话：“我从未对你动情。”
　　这般无情，再加上他那云淡风轻的表情，纭玺终于理解当初霈妍为何会寻短见了。纭玺的嘴角微微上扬，说：“那你也听好了，也许之前我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在此说声抱歉。可惜，我忘了之前的一切，自然也忘了我曾经喜欢过你。所以，就此告别，从今往后，互不相干。”
　　纭玺看见墨逸凡听完这番话后眼神有些变化，想必是自己前后反差太大，也让冷静如他的心里产生了惊讶。不过，这也正好印证了霈妍的失忆。
　　说完，纭玺潇洒离场，阿芒跟随在她身后。墨逸凡在窗边，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