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音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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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她哭了，哭声隔着大海从另一头传来。这是越前龙马第一次听到她的脆弱。
那个笑容明艳的乐天派从不吐露出一丝泄气的话语，无论在他输了比赛还是在他遇到瓶颈的时候，滨名似乎都懂得要如何安慰他。越前曾以为她是无坚不摧的。只是突如其来软弱的一面，让他隔着视频电话都想替她遮住风霜。当时正在准备温网的他决定放弃进入职业生涯的第一个世界级的公开赛，预定了当晚从伦敦飞回日本的机票。
高二那年的初夏，滨名舞送走了她生命里最爱的人。六月末的东京刚刚离开梅雨，空气中的水分被抽走天气忽然热了起来，燥热的空气仿佛往公路上撒了一泼汽油，在转弯的过程中撞上了迎面飞驰过来的小型货车。这场大型车祸夺去了连同她的母亲在内一共6人的生命，直到接到医院和保险公司的电话滨名才得知上帝甚至没有留给她最后的道别时间。尸检和事故死亡报告的签字由她的继父完成，夏天离世的人被迫匆忙，告别式和火化都在仓促下举行。这一切都太过突然，让她没有时间去怀念，而所有的后事都处理完毕之后，心中的丧失感席卷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一年越前龙马初入网坛，在各类青年组大赛中斩获冠军奖杯的新人带着所有人的瞩目作为种子选手即将参加温布尔登锦标赛。无数次在视频电话里都能感受到他对这次比赛的期待和重视，打扰他是她最不愿做的事。只是与继父之间相敬如宾的关系还没有到她能够放肆撒娇的地步，尤其是把这个消息告诉远在加拿大的父亲和哥哥时，像是把刚结痂的伤口又一遍撕开似的，重新感受了一次心痛。那天晚上接到越前的电话，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等我，明天就回日本。”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本以为是临时慰藉她的美言美语，因为温网的赛程不久就会开始。第二天晚上便看到他出现在门口。那个少年已不再是印象里青涩的模样，他站在路灯下从夜色中突显出来，飞蛾围绕光源来回扑动翅膀，挥动翅膀的声音和静谧的蝉叫混杂成初夏的风物诗。那一刻他从王子变成了骑士，宝剑和盾牌都为她一人而举。
后来接受采访的时候她说，正因为那次的事才会决定和他的交往。在那之前，滨名舞一直都认为两个人以后所生活的世界应该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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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青学的男子网球部在都大会中取得优胜，对于全校的社团活动历史上都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三年级的全国级选手近几年的活跃虽然奠定了在大赛中可以以种子校参赛的地位，依旧缺少一个决定性的大赛冠军。在东京都大会上取得的成绩除了获得全国大赛的直通车票之外，无疑为这个网球强校增添了一份货真价实的荣誉。放学后出现了会围在网球场外观看应援的女生，下课的时候会有人喊着“龙马大人”的名字围绕在越前的周围，腼腆害羞的辫子姑娘叫龙崎樱乃，而在自我介绍的班会上活力满满的小坂田朋香似乎也顺利的成为了啦啦队长。
开学第二个月的座位更替一下子拉近了滨名和越前的距离，他们换到了彼此同桌的位子。在那个算不上是聊天的问候之后再也不曾有过对话，可是越前龙马的名字却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几乎充斥在这所学校的各个角落。
天才一年级正选，替青学赢了各个强校的一年级，各种有关他的流言散播开来，不仅仅是一年级的楼层，甚至是高年级的学姐都会在某个课间下楼来一睹这个天才男孩的真容。
“我说越前你啊，网球打的那么好是从小就开始的吗？我哥哥也打网球，但是我完全不懂他的水平。”
代数课和生物课的课间需要移动去理科教室，滨名手里抱着书和他并肩走去教室。这是她最不擅长的沉默，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走在旁边跟她一般高的少年侧过头，琥珀色的眼眸闪着光，他有些迷惑不知该如何和女生相处，尤其是面对疑问句更没想过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回答。
“不知道，放学你自己过来看看？”
“欸？嗯……”
本来她是不会接受他这种无意间的邀约的，那一天却鬼使神差地听了进去。
她其实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对这个学校里的小小名人有些兴趣。
滨名没有参加过日本学校的社团，与加拿大的学校完全不同的规模和强度还是令她有些吃惊。这些运动类的社团不仅在放学后需要训练，甚至连早上上课之前都会有训练的日程安排。都大会夺冠之后的青学网球部不仅吸引了校内学生，更有零零散散穿着其他校服的学生过来侦察观摩。
跟她小时候陪着哥哥去的网球教室完全不同的训练模式，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网球这项运动似乎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他们的定点练习和抽击球交替，早已不是她所认知的孩童的游戏娱乐了。远远地寻找到了那个在最后击球的身影，比其他人几乎低了一个头的身高，他的姿势却比任何人都要流畅。
没有等到训练结束，跟同班的女生打过招呼之后滨名早早地离开了网球场。她知道些网球规则，只是对这类枯燥的训练没有兴趣。年轻的少年们为了梦想挥洒汗水的样子格外帅气，只是看得越多越会把他们和哥哥重叠起来，这个时候距离她离开加拿大已经三年，如果哥哥也在这里应该和三年级的学长们差不多高了吧。她时不时还是会想起年幼时一家四口去游乐园的样子，回忆令人觉得最痛苦的部分是那些事情再也无法圆满，只能却徒增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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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龙马最终还是缺席了那场温网锦标赛。作为一个17岁横空出世的网坛新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在临近赛前突然宣布退赛，对外始终宣称因为“私事”来作为一切的解释。他在日本呆了一个月，直到美网开始前夕才赶回纽约。
对于早已习惯飞行的人来说，在一个月内坐两次长途飞行似乎并不困难。只有滨名知道他放弃的东西花了多大的代价。那段中学的时光花了三年都没有达到的彼岸，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迅速升温。或许是由于才失去了至亲的人，此时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依靠对于一个脆弱的人来说分外珍贵。也让她下定决心离开日本，选择了离他更近的地方继续学业。
“龙马，谢谢你。”
“什么？”
她送他回美国的那天，机场里的熙攘恰如两年前他走的时候。当时没能给出的回答，现在她终于有勇气说出口了。
“下次是我向你的奔赴了。”
他压低帽檐遮住了表情，这是滨名极为熟悉的害羞动作。
“我等你。”
飞往美国的航班在两个小时后起飞。
滨名站在机场滑行道外隔着铁网认出了那架白蓝相间的飞机，这个月的陪伴给了她走下去的信心，在她最失落的时候出现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少年，即使两个人过往的世界不尽相同，如果一定要谁放弃一方，她愿意做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音之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