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偷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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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煦暖。
暖红色的朝阳缓缓自天边爬升，躲到云后去了。舒窈念完最后的一句词，长出了一口气，立着看了一会儿朝霞，这才转身走回房间，洗漱。
卫生间里全是水雾，舒窈换了衣服，倒了两杯牛奶，把门留出缝。
八点半，李禾来得比闹钟还要准。
“小舒早上好！”
舒窈正走到窗边，把窗外的晨光放进来，闻言回头，墨眼如漆，弯出一点弧度。“早啊。”
李禾今天把头发都梳起来了，高高的丸子头。白短袖，黑长裤，白色防晒套袖。严防死守的打扮。
不禁失笑：“这么怕晒啊？”
李禾借着舒窈房里自带的穿衣镜检视着仪容，捋出额前的碎发，不以为然道：“咱们今天不是要去看现场嘛，当然得做好长久作战的准备。”
舒窈歪头，“啊？”
李禾哎了一声，“你没看今天的通告表啊！有影帝的戏份！咱们看看去呗！”
舒窈确实不太关注群里的信息，“是什么戏啊。万一像昨天那样的，其实也没什么内容，就没什么好看的。”
李禾急了，“能看到影帝！那可是影帝真人！就算没什么内容我也想去看！你见过影帝啊？这么不稀罕！”
舒窈心想这我确实见过。但还是好脾气地问：“那通告表上写了具体是什么戏份吗？”
李禾拿出手机找出群里的pdf文件：“太子入宫见皇帝，啊，场地还是后花园。”
“那就是剧情刚开始的时候呗，应该不会很精彩吧。”眼见着李禾的表情黯淡下来，舒窈佯装想了想，“行吧，陪你去看。”
舒窈笑着看女孩儿再次明媚起来，指了指桌上的玻璃杯。“给你倒的牛奶。”
舒窈喜欢夏天，但应该没人喜欢在剧组度夏。
初进组看一切都是新鲜的、有趣的。她倚在门框，看着李禾乐此不疲地跑去跟化妆姐姐们周旋，像小鸟跳入晒谷场。
身上泛着潮气的玫瑰海盐沐浴露气味，被阳光一晒又所剩无几，只留下清新的后调。太阳确实很大，但比起走进屋内的人群，舒窈选择了退到树荫下。
等得稍微有点无聊，她去踢地面上的小石子。
有一下没一下的，小石子不见了，低头寻找的时候，面前翳了一块阴影，站了个人。她抬起头来安静地看着对方，就这一刻，太阳光晃得遮住了人具体的神色。光把他的鼻梁打得微微透了点暖色的光，他的脸应当是上帝精雕细琢的作品。衬衫太浅，衣角折射出阳光的颜色。
“你好。”
当一个人长得太好的时候，你会不自觉的对他的声音产生期待。如果配不上的话难免觉得失望。但是他开口了，声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那种清爽，也不单薄，是恰好舒服且熨帖的厚度，就连语气都很舒服。
舒窈点了点头，好让他能够继续说下去。
“请问卫生间在哪里啊？”
“呃，”她被这个仿佛凝结着怪趣味的问题噎了一下，使她发窘的是，四下张望后她也给不出答案，但对于这样的美少年，回答不上他的求助，使她没来由的多了点负罪感，“这，我也不知道。要不然你去问问工作人员？”
他的唇角牵起，视线既平常又无辜，看向舒窈身前，微微指了一下。
舒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前，蓝色的带子吊着一张偌大的“工作人员出入证”。
“啊，这……”她无意识的握住了牌子，努力对上他的眼神，“我不是工作人员，我是演员。”
“这样啊。”他的视线没有移动，仍旧盯着她握着塑料证件的葱白指尖。出入证是人手一个的，没有写名字。
“对的。”长久的注视让舒窈稍微有些尴尬，她往后仰了一下，好像靠着树就能获得一些力量。好在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在舒窈流露出更多的无助之前，他笑了。
“谢谢你啊，那我去问问别人吧。”
他的声息慢慢地低下去，微抿的唇仿佛淌了点遗憾。不知是在遗憾什么，没等舒窈细究便已经流失了。他转身往门外走去。宽松的白衬衫被阳光晒得反光，转过一个回廊便消失不见。
“看什么呢？”
让舒窈回神的是李禾的询问。
“啊？没什么。”总不能说是看到了一个帅哥吧。
舒窈敛了神色。
“刚好像看见有男的找你搭讪啊。”李禾不依不饶，“小舒什么情况啊。”
“不是……”舒窈欲要解释，又看到李禾眼里掩饰不住的促狭，冷静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今天又打探到什么啊？”
李禾整个人都被逗乐了。“总算看到了小舒像个小女孩的一面。我总感觉你老气横秋的，不像比我小的样子。”
李禾21岁，其实也只比舒窈大一点。想到打探成果，她脸色稍微有点郁郁：“影帝哪可能在这边化妆啊，还是我问，她们才知道今天影帝在剧组。”
跟舒窈预料的也差不多。她挽着李禾往里走，“还好场地咱们昨天已经找到了。”
昨天跟今天这场都是在后花园，跟昨天的置景也是同一个地方。日头正好渐渐地升起来，舒窈跟李禾一起撑同一把伞慢慢的踱步过去。
有场务人员拦她俩不让她俩进去。
“哥哥，我们是组里的演员，”李禾对着场务笑，把胸前挂着的出入证扬给他看，微仰的小脸线只有巴掌大，眼神楚楚，对于撒娇驾轻就熟又志在必得，“让我们进去看看呗。”
小哥语气软了许多，但仍然不为所动。“不行啊。里面正在拍呢，得清场。”
舒窈和李禾对视一眼，李禾失望极了。舒窈说，“通融一下嘛，我们很明白剧组规矩的，绝对不打扰演员发挥，绝对不妨碍摄制组工作。”
李禾忙点头跟着保证，“对对对！”
小哥也无奈，“没办法啊。真不让闲杂人等看，天气这么热，人多了更热，就心情不好。那位也想着赶紧演完，我拦着是为你们好。里面自带保镖清场，就算我把你们放进去，保镖也不会放你们，到时候我还得挨骂。”
“不是，我们也不是闲杂人等啊。我们到时候都得跟他对戏的啊。这不得提前看看什么状态嘛！”李禾被这句“闲杂人等”给激了。
场务嗤了一声，“你要跟他对戏？等他下戏了去问问他愿意跟你磨合吗，别在这闹。”
“你什么意思啊？”
“你不就是来追星的吗？”
夏天火气都重，场务拖了拖椅背，金属质感的椅脚在地上拉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传达着拒绝。
“不看就不看，有必要这样说嘛，我们走。”在事态进一步上升之前，舒窈拖着李禾往外走了。
“好了好了。”随便把人拉到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舒窈找了个长椅把李禾按下来坐下。
李禾的胸腔仍然剧烈地起伏着，“怎么这样啊。”
舒窈想说也犯不着跟个场务争执，但此刻她心情也不是很高兴。
“可能我们想的太简单了。影帝怎么能没点架子呢。”
舒窈回忆着这位刘姓影帝，他这时候已经年近四十了，前世二人有所交集也是在她混出头之后。虽没有深交但也没什么恶感，只觉得他平易近人还算好相处。
没想到他的平易近人有这样的先决条件，对于小群演来说是够不上的天堑。
“闲杂人等……”
“追星……”
李禾的手指紧紧地攥进掌心。
舒窈突然感到紧张。自己该不会在见证某个黑化瞬间吧。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啰……那时候，我含泪发誓各位，必须看到我……
李禾长出了一口气，“等我成名了，我肯定不这样！”
在心里演奏到一半的浮夸战歌戛然而止。
李禾坚定地说，“等我红了，要是有后辈想观摩我表演！我一定让她看！不！我一定亲自教学！”
像获得了某种精神胜利似的，她幽幽地叹着气，仿佛在告诫刘影帝：“敝帚自珍要不得啊！”
舒窈被逗笑了。
李禾正色，“小舒你笑什么笑！”
舒窈拼命忍住笑意，猛摇头。
“你不相信是不是？”
虽然舒窈上辈子不认识李禾，但上辈子李禾没大红大紫不代表这辈子不会嘛。舒窈猛摇头，党性很坚固，“我相信我相信。”
李禾双手捂脸，“哎，其实我也不自信。”
是啊。谁能保证自己能红呢。这条路谁没点天赋和资本，但泯然众人的比脱颖而出的多一百倍。
舒窈正在寻找词汇准备激励下她，就听李禾接着说：“我怕我红了之后，我也忘记这些了。哎。”
李禾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看向舒窈。舒窈的面色很坦然，她刚才也生气，但是此刻她的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留下，好像平静的湖，可以容纳任何波动。她好像既不会有这些幻想，也不会有这些担忧。
“我怕我也会成为耍大牌的女明星，屠龙者终成恶龙啊。”
多诚恳的担忧，但舒窈实在是忍不住笑。
李禾眼中平静的小舒笑成舒展的花朵，沉静的水波泛起明漪，原来湖的上游是一泓清泉。濯清的妙目流转间，好像是看谁都一致的礼貌。
“你不会这样的。”
又好像是极为真挚的，只向她一人的坦诚。
“李禾肯定不会变成那样的。”
“你肯定不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偷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