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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烈火焚情爱意尽 ...

  •   “瓷娃,别爬这么高。”
      “瓷娃,告诉六叔谁欺负你。”
      “小凯,六叔相信你。”
      “小凯,就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你还有六叔我呢。”
      “小凯、小凯、小凯……”
      梦中都是那个如父似友的男人,从清晰可见到逐渐模糊不清,直至消失在梦里,忽然一张熟悉且陌生的脸庞出现在林祎凯的梦里。
      “你若不离开群耀,我们马家可以让你分分钟从广州城消失,你不在乎自己,还不在乎你的亲人吗?”
      “孩子,不要执迷不悟,离开他吧。”
      “放火,烧了他们所有人。”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他们。”林祎凯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淋漓,大口地喘着粗气。
      “是她,一定是她。”林祎凯面色死白,语无伦次,双眼呆滞,只是嘴里重重复复在说着这句话。
      “小凯,你不要吓我。”陈小蝶红着眼眶摇晃着林祎凯,哽咽地说着。
      “我要去问个究竟。”说着林祎凯就从床上爬起,作势就要往外走。
      陈小蝶一把拉住林祎凯,“你要去哪里?”
      林祎凯在门口停住,咬牙切齿地说道:“马家。”说罢就挣脱了陈小蝶。

      “老师,这次事情能够顺利办妥,全是亏了你的运筹帷幄。”
      “也不光是,如果没有你父亲前期的打点安排,此次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现在就等这批物资从香港发出了。”
      “嗯嗯,广州现在海运生意仍是我们马家的,所以必定会顺顺利利将物资转运到前线。”
      “对了,群耀,你这才刚从香港回来,就要往四牌坊跑,那里必定是有你重要之人,师傅可认得?”严琦戏谑地看着马群耀。
      马群耀听严琦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怕突然说出,严琦一下子接收不了,他想还是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坦露此事比较妥当,所以只告诉严琦,寻到合适的时机会如实相告的,严琦便不再多问。
      马群耀此刻才明白古人的几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的含义,虽只到香港三日,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每时每刻脑海中都是林祎凯,所以刚一到广州,马群耀只一门心思去见这个让他思念到嗜血吸骨的人。一路他都嘴含笑意,想着又能时时见到林祎凯,刻刻陪在他身边了。
      刚到四牌坊,就让马群耀有一种人心惶惶的感觉,心里一下子有了丝不安,陈小蝶家的甜品店紧闭着大门,来到巷子口,就看到前方一片狼藉,一股焦臭味飘荡在上空久久不散。马群耀抓过一名路人,“前面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昨夜巷子尾的陈家遭大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寻仇,哎呦,烧的那叫个惨啊。”
      马群耀急忙打断,“有人受伤吗?”
      “烧死了一个人,烧的啊脸都没有了,太可怜了。诶诶诶……”路人还要再说,马群耀已抛下他拔腿就跑。
      马群耀害怕极了,他想起了林祎凯落海后的那种感觉,“祎凯,你一定没事儿的。”
      跑到陈家,出现在马群耀眼前的只剩残垣断壁,他瞬间觉得脑中充血,立时就要栽倒下去,他深咽了一口吐沫,鼓起勇气朝前走去。
      “群耀?”
      马群耀听闻陈小蝶的喊声,立马转过头,“祎凯,他,还好吗?”马群耀充满恐惧地问出了这句话。
      “祎凯他没事,只是六叔……”陈小蝶再也说不去了,想到六子惨死的画面就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可是这等于要了小凯的命啊。”
      马群耀自然懂六子对于林祎凯的重要性,“他人呢?”马群耀只想立马见到他,想抱住他,告诉他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
      “他,他说这次火灾与你们家有关,去你家了。”陈小蝶越说越小声,慌张地看着马群耀。
      人生最大的恐惧莫过于要去直面那些血淋淋的事实,马群耀想到马老太太残害梅婉清肚中孩儿一事,只觉得绝望至极、心灰意冷。如果真是自己奶奶做的,他该怎么面对林祎凯,怎么面对那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逝者。
      林祎凯来到马府踌躇不前,他虽然有一肚子的愤恨,但他并没有想好在见到马老太太时该如何是好。质问她?如果得到的答案是他想的,他该杀了她替六叔报仇还是选择原谅。马府工人看到林祎凯,前几次确实是不认识而有所怠慢,但马老爷去世时大家都看到这个年轻人和自家三少爷非凡的关系,所以在看到林祎凯出现在门口时,都极殷勤地上前招呼。
      “林公子,我家三少爷去外地了,至今未归。”
      “我是来找你家老太太的,她可在家中?”
      工人诧异地看着林祎凯,“你是说我家老太太?”
      “是。”
      “在的,在的,林公子这边请。”
      工人引着林祎凯朝府宅走去,林祎凯越走心中越是不安,马上就要见到她了,自己该如何开口,她如果承认自己又该如何接话,林祎凯承认他此刻憎恨此人,但六叔离世这件事并不能磨灭他的善良,他的不忍,林祎凯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马群耀不停地催促着开车的人,让他快点再快点,他不知道林祎凯在失去六子这个对他至关重要的人后会做出什么事,他更不知道如果真是他奶奶做的,他又该如何化解这份仇怨。
      车开到马府,马群耀跳下车,抓起一个正在扫地的工人,“林公子可在?”
      “来找老太太,但走了。”工人被马群耀凶狠的语气吓到,害怕地说道。
      马群耀一把拉出司机,踩上油门,轰的一声就从大家眼里消失了,工人和司机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自家这个向来和颜悦色的三少爷今日怎么了,工人抓着头发,疑惑地自言自语,“我还没说完呢,林公子还没见到老太太就一溜烟离开了,三少爷也是这般火急火燎的,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
      林祎凯从出马家开始就如迷失了魂魄一般游离,恍恍惚惚,他不想回去,或者说不敢回去,因为他害怕面对六子离开这个事实,他害怕看见大火后的狼藉,那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昨夜那个可怖的场景,可他又无处可去,更何况他还得回去处理六子的身后事。
      回到四牌坊,陈家基本已经被清理出来,好像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不曾有过陈家,不曾有过来到广州后的安定幸福,不曾有过昨夜的一切,林祎凯站在被夷为平地的旧址时感慨万千,眼泪不自觉就从眼眶奔涌而出,平津来到林祎凯身边,拍了拍林祎凯的肩,“小凯,当务之急就是送六叔最后一程,其他的以后再说吧。和陈叔他们商量了一下,也没有合适的地方来设灵堂,所以就设在这里了。我得去帮忙了,你精神不太好,先回前面老周家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呢。”说罢平津就上前去帮忙了。
      林祎凯脚底虚浮,确实现在什么都帮不了忙,他知道后面还需要他做很多事,而自己必须坚强,所以他决定听从平津的劝告,先去休息一下。
      老周家离陈家只有几步路,昨夜自己晕过去后就是在他家睡的,来到老周家,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去帮忙了,进到客厅就看到昨夜六叔拼死救出的牌位和海螺,他拿起傅长生的牌位,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牌位上的每一个字,“师傅,你和六叔见面了吗?你养我教我,六叔陪我护我,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小凯好想你们,我都还没有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呢,你们回来好不好,好不好……”林祎凯将牌位抱近,仿佛这样才能更近的感受到傅长生和六子。
      马群耀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上前安慰。哭了好久,林祎凯才停止了啜泣,他慢慢地放下了牌位,手指碰到海螺,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刚一转过身就看到不知何时来到此地的马群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彼此,眼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六叔的事,我很抱歉。”马群耀低声说出他酝酿已久的话。
      林祎凯彻底被这句话给惹怒了,“抱歉?你们马家杀了人就只是一句抱歉吗?”
      “我奶奶认了吗?”
      “认不认重要吗,你奶奶昨天白天刚来找我,让我离开你,威胁我如果不离开就要让我从广州城消失,晚上就发生这样的事,你觉得不是你奶奶还会是什么人?”
      “这都是你的猜测,你并没有证据啊?”
      “你奶奶做的坏事还少吗,你忘记梅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梅姐姐又是因为什么去的?你们马家以为自己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你们家还是人吗?”
      马群耀听林祎凯对自家百般指责,气也是不打一处来,“那你呢,就凭着梅婉清的事就可以把所有的坏事都推到我们马家吗?梅婉清的事是我奶奶错,但这件事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到我家质问我奶奶。我奶奶年事已高,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马群耀话还没说完,林祎凯便用极其阴狠的声音回道,“死了不过是一命抵一命而已。”说完嘴角扯了扯,冷哼了一声,“忘了,你奶奶何止的身背一命啊。”
      “你……”马群耀只觉得怒火中烧,却并没有回话的理由,冷静下来后才又对林祎凯说道:“我们心平气和地谈好不好。这件事还没有证实,你等我回去问清楚,行不行?”
      “问清楚,如果你奶奶承认了呢?”
      “不会,我奶奶常年吃斋念佛,上次的事她没有想伤害梅姐姐,只是没想到梅姐姐会……所以这次不会是她。”马群耀虽嘴中笃定,但心中却底气不足。
      林祎凯冷笑着眼中含泪,“你到现在还要袒护你奶奶?”
      “那你让我怎么办,那是我奶奶啊,是从小最疼我的人啊!”马群耀朝林祎凯大喊着。
      “那死的那个呢,他是我六叔啊,是把我从冰冷中捡回来,照顾我,陪伴我,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人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做?”林祎凯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跌坐在地上,地面一下就聚集了一滩泪水。
      马群耀看着情绪崩溃的林祎凯,心仿佛被针扎一样的疼,他俯下身慢慢抱住林祎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祎凯,我们忘了这件事吧。”
      林祎凯推开马群耀,死死地看着他,“忘了?”
      “不管事情怎么样,六叔人已经不在了,我们不能彼此伤害啊。”
      林祎凯眼神毫无聚焦地听着,看着刚刚地上的那摊泪水慢慢消失,林祎凯擦了一把脸,站了起来。马群耀也跟着站了起来,胆战心惊地等着林祎凯的答案。
      “你放不开对你奶奶的爱,对家人的在乎,我同样放不下对你奶奶的恨,对六叔的愧疚,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六叔惨死时的样子,我们还怎么继续下去。”林祎凯停了几秒,下定了决心,平静地说道:“群耀,从今起天高海阔,我们各走各的吧。”
      马群耀一下子没听懂,又或者听懂了一下子不能接受,只是微张着嘴不敢相信地看着林祎凯,“你说真的?”
      林祎凯背对着马群耀,他不想看到任何会影响他决定的人,“既然不能面对,那就永远不要面对吧。”
      马群耀看到林祎凯心意已决,而自己又确实没有挽回的理由,只能离开。
      “等等。”
      马群耀带着一丝期待地转过身就看到那串海螺,“拿回去吧,我一看到它就想到六叔为我冲进火场拿它的事。”
      马群耀伸出手接过这串倾注了彼此对对方所有爱意的海螺,最后看了林祎凯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林祎凯看着马群耀离开的背影,模糊了心中究竟是不舍还是释然,他朝房间内走去,只想倒头大睡,或许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只是梦一场。
      马群耀眼泪就这样不停歇地往下流,一路模糊,一路前行,“如果不是奶奶做的,那就没事儿了。对,只要不是奶奶做的,一切就可以又回到从前。”马群耀擦干眼泪,心中又突然多了一丝希望,他心中尚存着一丝侥幸,他多么希望六子的死与马家无关。
      一路驰骋飞奔,找到马老太太,马群耀开门见山地问道:“是你做的吗?”
      马老太太满脸疑惑,在没有弄清马群耀的话之前,并没有开口承认或否认,只定定地看着这个从小自己宠大的孙子。
      马群耀见奶奶并不说话,心沉了几分,“你说啊,祎凯家的火是你找人放的吗?”
      马老太太这才大概弄明白马群耀话的意思,“他,死了?”
      马群耀震惊于奶奶此刻的坦然,“奶奶,是你做的吗?”
      “死了吗?”
      “祎凯没事,但六叔……”林祎凯吸了吸鼻子,“或许祎凯更希望是自己出事,奶奶,到底是不是你?”
      马老太太虽还不完全清楚逝者与林祎凯之间的关系,但从这只言片语中已猜到个大概,“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奶奶,那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马群耀已经完全被马老太太的话给激怒了。
      “孩子,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你有考虑过马家,考虑过你刚死的父亲吗?你要让马家沦为别人口中茶余饭后的笑话吗?孩子,奶奶只是想你走正道,娶一个门当户对,贤良淑德的女人,为马家开枝散叶啊。”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要林祎凯,父亲在天上也一定会明白,支持我的。”
      马老太太听完笑了起来,“你父亲永远都只会选择马家,不然为什么那个女人都怀孩子了,还不给她一个正式的身份,孩子,你身在马家,这就是你的一切,况且你如果真爱他,你更该考虑他啊,他愿意无名无分跟着你,甘愿在外人面前当一个依附于你臣服于你的男人吗?”
      “祎凯与我起过誓,此生都不放开彼此的手,你分不开我们的。”
      马老太太突然阴沉下脸,“你觉得他如果知道是我做的,他最亲的人是我害死的,他还能对你一如既往吗?”
      马老太太这突如其来的承认让马群耀一下子措手不及,他心中想过千千万,但没想过奶奶会如此淡定地承认这件事,而且他无法反驳的是他和林祎凯因为这件事确实再无重修于好的可能了。
      马群耀瘫软无力,世界观瞬间坍塌,为什么这个世界可以如此残忍,可以为了一己私利做出违背人心的事情。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最爱的人,他无力承受一切,只想最快时间离开这个让自己心灰意冷的地方,无法面对眼前最亲也是最残忍的人,他逃命似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马群耀绝望的样子,马老太太依然端坐如斯,不动声色地看着一切,虽然心中有疼痛,但她知道她必须这么做。
      “老太太,云儿不懂,既然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不和三少爷说清?”
      “要想让他们彻底断了,总是要做些牺牲的,虽不是我动的手,但就当是我做的又如何,只要能让他们断了,让群耀回到正轨上,由他误会去吧。”“我虽不杀博仁,可博仁如果能为我利益而死,也算死的其所,孩子,别怪奶奶,奶奶也是为了你,为了咱们马家。”后一句话马老太太自然是无法宣之于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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