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要好好的》中肖

2、新的命运之轮启动

　　古影寂回到家里的时候，秦绥之刚刚挂了电话。
　　看到客厅东西摔了一地，甚至没有下脚的地方。可想而知，古清婉是遇到多大的事才会发这样大的脾气。
　　“姐夫，怎么样？”
　　“你姐说她在医院，没什么事。”
　　秦绥之捏捏鼻根，他连续打了半个小时才打通的电话。神经一直紧绷，骤然放松下来，才发觉浑身都疼。
　　“生病了？”不太像啊，按照姐夫对姐姐的紧张程度，要是姐姐生病了，人怕是已经飞奔进了医院。
　　“不是，是萧兮清。”
　　秦绥之回想刚刚古清婉的话语，忽然想起来她的声音太哑了，像是不久前才哭过。如果萧兮清只是简单的生病，那清婉她为什么哭，除非……。
　　“你今天看见过你姐了吗？”
　　“我今天早上要出门的时候她就回来了。没什么异常。”
　　秦绥之皱着眉头思索。
　　古影寂放心不下萧兮御，见这里没什么事，就想离开。
　　“姐夫，兮御他在医院，我放心不下，要去看看。姐姐她在哪个医院？我也去看看。”
　　萧兮清对他，也是爱屋及乌，因着姐姐的关系，对他也是很好。得知人生了病，不管怎样，理应去看看。
　　“人民医院。”
　　“在同一家医院，我等会儿去看看。”
　　古影寂换上鞋就要出门，秦绥之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的兮御，是萧兮清的弟弟？”
　　古影寂不明所以的点头。见秦绥之还想问，他直接把萧兮御换心脏的事告诉了他。
　　秦绥之眼中看着凌乱的客厅，耳边恍惚还回想着古清婉沙哑的声音，还有昨天萧兮清的异常。一道灵光闪过，“萧兮御要换的心脏是萧兮清的。”
　　古影寂顿时如遭雷击，他不敢相信，“姐夫，你在说什么？”
　　他实在是不敢想，如果兮御知道自己将要换的心脏是自己姐姐的，这手术要如何进行下去。如果兮御以后知道了，他又该如何说服自己，才能努力地活下去。
　　人到底都是有私心。若可选择，自然希望一切都好；若无选择，只能舍弃其他，留下最不舍的。
　　现在，古影寂的心，已经不如从前那般澄澈。萧兮清待他极好，可……
　　若现在萧兮御知道了一切，这手术肯定是做不下去了。到头来，只怕萧兮御有生命危险，而萧兮清的付出也是白费。
　　再多的理由，也都是，他在说服自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让这场手术进行下去。
　　秦绥之没有管古影寂怎么想。现在确认了古清婉没事，他就安心了。至于萧家姐弟俩，与他无甚关系。只要古清婉好，就一切都好。
　　可有的事就是这样，看似与你无关，实则息息相关。

　　古影寂再回医院时，已经是晚上。萧父萧母在陪护病床上睡着了，萧兮御点着台灯，正聚精会神做作业。开学之后，他就是高三了。那时候心脏好了，他要住校，好好奋斗一年，然后就去找姐姐。
　　心里有目标，人就有无限动力。
　　古影寂把台灯调亮，见人嘴角含笑，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想什么呢？那么开心。”
　　萧兮御看向陪护病床那边，刚刚调亮的光线因为古影寂的遮挡，爸爸妈妈并受到没有影响。他勾勾手指，示意古影寂靠近一点。
　　古影寂见他鬼机灵的样，顺从地靠近。
　　“我在想，这一年我要好好学习，然后去姐姐的学校。”
　　古影寂被他眼里闪烁的光刺得生疼，如果，他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萧兮御正等着古影寂夸自己有勇气，顺便鼓励自己，却看到哥哥奇怪的眼神。
　　像是在怜惜又像是在下某种决定？
　　他戳戳古影寂的肩。古影寂回过神来，掩饰一笑，“怎么了？”
　　“哥哥怎么了？是婉姐姐怎么了吗？”
　　从下午接了电话回来，哥哥就奇奇怪怪的，他不由地想到莫非是清婉姐姐出了什么事。
　　“没有，姐姐就是她朋友生病了，没注意看手机，所以才没接电话，别多想。”
　　古影寂怜惜的摸摸萧兮御的头，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
　　让他来承担，也好啊。
　　陪着萧兮御做作业到十点半，古影寂就要求人把作业收了。哄了半个小时把人哄睡着了后，他上了楼，想去看看萧兮清。去了之后才得知人已经出了院，想打电话，却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他不明白，怎么就成了一个死局了呢！
　　古影寂倚在墙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树影婆娑，影影绰绰的月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求不得平静。
　　医院人来人往，喜悦，悲伤，他实在是不知道什么词适合自己。
　　萧兮御在医院在医院休养十来天，医生看过之后，表示已经可以手术了。
　　直到被推上手术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萧兮御还在为没有看到恩人一眼而遗憾不止。
　　同一间手术室，左右两边分别躺着姐弟。医护人员在其中穿梭，将希望转移。
　　手术室外，萧父萧母紧张地等着，哪怕医生已经说过手术成功率很高，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担心。
　　古影寂靠在墙上，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女人，他的姐姐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几天不见，姐姐瘦了很多，脸色憔悴，双眼无神。
　　另一个看上去要好很多，只是悲恸依然难掩。想来是萧兮清的朋友，才刚刚收到好友的死讯。
　　五人中没人说话，作为长辈，萧母对古清婉是知道一点，对言宴晏是半点不知。
　　要说话，切入口只能是她的女儿，弟弟手术都不曾出现的姐姐，萧兮清。
　　“小古啊，兮清她现在在哪？做什么工作？怎么弟弟手术她不来还要你们替她来？”
　　她自己的女儿，只因六年前的事，如今他们仍然没有联系。后来他们想了想，知道是夫妻俩错了。那时是想道歉来着，可哪有父母给儿女认错的。他们是想着，要是女儿再联系他们，他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一家人好好的生活。谁曾想，姑娘心太狠，六年了，连电话都不打一个。
　　古清婉和言宴晏都没有心思回答，心太痛了。
　　萧母自言自语有些尴尬，接着抱怨道：“她也真是的，一家人之间哪有隔夜仇，只要道个歉就好了。弄到现在，她弟弟换心脏这么大的手术都不来。”
　　古清婉这些天的不甘和怨怼一直忍着，这会儿还要听别人抱怨自己的徒儿，再好的脾气她是半点都不想忍了，“阿姨不停抱怨清儿，可你自己明白，当初就是你们错了。你们不道歉，就这么放任，那时她才多大？21岁，连大学都还没毕业。这么些年，她落魄到无处可去的时候你们不知道，她几次三番在医院起死回生的时候你们在阖家欢乐。”
　　看着萧母惊大的瞳孔，她竟然有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阿姨这些年倒是过得平安顺遂，瞧着脸色都好了不少。可你知道吗？你女儿现在瘦骨嶙峋，连80斤都没有。”
　　萧母心里波涛汹涌，她实在是不知道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要做什么才能把自己弄成那样。
　　看着萧母想问别的，古清婉先把话挑在前头：“我们今天也不是来看萧兮御的，而是来接换心脏的那人。我们不想和你说话，所以，大家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萧母动动嘴唇，看样子是被古清婉释放的恨意给震惊到了。萧父拉了拉妻子的手，把她扯到一边，空气安静了下来。几人都是心绪难平。
　　其他人和古清婉不太熟，自然没感觉到什么。古影寂却是对着这个姐姐无从适应，太尖锐，太偏执，也太陌生。
　　长到现在，他20岁，姐姐28岁，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姐姐这个样子。所有人眼中的姐姐都是端庄而内敛，心胸宽广的人。是这几天看着萧兮清失去生命，无力到只能痛恨自己，悲恸又要拼命掩饰，才成为这样的吧。
　　古影寂看着对面连坐直都做不到的姐姐，努力寻找过去的样子。
　　突然，对面人脱力，一个跟头就要栽倒在地面。古影寂一个健步把人抱在怀里。那人哪怕是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依然死拉这他的衣摆，说：“让，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声音断断续续，古影寂听不太懂，见什么最后一面，萧兮清不是都已经……。
　　言宴晏蹲下身，小声解释：“她把全身的器官都捐了，你姐姐的意思是先不要动，等她醒来。”
　　萧父萧母见人晕倒，也急忙走了过来，也没听见言宴晏的话，只是催着古影寂：“影寂，快，带她去看医生，快。”
　　古影寂一个使劲将人打横抱起来，言宴晏走在前面，三人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他爸，”萧母再三想着，还是觉着古清婉刚刚说的是话里有话。如果女儿没有一直关注着，哪会有这么巧，捐心脏的人恰好是朋友的朋友。
　　萧父今天的右眼皮一直跳着，不知怎么，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特别是古清婉那姑娘说完那些话，心脏就跳得失去了节奏。
　　他一再安慰自己，可能是太担心今天的手术，所以才这样的。
　　他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肩，劝慰着：“没事，如今儿子也好了，等回去我们就打电话给兮清道歉，一切都会好的。”
　　萧母也不敢乱瞎想，只得点头，竭力压抑着不平的心绪。
　　是的，一切都会好的，谁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