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晰》洳汐

60、夏末春初

　　心里像是有许多气球一下子炸开，里面的空气四处逸散，又受热膨胀，把整颗心塞得满满当当。

　　“Te quiero,te quiero.”

　　“这是……我爱你……“

　　他喃喃的重复这那句西语，每念一次，心里都会感觉到一种甜蜜的充盈。

　　原本今天已经准备放弃这段以为会无果的暗恋，已经不再想要把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

　　没想到江皓早就回应了他，在他还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

　　一只刚刚放飞的白鸽转悠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且还衔来了梦寐以求的金枝。

　　最好的梦也不过如此了。

　　他有盯着卓楚怡的回复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上面的每一个字自己都没有看错，又狠狠的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疼的他嘶嘶抽气。

　　是真的，不是梦。

　　他幸福的在床上抱着手机滚来滚去，好像下一秒就要快乐的昏过去一样，停止翻滚之后，他打开手机，想要立刻叫江皓出来，把自己的心意也告诉他。

　　然而微信不断响起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计划。

　　[陈大碴子：别给我装死，你有本事公开表白，你有本事回消息啊，别躲在那里不出声我知道你在线！]
　　[陈大碴子：说好的有喜欢的人第一个告诉我呢？儿子你不守信用！]

　　[穆辰：我明明说的是脱单了第一个告诉你……]
　　[穆辰：[图片]截图为证]

　　[陈大碴子：反正你就是没告诉我，别给我整那偷换概念。]
　　[陈大碴子：等等不对啊，你这是承认你有喜欢的人了？]

　　[穆辰：嗯。]
　　陈钊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穆辰知道他的人品，他一定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到处乱说，而且他也不认识江皓，这事儿没必要对他有所隐瞒，不告诉他反而伤害朋友之间的感情。

　　[陈大碴子：今天早上我没看，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

　　[穆辰：你别贫。]

　　[陈大碴子：成成成，我不贫。哪个妹子，咱们学校的？我认识吗？]

　　[穆辰：是咱们学校的，嗯……你应该算认识。]不过不是妹子。

　　[陈大碴子：什么叫算认识？]可怜的直男陈钊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观念即将受到冲击的危险。

　　[穆辰：碴子，实话跟你说吧，我最近发现……我的取向，可能和你不太一样……]

　　[陈大碴子：什么什么什么取向？？？]

　　[穆辰：就是……性别那方面的……]虽然心里觉得跟陈钊说没什么，但是……说一点都没不好意思那是假的。

　　[陈大碴子：！！！！！！]
　　[陈大碴子：你没喝多吧辰儿，你是说你是死基佬？]

　　[穆辰：嗯。]

　　[陈大碴子：你别误会我不是骂你啊……那啥……你确定了？什么时候？这么说你表白的是个男的？？？]

　　他当然知道陈钊不是骂他，只是一时急了而已，毕竟陈钊都当了十六年的直男，一下子告诉他多年的好哥们儿是个弯的他肯定也接受不了。

　　[穆辰：实不相瞒，我喜欢江皓，不过那个表白……也不是故意的。]

　　[陈大碴子：就是你老提起的那个新同桌？]
　　[陈大碴子：不是故意表白是什么意思？]

　　[穆辰：那句西班牙语是江皓告诉我的，我问他“我在等你”用西语怎么说，他告诉我的就是那个……]
　　现在虽然明确了是两情相悦，但是穆辰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觉得陈钊还算有一点恋爱经验，虽然仅有的两段恋情都以不足一月的期限告终，但破草鞋也比他这光脚的好，他想问一问陈钊的意见。

　　[陈大碴子：那他太过分了！]

　　？？？穆辰有点理解不了陈钊的脑回路，这怎么就过分了呢？

　　[陈大碴子：他明明不懂西班牙语还乱告诉你，害你在获奖发言上出糗！]

　　……人家那明明是偷偷告白。

　　[穆辰：我终于知道你那两段恋爱为什么都早夭了。]

　　[陈大碴子：……我说错了吗？]

　　[穆辰：我现在的分析是，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陈大碴子：你真想在一起？想好了？你们都是男生啊……]

　　[穆辰：我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我就是喜欢他，或许我之前不喜欢男人，但是遇见他以后，我就喜欢了。]
　　[穆辰：我本来想着以后和他当一辈子朋友也不错，不管什么身份，能在他身边就好。即使要看着他将来有女朋友，再娶妻生子，我也……也可以的。]
　　[穆辰：但是上天好像并不是很愿意让我这样放弃，所以让我知道他的心意了。那么，我就不能再放手了。]
　　[穆辰：钊子，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以后可能都不会有这么喜欢的了，我真向和他在一起。]

　　月光从窗外轻轻洒入，温柔的覆在少年的脊背上，像是在窥看他真情流露的无声剖白。

　　陈钊也是第一次看到穆辰这样认真的打一大段话去说明自己的想法，第一次看见穆辰为了一个人这样奋不顾身，但是作为兄弟，他不得不替他考虑更多的问题。
　　[陈大碴子：那……叔叔阿姨那边……你以后怎么说啊。]

　　陈钊考虑的没错，现在同性恋在国内的接受度并不高，他没有把握让自己的父母对他和江皓的感情没有异议。

　　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些放弃江皓。

　　[穆辰：我以后会试着慢慢让他们接受，他们和江皓，都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谁也不想放弃。]

　　[陈大碴子：哥们儿，只要你想好了，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喜欢就冲！那小子要是辜负你，我第一个让他生活不能自理！]

　　穆辰看着这段霸气十足又十分暖心的话，由衷的笑了。

　　[穆辰：谢谢你，钊子。]

　　一番对话之后，起初要立刻跑去向江皓正式表白的一腔热血彻底凉透。

　　这样的确太莽撞了，他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考虑更多的事情。

　　他们都已经不再是九年前的小孩子了，不能想一出是一出，也不能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他们的事情，关系到更多，因此要细细考虑。

　　在一起，意味着彼此要面对的压力，意味着家人可能承受的痛苦，还意味着周围人不理解甚至鄙夷的目光。

　　他能承受，江皓呢？

　　他是天际纯净明亮无比的月亮，难道要被他一起拉进沉黑的深水，永无宁日？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做先放手的那个了。

　　九年前因为一次发烧，他们错过了说再见的机会。所以以后，他也不愿意再和江皓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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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下午，RECOLLECTION一如既往的生意红火，穆辰拿着几本试题和课本进去的时候，里间的长木桌上已经不剩多少空位。

　　“穆辰，过来吧，我这里有空位！”陆琪坐在靠墙的座位上朝他挥挥手，小声叫他过来自己这边。

　　穆辰观察着陆琪的神色，确实不像前几天那样疲倦悲伤的样子，看来是真的想通很多了。他拿着作业在陆琪身边的座位上坐下，放下东西时往陆琪那边瞟了一眼。

　　是上学期他们做过的一本试题精选。

　　“看来上学期的课补的差不多了？”

　　“嗯，多亏了你们和郑风哥他们，帮我找了很多网课和补习资料，我趁着空余时间补了很多，现在需要做题巩固一下。郑风哥说不做完两套题不让我去工作。”陆琪一边说着，一边还在不停的做着，看起来是想早点做完早点去工作。

　　说着郑风就走了过来，在他们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杯咖啡，“陆琪，给你的是加奶加糖，不然你喝不了那么苦的，不要做的太急，我们现在人手够的。穆辰来啦？记得多帮帮陆琪。”

　　第一次见这样的老板和员工……

　　哪有员工偏要抢着干活老板还摁着不让干的？？？

　　还有郑哥刚刚是什么语气？好像有点像……上次江皓喂他吃饭时的那种……温柔的语气……

　　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夏天都快要过去了，他们这群人的春天才刚刚开始吗？

　　陆琪做完了两份题，忙的脚不沾地的大当家郑风又让她把答案对了错题改了，还让拉着穆辰这不太拉磨不太行的驴子上了磨给陆琪讲了好几道题，才放了她去工作。

　　看来郑哥对陆琪真的很好，当时他们俩和郑风商量陆琪工资问题时郑风还不愿意让他们俩代他出，非要自己独揽，可惜江皓有理有据的说了一大堆，郑风拗不过，只能同意了三人分摊。

　　把暑假剩余的作业处理的差不多之后，穆辰收拾了东西放在吧台旁边的一个储物柜里，也去帮了会儿忙，一直忙到快七点，客人才少了一些。

　　郑风让穆辰坐在一边休息一会儿，座儿还没暖热，手机就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江上月：晚上有空吗？]

　　[穆辰：有空啊，有什么事吗？]穆辰觉得奇怪，江皓第一次主动找他，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难不成……是表白？

　　不不不，不可能，自己都没正式表白，江皓这种理智缜密的人更不会轻易告白。

　　[江上月：你现在在哪？]

　　[穆辰：RECOLLECTION，在这里写题，顺便帮帮忙，不过现在客人不多了。你要过来吗？]

　　[江上月：嗯。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