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尾尾酱

103、番外篇：文昭：你是我黑暗里唯一的光

　　也是我往后余生的唯一亲人

　　罗念顾第一次见文昭是在除夕夜。那一年她6岁，他12岁。

　　罗商佑和顾韵珏在忙着拜年和接别人的拜年电话，罗念顾不想看春节联欢会，她最喜欢的小品还要等很久，而且期望的烟花不能放，父母在忙没有人陪她，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无聊的趴在飘窗那里看别人放烟花。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在花园旁孤零零的文昭。这个大哥哥他见过几次，但不熟，住的离他们很近，偶尔总能碰到，文昭给罗念顾的感觉就是话很少，没什么存在感。

　　后来她才知道，文昭是文家的私生子，母亲是来城市打工的贫家女，长得好看，温温柔柔的，被文旭楠骗了感情，为爱生下他，但迟迟没有等到文旭楠来娶她。

　　终于在文昭4岁的时候文昭的妈妈发现了真相，闹了一场，曾经的誓言如利剑一样一剑剑刺向她，大病了一场，自从身体就每况愈下，终于在文昭7岁的时候撒手人寰。文昭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生下文昭母亲是瞒着家里的，未婚先育她不敢，文昭无处可去，终于在母亲弥留之际被送到了父亲的手里，文夫人被迫接受，自然心里很不情愿。

　　文昭也不是文旭楠唯一的儿子，得到的关爱也实在有限，又有文夫人压着，他在文家的处境实在艰难。文家也算是有钱人家，在商界颇有地位，但文昭在文家也就只能用活着来形容。

　　除夕夜因为文夫人父母过来团聚，他被要求在自己房间里不准出去。文昭在房间里听着别人的欢声笑语实在难受，想自己的母亲，最后打开窗户，从窗户翻出来，反正他的房间就在一层临近厨房的位置，对于12岁的他翻出来实在很容易。

　　翻出来也不敢跑远，要是被文夫人知道了，会认为他是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最后怕是免不了一顿毒打。他就藏在临近自己花园的地方偷偷的看烟花，至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美好的事物存在，虽然不属于自己，但是至少他能见到。

　　罗念顾随着落下去的烟花，照亮地面的一刹那看到了他。他察觉到视线也看到了罗念顾。

　　有人也看烟花，罗念顾觉得很开心，或许她可以把人喊过来一起看，再央求他一起陪她放！罗念顾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爸妈嫌弃她年纪小，但是他们两现在又忙，导致罗念顾只能看，不能放。

　　想到这个可能性罗念顾兴奋的朝着文昭的方向招招手，但是文昭看不到，视线对视后，文昭就躲开了。罗念顾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带上自己最喜欢的桂花糕，让人帮忙总要贿赂别人不是。

　　罗念顾七绕八绕终于找到了文昭的位置，虽然两家是邻居，黑暗中对于一个6岁的孩子而言还是艰难了些，而且罗念顾有一个毛病在夜晚方向感差的要命，在小区里都能把自己丢了。

　　罗念顾把手里的桂花糕递给文昭，文昭没接，一脸谨慎的看着罗念顾，罗念顾也不急，拿自己亮晶晶的小鹿眼看着他，虽然黑暗中可能什么都看不到，文昭呆的这个位置，路灯的光亮实在微弱，但是文昭很多年后忆起来，觉得那晚罗念顾亮晶晶的眼睛是世界上最亮的光。

　　文昭被她看的心软，自从母亲离开没有人再拿这么纯粹的眼神看过自己，也没有人给自己东西，居然还一脸期待，文昭的冷漠在她这里好像失去了作用，下意识就接了。自己也确实饿了，家里的年夜饭和自己没有关系，文家的团聚时刻自己只能孤零零的饿肚子。

　　罗念顾就静静地看他吃完，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桂花糕，罗念顾终于一副奸计得逞的开口，“你吃了我的桂花糕，那就欠我的了，我要你陪我一起放烟花！”

　　文昭吃惊的看着她，显然没有料到罗念顾会有这么一出。文昭一时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或者他现在和人说话太少了，已经不知道正常的人际交流该怎么做。

　　罗念顾以为他生气了，赶忙解释为自己找补。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哦，我不是故意来骗你的，我在家看烟花呢，刚好看到你也在看，那看别人多没意思，我们自己放才好玩。”

　　罗念顾小心翼翼的看着文昭，怕真把人惹生气了。

　　文昭面对这样软糯的罗念顾更不知道怎么办，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向他道歉哄他了。

　　罗念顾看着沉默的文昭只得换了套路，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爸爸妈妈不让我一个人放，我太想放烟花了，阿昭哥哥你陪我放好不好，好不好嘛，我不是故意来诓你的。”

　　罗念顾伸出手去拽他的衣角，看着太委屈了。

　　“你认识我？”文昭没想到对面可爱的小姑娘居然知道自己，他以为谁都不会认识他，谁都不会记得他，自己的生活里只有文家这些熟悉的陌生人，同血同宗的仇人。

　　“当然认识呀，我们邻居呀，而且你长这么好看，我可喜欢好看的小哥哥了，那我们都认识了你能陪我去放烟花吗？”

　　罗念顾单方面把自己知道别人名字归结为两个人认识，坚持要人家陪她放烟花。

　　文昭看着这样的罗念顾，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

　　文昭好字还没有落音，罗念顾已经兴奋的拉着他往家跑，这个时候倒是认路了，跑的有点急，短短的路程居然都气喘吁吁。

　　两个人推门回到罗家家，父母还在忙碌，正在核对明天的礼品。

　　罗念顾回家兴奋的大喊，“爸爸妈妈！文昭哥哥可以陪我，我可以放烟花了！”

　　罗商佑两眼放光，渴求的眼神望着爸妈，罗氏夫妇看到了在门口的文昭，愣了下神，顾韵珏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也是可怜这个孩子，只是别人的家务事，很难插手，但今天是除夕夜，一个人终究是太孤单了些，便也动了恻隐之心。

　　顾韵珏走过来摸着她微凉的小脸，“那你小心点，别玩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能放一会，也不能走太远，听到了没。”

　　罗念顾听妈妈啰啰嗦嗦这么多，其实没听进什么，只听出来一层意思，她可以放烟花了！自然很开心的应到。

　　“知道了！”说完就往储藏室跑去抱烟花了。

　　顾韵珏也不指望她能记住什么了，拿了打火机向文昭走去，向文昭交代了几句，“我们家阿顾太皮了，玩起来小疯子一个，辛苦一会阿昭多帮忙看着她点，阿姨把念顾交给你了，注意安全。”

　　文昭疯狂点头。

　　顾韵珏把打火机递给了他，也把信任交给了他。温温柔柔的顾韵珏很有妈妈的味道，这种感觉对于罗念顾而言太久违了。

　　说话间罗念顾已经抱着一堆烟花出来了，一股脑的放到文昭的怀里，然后揪着他的衣角就往外走。

　　“走，放烟火喽！快点，快点！”

　　顾韵珏不放心的在后边嘱咐，“小心点！放完你俩别忘了过来吃饺子！”

　　罗家除夕夜守岁都是两顿饭的，晚饭先吃一顿，然后会在临近零点的时候一起包饺子，吃饺子，跨年守岁。

　　顾韵珏说两个人，罗念顾没什么感觉，文昭眼睛都要红了，过年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饿肚子了，还有人惦记着自己。

　　他们两个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烟花放下，罗念顾就迫不及待的要点烟花。文昭拦着了，拿出打火机，把烟花点燃。罗念顾倒也不恼，看着文昭点烟花，捂着耳朵，身体往后倾斜，但是眼睛一直盯着烟花。看到烟花从被点燃然后冲上天空，最后绽放，烟花的光映照着她的脸，罗念顾整个人都镀满了色彩斑斓，罗念顾高兴的又蹦又跳，咯咯的笑。

　　看完一支，罗念顾赶忙选择自己要看的递给文昭，文昭就会继续点，两个人默契的放了半个小时的烟花，在外边冻的久了，罗念顾脸都冻的红扑扑的，但是她浑然不觉，只觉得开心死了，今年终于能自己提前放烟花了，不用等到零点，爸爸象征性的放几个敷衍了事，可太快乐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罗念顾确实饿了，拉着文昭就要回去吃饺子，她还记着妈妈说要让他们两个一起回去吃饺子呢。那个时候她还小，并没有意识到文昭除夕夜居然不能回自家吃饺子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觉得有人陪自己一起放烟花，一起吃饺子是一件很幸福很开心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顾韵珏已经准备好了三种馅，面还在一边醒着，白色的、绿色的、黄色的，红色的，好几种颜色，颇为壮观。顾琴路喜欢色彩斑斓，饺子也不喜欢只吃白色的，顾韵珏也不觉得麻烦，每次都准备好几种，连带着馅也准备几种，随她喜欢。

　　罗念顾与其说是包饺子，不如说是捣乱。她会把饺子包的奇形怪状，想到什么就是什么，里边也会时不时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辣椒，芥末，柠檬，像红枣这样的反而显得很正常。她自己不好好包，也会去骚扰别人，时不时的其他人脸上还会添点彩。

　　罗商佑和顾韵珏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捣乱向来都是惯着的，甚至罗商佑会在罗念顾的“强迫”下吃掉那些奇形怪状，各种味道的饺子。即便今天家里多了个外人，她也毫不收敛，罗念顾一直就没有把文昭当外人看，她素来羡慕别人是有哥哥的，但对于其他的大男孩也只是别人家的的哥哥，这次倒是对文昭有些不同，是真的当哥哥一样喜欢的。

　　罗念顾正包着她的小兔子饺子，突然反手就在文昭脸上抹了一把面粉，文昭的左半脸瞬间像涂了粉，还是不均匀的。罗念顾摸完还在一旁的得意的咯咯直笑，罗商佑和顾琴雅倒是吓了一跳，他们对于文昭多多少少是听过的，受惯委屈的，但其实脾气并不好，大大小小的反抗时不时的就在文家发生。要不然也不会逼的文旭楠不敢再护着他，两个人的战斗搞的家里鸡飞狗跳，文昭的处境也越发艰难，可他本就不是个能低头的性子，些年宁愿受着委屈，可是反抗一天都没停止过。

　　他们挺怕文昭一生气揍罗念顾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