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声游乐场》城西旧月

5、第 5 章

　　寂静的深夜，七个人围在大厅的长桌旁，长桌的中央放着一盏脏兮兮的煤油灯，昏黄的烛光照在人的脸上，显得死气沉沉，格外惨淡。
　　旅店内没有电，煤油灯从一开始就放在长桌上，好像是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比起黑暗中的危险，微薄的光亮自然成了更好的选择。

　　络腮胡本来建议大家一半睡觉另一半值守，虽然这样安排但却没有人能睡得着，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安全度过，只有冯野很没心没肺，跟施悦说了声困了叫他便真的睡了过去。

　　熬到半夜时，其他人接连发困，强撑着精神坐在长桌前，起初还有人说话，后来全都困倦不堪，个个单手撑着头不再出声了，耳边只有冯野轻微的鼾声，眼前也只有晦暗不明的烛光。

　　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人打了个哈欠，轻轻地晃了晃头，感觉身旁人比刚才靠他更近了一些，便侧身看了一眼。
　　这一看，却是整个头皮发麻，双眼几乎要挣出眼眶。

　　“我是谁？”

　　所有人全都心头一震，齐齐看过去，就见其中一人正偏头与一张粗糙不堪的人皮脸面对着面，距离不过一指。
　　惨淡的烛光下，人皮脸坑坑洼洼，就像灼烧过的皮肤，看不见五官，令人极其恶寒。

　　没有人知道无脸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离得近的全都惊慌往后退。
　　冯野在无脸人刚一出声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看见眼前情况，迅速起身想要去拉那个被问的人，可是才起身就听那人已经尖叫出声：“恶…魔，恶魔…恶魔！”
　　那人的声音颤抖不已，明显是被吓傻了，早已忘了不能回答的交代，所有人心中一沉，恐惧蔓延在整个大厅。

　　一道晦暗的光亮划过，无脸人手中的大剪刀一下便将那人的脑袋剪了下来，鲜血在烛光中飞溅，这一幕，将所有人的求生欲破灭，没有人觉得自己能从那把剪刀下逃脱。
　　没了脑袋的躯干仍直挺挺地坐在原位，无脸人将他的脑袋放在长桌上，又去剪他的双臂，有人忍不住尖叫出声，刺耳而又绝望。

　　“都回房，关门。”就在众人全都惊恐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施悦大喊了一声。
　　所有人根本来不及思考，恐惧之中惊醒过来，连滚带爬向房间跑去。
　　无脸人动作很快，剪断了那人的四肢，又开始追赶其他人，施悦和冯野走在最后，眼看无脸人追了上来，冯野主动停下脚步，跟施悦说了一声：“给我留门”。

　　施悦没有回应也没停，但走到房门口时却没有进去，其余四人都已进了房间，冯野跟无脸人边打边退，看得出，他的身手极好，丝毫不落下风，可无脸人就如鬼魅一般，始终跟他缠在一起。
　　快到房门口时，施悦忽然走上前来，也不知看没看清，冲着二人就是一脚，幸好这一脚踹到了无脸人身上，直接将他踹出去两米远。
　　趁这间隙，施悦喊了一声：“进屋。”
　　冯野竖个大拇指，一闪身跟他窜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屋外立刻没了动静，冯野倚在门边，啧啧两声打趣说：“大佬，踹得够准啊。”
　　施悦脸不红气不喘：“运气。”
　　“……蒙的啊？”冯野一头黑线，“要是踹到我怎么办？”
　　施悦面不改色：“那就再踹一脚。”
　　冯野哭笑不得：“下次踹之前咱能不能通知下，我好躲开点。”

　　无边夜色重归死寂，没有人敢再出门，直到天色大亮，另外房间的其他人才探头探脑走出来。
　　尸体已经不见，但随处可见的血迹却十分醒目，长桌和地板记载着昨晚恐怖的一切，煤油灯仍在亮着，似乎在嘲讽他们微弱的希望。

　　络腮胡出门看见施悦，走到他跟前，看起来仍旧余惊未消：“昨晚多亏了你的提醒。”
　　施悦点点头，络腮胡又说：“我想了一晚上，你说过，恶魔会随机进入我们所在的一个房间，昨晚大家都聚在一起，那么对于恶魔而言就只剩下一个选择，这样反而更糟糕了。面对恐惧我们并不能保持冷静，聚在一起反而不如呆在各自房间，那样起码不会所有人都见到恶魔，看来我们的努力是徒劳的。”
　　其他人听到这才明白过来，一时阴云密布，眼看队伍只剩下了六个人，不免心生绝望。

　　瘦高个惶恐着抱怨：“那我们该怎么办？出口也找不到，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冯野最看不惯这种悲观又消极的人，鄙夷一声：“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不死的方法，要么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回答恶魔的问题，要么在恶魔出现的时候逃出房间。如果两个都做不到的话，那就只有等死了。”
　　其余人被他说得汗颜，可自问这两个方法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很难做到，个个面色难堪不再说话。

　　络腮胡思考了片刻又问道：“如果是在旅店外面过夜呢？”
　　施悦依旧冷淡的语调说：“如果我没猜错，外面也算一个房间，而且是很大的房间。”
　　“好吧，那样的话只会更糟糕，逃跑会更加的困难。”络腮胡连连叹气，“看来没别的办法了，还是赶紧寻找出口吧，只有尽快找到出口才能真正逃离这里。先生，今天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施悦觉得无所谓，点了点头。
　　冯野嬉笑一声：“你们运气好，今天要去的地方可能会很刺激。”
　　络腮胡尴尬地笑了笑，话已出口，而且危险对于大家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多经历一些，或许能更冷静的面对。

　　商定好之后，众人陆续走出旅店，施悦临出门前看见旅店里的妇人恰好从小门里出来，想了想跟络腮胡交代了声在门口等他，自己又往柜台走去，冯野看他转身也跟了过来。
　　旅店的妇人极少露面，加上他们早出晚归，这还是来到后第二次看到她。

　　妇人提着水桶和抹布像是要打扫卫生，施悦走到柜台边，毫不客套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妇人愣了一下：“先生，我并不知道。”
　　施悦看起来像是审问：“不知道什么？”
　　妇人回答：“我不知道你问的人是谁。”
　　施悦挑了挑眉，忽然抬手指着冯野，又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冯野：？？？
　　妇人很有耐心，认真地打量冯野：“这位先生看起来很好。”
　　施悦继续追问：“哪里好？”
　　冯野一头黑线。
　　妇人：“这位先生体格健壮，样貌也很出众。”
　　施悦点点头不再发问，转身往门外走去，冯野顶着一头雾水跟出来。

　　六个人一起开始往镇子上走，冯野越想越奇怪，盯着施悦疑神疑鬼地说：“要不是早知道你是大佬，我一定把你划到白痴那一类。你不会是有人格分裂的毛病吧？”
　　施悦对他的种族划分毫无兴趣，又抛出一个白痴式的问题：“你觉得那个老板娘怎么样？”
　　冯野呲牙咧嘴：“什么怎么样…嗯？你是觉得她不正常？
　　施悦切笑一声：“你不是很绝望吗？我可以给你撮合一下。”
　　“……”冯野明白了，原来这人是在记仇，“靠，我才没有被绿，向来只有我抛弃别人，从来没人敢抛弃我！”
　　施悦看起来很是遗憾：“哦，那算了。”

　　他二人嘀嘀咕咕后面四个人跟着，穿过镇子又来到昨天守护者举行祈福仪式的地方。
　　冯野查找了一番昨天放钉子的地方，可是找了好几遍却没找到，施悦眼看天色已近正午，不再耽搁，率先向更深处走去。

　　一路尽是遍地腐叶，周遭充斥着糜烂的气味，走了好大会儿，前方突兀出现一座破败的楼房。
　　破楼有两层，连着一个院子，墙壁剥落严重，门窗零零散散，大白天的看起来也十分阴森。

　　后面几个人走得颤颤巍巍，显然对这里的气氛有些害怕，冯野哼笑了一声，偏头对施悦说：“大佬，你说无脸人会不会就在里面？”
　　“会。”施悦想也没想回了声，脚下却不停，径直向破楼的门口走去。
　　冯野啧啧竖起个拇指，紧跟着也走过去。

　　破楼的大门锈迹斑斑，施悦推了一把，吱呀吱呀的开门声格外刺耳，进了门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右手边就是那座破楼，楼梯建在破楼的中间，两边各有四扇关着的门，二楼同样全是关着门的房间。
　　其余人跟在施悦和冯野身后，谨慎地四处张望，施悦看了一圈，随后走向最近的一间房门前。

　　所有人都有些紧张，施悦却没有任何犹豫，抬手直接推开了房门，然而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壁上潮湿生斑，看样子应该废弃了很久。
　　其他人暗松一口气，施悦又走向第二间，推开门后同样什么都没有。

　　施悦感觉无趣，不再观察剩下的房间，径直走向中间的楼梯，到了楼梯口也没有再看另外那半边房间的兴趣，抬脚便要往二楼走。
　　“等等。”冯野忽然喊了一声。
　　施悦和其他人全都看向他。

　　“那边不对劲。”冯野抬手指向院子一角，“那里的烂叶子，会动。”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角落里有一颗干枯的矮树，树的旁边与其他地方一样全是腐叶，定睛看了片刻，地上的腐叶果然有一些轻微的起伏。

　　冯野当先往那边走过去，到了树旁，很小心地蹲下来轻轻地碰了碰地面，发现腐叶下面是很粘稠的液体。
　　“这是个水池，里面水很脏，被烂叶子糊满了所以很不显眼。”冯野摇摇头竟有些失望，大概是没有他预料中的刺激。

　　大鼻子的西方人从枯树上折了根树枝伸进水池想要将腐叶往两边划开，可是才刚开始搅动却感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再稍微用了点力，腐叶和那个东西被他划到了跟前。
　　大鼻子有些纳闷，将腐叶清了清，其他人也都在看着，然而下一秒，却全都禁不住开始倒吸凉气。
　　只见黑乎乎的液体中，露出来的是一颗已经腐烂了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