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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一月,俄罗斯远东某城。

      冰雪飞扬,气温持续走低,从天空到大地都陷入了白色的劫难。往来的行人不多,都带着一副严肃的面具。市集也都收摊了,道路上只有酒吧和剧院热闹如初,大学生们放假了。在北方吹紧的日子里也如往常一样乏味。

      风吹得更猛烈了,它鞭策着人们早日回家。“廖沙真是狡猾,丢我一个人在这,自己回老家了。还说有极光,哪里来的极光看?”我提着刚买的酸奶和面包,回了住店。

      我通常在雨雪天气的室内读书,如今外出旅游却不同。雨雪夹杂撞击着小气窗,把大街上的肉味、浆果味和人行的汗味带走,送到了谁也不知道地方。

      我习惯把一周的信攒在一起读,今天是大学放假第二天,考期时来不及去读的信也在这里,仔细数了再数,就两封。一封是父亲托人带来的,他在国内做生意,把我这便宜女儿当个新鲜物,我直接把这封信和酸奶瓶一同扔进了垃圾桶。“他说话太直接了,十封信就有十封信让我‘管好自己,不要给他添麻烦。’不看也罢。”

      还有一封信上还带着淡香,我举起来闻了闻,像是橘子香,这是米什卡给的。那个腼腆害羞的男孩在考期的时候悄悄塞过来,一双绿色的眼睛可怜巴巴,让人难以拒绝。

      【安妮娅,我丧失了自由,我无法违背我的内心。每当暮色苍苍,百般寂静时,我就会想起我的家乡,喀山。夜的宁静让黑海的浪涌向礁石,你的笑容溢满了我的心。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特别的东方美人,你的形象总会在我的心头萦绕。愿上帝保佑你,让你此次出行安然无恙。】

      老实说我很诧异,在国内时同学总说我完全没有一点华人的样子,栗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典型的老外。

      我多少次辩解说,我从小到大都在京城生长学习也无用。诶,他们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听父亲说,我母亲应该是俄罗斯人,他也不确定,总之是个讲俄语的女人。我小时候和她一起长大,不过这些我都没印象了,总之,两种语言都能讲,也不算文盲。再加上我这个便宜女儿,因为外貌的缘故,沾了点混血的新鲜,才有个正经的父亲,有点钱花,在俄国有个书读。

      “真逗,在这儿我反倒成了东方美人。”我随手把信收进包里,“不过也对,我这个美人连一点沙皇俄国的历史也不懂,要硬说是俄国人,岂不是更可笑。”我哑笑几声。

      雪小了,我收拾好东西,换了件黑色长裙,裹上大衣又出了门。

      木柴燃烧冒出的火星子点亮了夜空,壁炉热气灼烧着酒馆。
      我坐在靠窗的角落。

      “还记得我吗,小猫咪?”我转动一杯刚点的威士忌,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廖沙。

      我懒得跟他打趣,扬眉看他,“你不多在你祖母家多待几天?”

      “别提她了,一整天围着壁炉打毛线,他拉起我的手,坐在我的旁边“安妮娅,倒是你,放假了不回家吗?”

      我的头发散着,嗅到他身上的香烟味,弥漫到我的发丝。

      “哪里来的家啊,这把我当华人,华夏以为我是外国人。我在哪都不对。”我一饮而尽,语气带着几分醉意。

      他轻拍我的肩膀,“米什卡给你信了…?”廖沙试探着。

      “嗯。”我又叫了一杯紫罗兰,透着玻璃杯的火焰温暖着蓝色的酒液。

      “他说什么?”廖沙伸出手来拥我入怀。

      “说什么?说爱我,说想我。”我看他脸色越来越差。笑弯了眼睛。

      “只说让上帝保佑我此次出行平安,我逗你的,你还信了?”我把手放在他的下巴处,摩挲着他浅色的胡须。他刚进屋没多久,我拍掉他领口的雪,微微叹道“真冷。”

      廖沙沉默片刻,轻声说了句,“傻瓜。”又轻拍了我的背,我不喜欢那些华丽的亮片拼接的裙子,只选了件从简单的丝绸长裙。他爱不释手这细腻的材质,又继续向腰部抚摸。

      我不喜欢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推开了他的手。他一愣,我转头,望着他浅蓝色的眸子,看见了俄国天空的辽阔。轻吻了上去。

      他急不可耐的回吻,吻我的双眼,脸颊和唇。

      我低声用他听不懂的汉语说道,“傻瓜。”

      这一吻混杂着廖沙归来的风尘仆仆,胡须的粗糙,却比桌台的紫罗兰还让人上瘾,像是果园的杏,香甜诱人。我挑逗着他的舌尖,尝到了香烟的香甜和上瘾的温暖。我搂紧了他的脖子。

      夜里,我能听见一阵阵风雪呼啸,又下雪了,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呢喃细语。宾馆走廊尽头的房间,在这漫长的夜里,孤独地矗立着,被窝的温暖让人眷恋。

      “你怎么那么能睡啊。”我察觉到廖沙把我抱起来“快起来,昨天说好去滑雪。”

      赖床起来迟了,买的车票没有连坐的,廖沙坐在8列,我在14列。我眼下微青,此时正在补觉,车鸣笛,我惊醒了,发觉自己枕着同列的一位男子,他戴着帽子,看不清容貌。

      “不好意思,先生。我冒犯了。”我正了正身子,因睡得模糊,下意识说了汉语,见他侧头看了过来,我又说道,Извините,господин!

      他笑了笑,用熟悉的汉语说道,“没关系。”

      我惊讶道,“你是华人?”我这才凝神看清了他的面孔,较黑的肤色,到不像个典型国人,有点像abc,估摸着三十岁的样子。没想到远东也有华人。我暗想。

      “嗯。”他微笑地点点头。

      除了在莫斯科,我还未在俄国碰到华人。

      他见我沉默,也没再说话,翻看起手上的一份《时代报》,这是北京的报纸。他右手拿着一支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你是…作家吗?”我好久和别人没说过汉语了,语序用词也很生疏。

      他停住了笔,“嗯。”又看到我放在手边的书。”“看赛珍珠吗?”

      他似是想起什么,又继续开口,“你倒是很像赛珍珠。”

      “说来我倒是想做个俄罗斯赛珍珠,但我这没文化的,就老老实实做个珍珠吧。”我一愣,惊觉自己说话没边。又低头摆弄衣服拉链。

      他没再开口。

      窗外冰天雪地如常,车到站了,广播响了,才知道已不是原来的地方。

      我急匆匆地把赛珍珠的《同胞》塞进包里,又把包背好。久坐疲惫,火车的乘客大都精疲力尽,我也不例外。

      被人群裹挟着进了月台,好像听到有人喊我,我转过头去,被后边的人推搡着低声说道,“请快些走。”
      我复又迈开步伐。

      廖沙在火车站门口倚着柱子吸烟,吐出烟气和雾气。见我来了,他掐灭了烟,冲我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我伸手拉住他,没走两步,又听到汉语。
      “久仰大名,武教授。”

      我回头望去,是火车上同列的人,他此时正和另一位男子,握了握手。我离得有些远,看不真切。两位应该都是中国人,穿着厚厚的冬装,身形如何也看不出来。

      忽然感觉耳朵酥麻,廖沙在我耳边轻吹了一口气,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我注视着他,有些疑惑。

      “安妮娅。”他带着笑意,向我努嘴,低声说“天冷,把拉链拉好。”

      我正了正身子,眼前廖沙低下头帮我拉上拉链。我轻抚他浅金色的头发,“乖。”真像个人偶啊。我暗想。

      “你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踮起脚来,轻咬他的耳尖。
      “快走,饿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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