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相遇 ...
-
楚纵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跑竟然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体内仅剩的灵力在经脉中乱窜，浑身都是被甩出去后跌出来的伤。楚纵到最后，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他基本是连滚带爬，连带被云崖兽的灵力击中后甩出去的力度，跌跌撞撞地一路逃去。甚至都无暇顾及自己朝着的方向是不是有奇遇的山崖。
直到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袍，在一片绿林中分外显眼，楚纵的视线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紧接着，他也看清了这人所站的位置，正是一处断崖。
心脏猛地一震，然后飞速跳动起来，楚纵觉得世界一下子就亮了。
可身后追击的凶兽也不会体谅他的心情，他心还没跳几下，身后的罡风裹挟着灵力就又扫了过来，楚纵避无可避，竟是直接被罡风扫飞了出去。
他本就是强弩之末，看到这一击过来，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这破烂身体勉强撑到这时候，根本扛不住这一下，最轻都得晕过去。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楚纵用尽他最大的诚挚，在心中暗自祈祷——
希望他这一下，能被罡风直接扫下山崖，更希望，前面那处断崖就是传说中的剧情点。
……
虞泫本来是顺着云崖兽灵力波动的方向赶的，行到一半，却生生顿住了脚步。
有一股更加令他无法忽视的灵力气息触碰到了他外散的神识，他的身体几乎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一瞬间就本能一滞，心跳差点都停了。
是藏锋剑。
虞泫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可怕极了。
他想也没想就改了方向，顺着这股气息到了一处崖边。
也是此时，冷静下来停在崖前的虞泫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握成了拳，而他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整个人都在微不可查的抖。
不是怕，而是那种被不甘又不敢置信的重逢充斥下的无法自抑。
他对藏锋剑，可真是太熟悉了。
可能比这一世还没来得及接触它的楚纵更熟悉。
前世被它当胸穿心而过，这把剑的气息，从此就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和那张脸一起，深入骨髓，烙入灵魂。
虞泫压住自己的呼吸，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慢慢让自己平复下来。
他以一种大惊大诧之后诡异的平静，眼眸沉沉地往崖下看去。
断崖下面明显有强烈的灵力流在翻涌，虞泫眉头紧锁，他甚至似乎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陌生气息，像是什么阵法的痕迹，虽不强势，却像是在固执地推开他一般。
奇怪，这阵法的气息明明不强，却连他分神之境的神识都会受到干扰。
难道藏锋剑是上古遗落的灵器，周身有守护大阵？
这倒是可以解释它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被取走。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楚纵一个不过融合期修为的弟子怎么可能将它取走呢？
虞泫站在断崖边，盯着下方弥漫的雾气，还下定决心要不要冒险跳下去一探究竟，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一阵罡风袭来。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后背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上来。
猝不及防之下，他甚至没来得及防御，就被这股强大的冲力推了出去，跌向了断崖下方。
虞泫就这么和撞到他的东西直直下坠，靠近崖下时，明显感觉到刚刚感受到的阵法突然乍起了一阵凶光，四溢的灵力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虞泫瞳孔一缩，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凶芒却在要接触到他时堪堪停止。
不，准确来说，不是他，是把他撞下来的东西。
虞泫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凶戾的灵力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像被驯化的凶兽看到了主人一样，一瞬间卸掉了威势。
那些令人胆寒的气流此时竟令人如沐春风，包裹在周身似乎还有保护之态。简直像凶兽收敛起了爪牙，伸出舌头温顺地舔了过来。
虞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黑着脸在空中翻转了身形，从朝下一下子变成了脸朝上，同时伸手一捞，准确地把刚刚撞上自己人捞了过来。
两人面对着面，虞泫瞬间认出了这张熟悉的脸，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气血翻涌，短暂的下坠就此结束，他被自己亲手捞过来的人当成了肉垫，就这么压着砸向了崖底。
虞泫的后脑被什么重重一磕，他就这么带着他的千般思虑，光荣地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那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脸就近在咫尺地压在他胸膛上，虞泫皱眉，厌恶地一把推开，自己爬了起来。
那是一张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脸。
可是刚刚醒来之时，视线捕捉到这张脸的那一瞬，他胸中却突然跳动着一股陌生的似曾相识，让他刚醒过来时心脏狠狠一抽，差点疼昏过去。
这种微妙的感觉太过难捱，前世他走完了半长不短的一生，无数次从绝境中爬出，都不曾有过这种令人无措的心慌意乱。
慌乱到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想到他的血海深仇。
反应过来的虞泫更加恼怒，厌恶又翻了一倍，毫不留情地把人推在了地上，自己爬起来想要找出路，也趁机看看那把可恶的剑是怎么回事。
可是此地的灵力仿佛铁了心要和他作对一般，无形之中尽是阻碍，他一想离开这里，还没动就感受到了那凛冽的威势。
虞泫只好又回到了原地，忍着不耐重新打量起躺在地上那人。
视线落到这张脸上时，他又想起了刚刚那一瞬的感受，心里烦躁至极。
他和这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哪来的那种见鬼的感觉？
明明他早便等候已久，这应该是仇人相见。
虞泫皱着眉捏住了他的下巴，蹲下身来，警惕地细细打量。
这人真是晕倒了也不消停。明明人事不省，脆弱的仿佛不堪一击，却还能给他添堵。
刚刚他感觉到的那种异样，或许就是这个被整个世界护佑的人，修习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术法，只要一昏迷就被激发，对着他释放了什么像幻阵一样能迷惑人心的效用吧？
连他引以为傲的神识都能干扰，这个人身上的究竟是什么品阶的法宝？
真是令人讨厌。
不过……或许自己现在就可以杀了他，反正他就在自己面前，这么弱小又这么毫无防备。
那么……自己也就不再需要用计划中漫长的一生来和这个人周旋了。
虞泫的另一只手悄然向下，无声地触及到了楚纵的脖颈。来源于另一个人的温热体温爬上指尖，让他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刚刚那种微妙的闷胀感再次来势汹汹地压向他的心脏。
虞泫眸光一瞬狠厉，他几乎可以确信了，这一定是楚纵携带的什么防御术法，不然为什么他碰到这个人之后会更加变本加厉？
可就在他要顶着胸口的异样加重手上的力气时，他却顿住了。
他想起来了他身处藏锋剑所在的崖底，被灵剑携带的法阵包裹着，如果楚纵死了，灵剑感受不到它愿意接纳的气息，这上古的残阵可以立刻要了他的命。
他的修为现在也不过堪堪在心动初期而已。
虞泫生生止住了动作，手指都被心中强硬打断的杀意激地微微颤抖。他不满地撤回放在楚纵脖子上的手，掐着楚纵下巴的手却在翻涌的心绪下本能地用力了几分……
虞泫不甘心地闭了闭眼，努力平心静气。
却突兀地听到了一声闷哼。
虞泫应声睁眼，在猝不及防之下，对上了一双清澈晶亮的眼眸。
他的心重重一跳，一时怔住了。
……
楚纵浑浑噩噩，意识游离在虚无的边界，本来正是不知身在何处之时，下巴突然传来一阵痛感，他挣扎着摆脱了这份虚无，一睁眼却看见了一张放大的人脸。
面前这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凑的竟然如此近。他皮肤白皙的过分，一张脸看上去清秀又柔和，却丝毫不显弱气。
那双眼睛更是漂亮得过分，眼角微微上挑，眼瞳极黑，仿佛藏了万千玄机，要把人吸进去一般。他的眸中压着一点阴郁，却恰好中和了眉眼的艳丽，显得别有风采。
这人不知是磕到了还是撞到了，白皙的脸颊上隐约有些青紫，几缕碎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就让这份精致中透出了一股易碎的脆弱，更加摄人心魄。
“好……好漂亮。”
楚纵本能地呐呐出声，觉得自己似乎溺在了这双眼睛里。他的心在胸腔中跳的很重，脑中只剩了一个想法——
坏了，我是不是根本就不直。
为什么这张脸会这么精准，简直堪称严丝合缝地踩中了他的审美。
这……这是个男孩吧。
楚纵惶恐地要往后退，却忘了自己本来就躺在地上，这么一动，脑袋又在地上撞了一记。
他皱着眉嘶了一声，抬眼一看，却见这男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脸色变幻莫测，看着阴沉沉的，似乎不太高兴。
楚纵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鬼话，这话放在修真界，恐怕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夸人吧。
说不定还会当着是戏谑骚扰人的混话。
楚纵瞬间尴尬起来，想要撑身站起快速逃离这块地方。可楚纵也不知道这男孩怎么想的，自己动，他竟然也不躲。他就这么蹲在自己身前，这么一动一停的，自己一个起身，硬是就这么撞了上去，两人的额头来了一个清脆的亲密接触。
楚纵捂着头又躺了回去，心里欲哭无泪。
他不会以为自己是碰瓷的吧？可是谁能想到他看见人要起来也不知道躲啊？
楚纵心里苦，还有一点庆幸……
“还好碰的是额头不是嘴。”
不然真解释不清了。
“你说什么？”上方突然响起了一道似在咬牙的声音。
楚纵一惊，这才意识到他不知不觉间又把话说出口了。他赶紧尴尬地笑笑，一边捂上嘴，一边看准了两人之间的位置，躲开了少年站了起来。
“哦……刚刚啊。”楚纵强撑着笑了一下，胡扯道：“我说还好只碰了额头没撞毁。”
虞泫：……
楚纵看面前的男孩被噎住了一般，笑得更加真诚了几分，力图挽回自己可能在对方眼里无限接近于流氓的形象。
如今两人站了起来，他视野宽广了不少，也就看得更加清楚。两人身形相仿，男孩却看起来要低一点点，面相也稚嫩的多，一看年龄就不大，保不准比他还要小几岁。
妥妥的未成年。
他真是狗胆包天啊，怎么敢对未成年出言不逊？这要是在现代，对方被他吓到了觉得他骚扰，他是不是还得判几年？
楚纵心下一阵后怕，也没心情再和未成年少男对话了，赶紧去找毛团的踪影，想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可这一找，看见的情形让他也呆了呆。
系统也是会晕的吗？
楚纵这才发现毛团竟然没有活蹦乱跳的在一边蹦哒，而是他袖子中晕了过去，晕就晕了爪子还紧紧抓着他的袖子衣料。
此时仿佛是刚醒来的样子，意识还没彻底清醒，一边抓着他的袖子一边神志不清地咕哝：“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什么鬼东西？听到什么了？
反正毛团很多人都见过，大家基本也都默认了这是他的小灵宠，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楚纵索性也没避讳这男孩，直接把毛团从袖子里拎出来一阵狂抖，在识海里和它交流：“醒醒，你听到什么了？”
毛团发出一阵“啊啊啊”的声音，虚弱地道：“好晕……更晕了……”
它用小爪子紧紧地抱着楚纵的手腕，这才稳住身形，免于被晃晕。
“杀统……杀统灭口啊你。”毛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对着楚纵控诉：“你这是掩盖自己的罪行。”
“我什么罪行？”楚纵莫名。
“哼。还说。”毛球已经缓过来了，高贵冷艳地蹲在楚纵手上：“我刚有一点儿意识就听见你满嘴都是漂亮，后来更是还说要和人家亲嘴。”
楚纵：……
不是……这……你……断章取义也不能这么奔着造谣式的截吧？
他清清白白，这伪证不能作啊。
还不等楚纵解释，毛团就挪了挪身子，朝着虞泫看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位漂亮姐姐出……”
毛团的声音在看到虞泫时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扭头过来看着楚纵，一张口就是楚纵昔日的原话：“怎么会对同性有兴趣？”
楚纵：……
“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楚纵憋了又憋，对这胡乱造谣的毛团子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就在脑海中反驳：“同性本来就不准结婚。”
毛团小小的眼睛大大地睁着，连嘴都张成了一个“O”。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真没想和人家亲嘴。”楚纵顶着毛球一脸不信的眼神，徒劳地解释着：“你听错了，我真不是法外狂徒。同性未成年也犯法啊！”
“可是你自己现在也没成年，抓不了你吧？”毛团怀疑地道。
楚纵：……
得，越描越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相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