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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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灵珑又带着她继续往院子深处走去，她就像个大学招新接待处的学姐，热情地向她介绍了白事会的日常工作。
“白事会是五大道门世家共同联合的组织，如今全国各地都有我们的分会，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然的经过，而白事会所掌管的，正是死亡仪式。丧礼祭祀、亡魂超度、生人净宅...这些全都是业务范围。”
“不过我们是非堂是不管这些的，我们这里只管一件事。”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来到了整座园林的中心位置，这里是一座巨大的祠堂模样的小院，拱形月洞门两侧雕着一副木刻楹联，上面写着：
是是非非地，冥冥晓晓天。
“这就是是非堂，”她微笑着说道，“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工作。”
龙鸣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走进祠堂，扑面而来的壮观景象让她不由得惊讶地睁大眼睛。
整座大殿的墙壁上，全都排列着满满当当的灵龛，这些层叠绵延的龛位每一个里面都放着一块香火牌，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香烛摇曳着，与满墙的灵龛一起叠加出令人肃穆的气息。
在大殿中央却没有香炉神像，而是格格不入地摆着一张极为现代的电脑桌，跳动闪烁的光屏前面，一个人影正背对她们忙碌着。
“她叫木行止，是我们这边另外一位同事啦。”灵珑熟门熟路来到桌前，双手按住转椅的靠背，“嘻嘻，或者你干脆跟我一样叫她木头...唔唔唔.......”
那张转椅缓缓旋转过来，龙鸣看到椅子上坐着的是个戴眼镜的清秀女孩，女孩一手停在键盘上，另一只手则拿着根棒棒糖，准确无误地将糖塞到灵珑嘴里，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好，叫我木行止就可以。”她看起来的确很忙，说完这句话便再度转回屏幕前，继续沉浸在那片密密麻麻的数字光流中。
灵珑叼着棒棒糖，撒娇般嗔了眼女孩的后脑勺，这才继续介绍道：“木头她是白事五行中木家的人...哦，你没听过这个吗？白事会五大家以五行划分，木家属木，祖上是开棺材铺的，而棺木又是供亡者存身的‘屋企’，通俗一点来理解的话，她就是管理员。”
“白事会每对外完成一次业务，就会把客户的香火牌传到总部，在此地供奉，你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二百七十年来白事会接手过所有亡者的香火牌。”
难怪这里会拥有如此壮观的灵龛，想到这里龙鸣的表情不觉变得更加专注，她静静望着对面的墙壁，耳边听着灵珑的声音：“...通常死者都会得到超度，顺利往生，但其中难免会有意外情况发生。意外一旦发生，我们的工作也就要开始了。”
像是配合她所说的话，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入祠堂，满墙的香火牌也仿佛跟着发出了“簌簌”的响声，灵珑勾起唇角：“当然，这种事不会发生得很频繁，你不用担心。”
她说着便回过身，一边吃糖一边问道：“...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龙鸣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的确有个问题。”
“你刚才说如果发生意外就会有工作...那个意外，有没有可能是那边那种情况？”
她抬起手，朝对面墙上某个地方指去。
灵珑笑眯眯抬头看过去：“哈哈哈，应该不至于这么巧......”
下一秒，她的笑容戛然而止，喃喃道：“不会吧.......”
大殿左面墙壁第三排的某个灵龛上，原本应该安静摆放着的那块香火牌此时却倒了下来，而在它四周，一缕缕绵延不绝，看起来就非常诡异的黑气正围绕着它旋转着。
灵珑表情顿时变得严肃：“我去请会长来！”
半小时后，白衣飘飘的美人会长走进祠堂，衣袂飞扬间带起一阵清幽的风，她看一眼殿中的几人，朝木行止伸出手：“出事的是哪位亡者？”
在她赶到之前，木行止便已从数据库中将资料整理出来，她将打印好的文件递过去，一边语调沉稳地说明情况。
那块香火牌是一个月之前，由白事会北湾分会的人送来存档的。它属于一位名叫顾之瑜的亡者，那是北湾一户富裕人家的女儿，去世时才刚满20岁。
“北湾分会主持了整个葬礼，死者是按时辰入的土，流程中没有发现异常之处。”木行止说，“因为七七还差一周才满，送过来之后就一直点灯供奉着。”
按照丧葬礼俗，七七是指人死亡后的第四十九天，从这天之后死者的生魂才会彻底离开阳世，进入轮回。眼下七七未至，香火牌却突然出现异动，那只能说明死者的亡魂被惊扰，发生了意外情况。
沈清慈的视线落在资料上，照片里是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女孩五官清秀，有双大大的圆眼睛，眼尾微微往下垂着，表情显得有些忧郁。
“她是怎么死的？”她思忖片刻问道。
“根据分会的报告，顾之瑜是因为药物过敏，抢救不及时才意外去世的。”木行止说，“分会也按照横死的祭祀规章做过法事.......”
“说不定是怨灵呢.......”灵珑在一旁小声咕哝道，“毕竟才20岁，还这么年轻.......”
沈清慈用目光告诫地看她一眼，微微摇头：“逝者已矣，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帮她入土为安，行止继续留在这边查查亡魂的线索，灵珑帮我安排行程，我亲自去一趟北湾。”
“会长姐姐，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全程默默旁听的龙鸣见她特意略过了自己，立即站起来，“我既然已经来了，也应该参与帮忙才对。”
她怕沈清慈会拒绝，又小声补充道：“你带着我吧，我肯定能帮得上忙的。”
沈清慈本来不想答应，然而余光已经看到女孩那小狗般水汪汪的眼神，好像生怕自己会把她落下，她抿了抿唇：“你跟着的话，必须听话。”
小狗勾连忙用力点头表示明白，黑漆漆的眼睛里有了光彩。
......
北湾距离海城700公里，是远近闻名的海滨旅游城市，盛夏正是北湾的旅游旺季，大批游客纷至沓来，赶海、吃烧烤与热闹快乐的夜生活，是北湾标志性的城市名片。
刚下飞机龙鸣便发现，这里来来往往的游客几乎人手一根自拍杆，还有不少跟她们同机的年轻男女正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对着镜头在说话。
“这个月正好是北湾海滨直播节，”负责接待她们的北湾分会负责人手里也拿着同款自拍杆，笑眯眯解释道，“各平台的大小主播几乎都来凑热闹了。”
这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与龙鸣想象中的风水先生打扮不太一样，男人穿着藏蓝色西服套装，黑皮鞋擦得锃亮，脖子上还打着根崭新的大红领带，他自称叫老成，在接到她们之前，老成正在对着手机给网友讲《道德经》。
“我们北湾一年有半年是冬天，猫冬时没有啥娱乐，大家都会开开直播，跟家人们唠唠打发时间.......”老成不敢跟沈清慈多搭话，转头热情邀请龙鸣入镜，“龙小姐，我看你长得比好多女明星都不差，当主播绝对很受欢迎。”
对方说着就想将镜头贴过来合影，龙鸣礼貌地笑了笑，将脸默默往车厢阴影处躲了躲。
老成见状嘿嘿一笑，也不勉强，只是继续卖力营销道：“二位贵客来得巧，最近澄海开渔，海鲜正是丰富的时候，忙完公事我领你们去海边转转，蒸汽海鲜火锅是北湾特色，都是满黄的膏蟹、虾爬子......”
这话题明显比直播来的更有吸引力，龙鸣听得有些神往，她眸光动了动，不经意瞥一眼后座上闭目养神的沈清慈，摆出敬业姿态：“...不用客气，我们主要是来工作的。”
老成笑得眼角细纹挤成一团，也跟着压低声音：“明白、明白，领导在，咱们注意着点。”
车拐上高速入口，一路朝市区开去，路上老成向她们介绍了情况。
根据他的说法，顾家家境富庶，顾之瑜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个小她十岁的妹妹，如今还在读小学。为了将女儿的丧事办得体面，顾家特意托人请到白事会来主持，葬礼排场做得很大。
“一共办了三天，除了咱们这边固定的仪式，他们家还额外请了青龙寺的和尚念经、黄仙庙的神婆扫灵......总之弄得特别热闹，这小姑娘也算死得很风光了。”
沈清慈安静地听着，过后才说：“我想现在去顾家看看，方便吗？”
老成正愁没机会给这位顶头上司献殷勤，闻言立刻说道：“方便！您想亲自去那可是天大的面子，我这就联系顾家人！”
他连忙让司机靠边停车，又急匆匆抓起手机跳下车，等到再回来时，脸上的笑容里就带了点歉意：“会长...事情有点凑巧，顾先生这些天生意忙，暂时抽不出空回家，现在只有顾太太在，您看这事.......”
沈清慈原本想看的目标也不是活人，淡淡点头道：“无妨。”
得到她的首肯，老成不敢耽搁，立即吩咐司机改变地址，又马不停蹄朝着城西驶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死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