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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DAY 1.我愿意 ...

  •   章回一

      DAY 1.我愿意

      “你愿不愿意娶我?”怎么就从世间人的嘴巴里蹦出了这般像样的一句话?要知道两位关系者还只是仅仅几面之缘的交往呢。听起来是要让人心生奇怪的。金恩妍一个人躺在城南市家中的床上,也说不好她是怎样裹着被子,更是不知怎地就突然把这句话通过手机短讯脱口而出给了马元去听。马元那时候在家中客厅的灰色沙发上坐着,正准备着起身去厨房做午饭。新发送的讯息点亮了马元的手机屏幕,他走了几步还是回头拿起了手机。马元心里嘀咕眼下的这个时间一般是不会有人找他的,也只会有她了吧。于是马元顺理成章地看到了金恩妍那句心底带着忐忑的疑问。稍有停顿,马元本想着说看看你日后的表现。可它没有说出口便被马元吞咽了回来。他索性回复金恩妍他当然愿意,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立刻去结婚。

      之后,马元去做饭了。他拿出冰箱里两根盛开碧绿的芹菜,对着菜篮子摘了起来。芹菜炒肉,只有一道菜。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马元只会给自己做一道菜。依此以来,吃下顿的时候就可以再烧上一次新菜。不必受剩菜的节制才是最好不过。菜池的水龙头顺着手掌的转动方向被拧开,旋钮调整到了冷水标记的方向才放出了咕嘟的热水。是的,大概是装修的师傅给弄错了吧。其他地方的水路,比如浴室这种家庭重地倒是没有搞错,看来工人也并非是完全的不经意。中餐需要大火烹饪,以及恰到好处的调味方可烧出美味,烟熏火燎的油锅传递着井然有序的滋喇声。做好饭了,还要等烟跑上一阵子,主厨的人才愿揭开厨房紧掩的门。就这样,马元把滚烫出炉的菜肴盛进一个纯白色不深不浅的盘子的中央,然后又把闷得过软的米饭舀进了白色的小瓷碗内,然后将它们端在手里面走回了客厅,准备吃饭。筷子还未拿起的时候,马元先是拿起了一旁的手机又瞄了一眼。竟然没有收到任何金恩妍的回复呀,这让马元有些懊悔。他觉得金恩妍怎么也应该满腔热忱地着急回复自己,或是极度喜出望外地表露一番她的美好欢心。可是什么都没有。马元对自己刚才的轻率感到反悔,一股流离失所的寂寥袭上心头。检讨错误的言辞,至少该有所保留,他才不至于弄得像现在这般陷入了被动。也许金恩妍睡着了呢?此时马元已经想不到这种容易宽慰的开脱。像是夏天受了秋天的惩罚,他的心情变得一蹶不振。值此之时,金恩妍正趴在自己房间的课桌前做中文作业,明天她又要去上中文课了,但是假期作业还有一些没有完成。她握着笔杆一笔又一划地落在习题上,笔尖和练习本的轻触发出微弱的声响。如果静下来听,也是能听到的。嚓嚓声,稳定而又静谧,一些汉字和简单的造句练习印在习题本上。到了暑假放假以后,金恩妍才跑去报名了中文辅导课。现在是最后一期,之后大学就要开学了。嗯,金恩妍早就忘记了自己和马元说了什么,她只是一股脑地投入了对作业的发愁。哎呀,肯定得熬夜啦!

      就在五天前,他们刚刚认识的第二天。天空简简单单,云也不多,枝杈上的小鸟也还是那些寻常可见的品种。马元随身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提包,前往酒店的行政套房入住,即便是有家可归,他还是预定了两晚的酒店。他常这么干,或许仅是因为他偏爱上了这种偶尔的孤独感受。像家这种熟悉的地方,哪怕数月不与人讲话,也无法让自己完完全全地沉浸于孤独之中。铁路火车客走他乡不也是寻着先前被人们铺设好的轨道,飞机纵然滑翔天际不同样受到指挥塔部属的轨迹?人们不能离开地面,鸟儿也不能逃脱天空。人就是要待在家里的呀。那是他的外壳,就像一座墓冢是死亡的归属。可在当今世界人也不一定必须死后都去住在墓里吧?干吗要和活人抢土地呢。酒店大堂的人很多,吵吵闹闹的像是什么卖衣服的杂货店。大陆的酒店,星级越高越喧嚣,反而是那种快捷酒店既僻静又悠闲。等着了半天也没有打扫完毕的房间能够入住。女服务生再三弓腰抱歉,她解释说行政套房一个楼层只有一间,而且马元又是白金会员。系统自然地安排在了高层,房间就更少了。然后又递给马元几张五颜六色的大堂酒吧饮品券,让他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可要命的是一杯酒下肚后房卡还是没有送来,把东西搁在一旁,马元又兀自地跑去前台。服务生想要再给他几张饮品券。马元索性拒绝了,称他的礼券还没用光。他没好气地坐回到大堂吧的沙发上,打了一通全球客服电话抱怨。之后,果然没一会儿新的房间就已经安排妥当了。不知道是由于着急,还是大堂稍显闷热,眼看已是夏末的四点,可马元的脊背还是渗出了汗渍。当他走进了冷气开放十足的房间,顿时有些不胜寒意,脚心都发了凉。马元拿起遥控器按下开关打开了“L”型房间所有的窗帘,四处立刻澄明透亮了起来。他走到整齐的落地窗前冲着城市和远处的西山脱下外套,又去打开了圆形浴缸的喷头。之后,马元穿过两侧大理石上镶着雾化镜子的盥洗室走进淋浴间。热水才稍稍打湿马元,客厅的玄关外便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应该是客房部礼遇会员的欢迎水果吧?缠上浴巾,打开屋门,一位男服务生右手肘向上弯曲形成一个直角,手掌与脖子的高度相仿地举着一个长方形的红色蛋糕拖盘。面包形状似的水晶罩箍在托盘的上面,里面则摆放着各种切好的热带水果。男服务生说先生,您好。请问给您放在哪里合适?随便放吧,就放那客厅的写字桌上吧。按照马元的示意,果盘被缓缓地摆放在客厅中间的圆形书桌上,挤占了一些苹果电脑摆放后留出的空置区域。颔首致意,然后服务生离开。从走廊回到房间的客厅后,怎么都觉得桌上显得局促。马元把书桌上的金色铁艺台灯放到锥形桌腿一旁的地毯之上,再把台灯横过来躺下才作罢。送走服务生,浴缸的水已经差不多放地将将要满。一池稍稍没人膝间的浅渊,已在水面重复反射的天花板图形下盛开。于是他把柔如鹅毛的浴巾丢到灰色纹路的花岗岩地板上,钻进了温烫的浴缸。水泛着清光从弧型陶瓷浴缸顶部边缘的四周径自散开,水的波纹像光,也像声波荡漾出了一层层柔弱的褶,然后缓缓流淌到了地面。关掉冷水龙头以后只许了热水的继续加入。暖意沁入身躯,马元缓缓合上双眼。一会儿他又关掉了热水阀的旋钮,顿时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常常处在这样的时刻,马元才会恰如其分地理解那些选择在浴缸里完成自杀的人的意志。冷清清的套房里,朝着西面与南面的落地窗,正将繁忙的城市装在三米层高的通透之内,无比孱弱地流动着。《自然》杂志解释说入浴的形式是让人重返羊水里的安逸,而大海的每分钟潮汐次数刚好和人的呼吸频率吻合……马元躺坐在浴缸中仰着脑袋打起了瞌睡,像一个将死未死之人。他的大脑空无一物,灵魂钻进了物理科学的理论世界。宇宙里是没有人,人都应该在地表。倏尔,他起身还是捡起了之前那块旧浴巾擦拭身体,即便墙壁上悬挂着整齐叠放的八条崭新浴巾。穿过回廊,马元走到客厅的书桌上打开电脑电源,准备处理一些不必立刻处理的事情。电脑开关键按下以后,他彷佛又忘记他打开了电脑似的走到客厅电视屏幕下的“迷你吧”去拿袖珍装的威士忌,可是马元只是打开冰酒柜的箱门随即又把它合上了。走到卧室揭开床褥,一条腿塞在被子里,一条腿像是别人的似的孤伶伶地搭在了床檐。卧室背景墙上镶嵌的电视——可真是省事——这是一架旋转电视,只需转动底座就可以把屏幕朝向客厅。从CNN又换到BBC,马元拽了拽被子,侧身面向窗外的城市小憩起来。时间不早了,并不适合睡午觉,只是无聊地听着新闻里的主播播报声。夕阳就要落了,他觉得自己饿了,可又不想吃西餐,于是想起附近还有一家老字号的棚户烤肉店。不知道还开着没,大约十年前他曾去过,味道也算尚可。再后来几次路过,看到店家的生意兴隆,却并没有机会去满足口福。记得有一次是陪朋友前往附近的私立医院打瘦脸针,坐在汽车上穿行而过;还有两次公司聚餐,就在距离这一两百米外的地方。总之,都不适合来这种九流之地饱腹。所以眼下是个绝好的时机,有什么比一个人的存在更自由呢?马元意气飞扬地换好衣衫,他把房卡装进裤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酒店正门。偶然间他想起了陌生人金恩妍,他想问问她愿不愿意晚上一起喝酒。只是随口一说,不曾认定金恩妍会真的答应。说起金恩妍,昨天晚上他们才第一次见面,马元是在住家附近街道碰到她的。那时他正要出门去办理私人琐事,从树下经过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那里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孩。甜腻的嗓音喊住了马元前去的脚步,金恩妍迷路了,她找不到自己住的旅社。上午刚刚抵达,下午出门闲逛了什刹海以及后海,返程就不认识路了。四十分钟过去,似乎还是在原地打转,怎么也找不到回旅馆的方向。尤其是越狱软件无法奏效,不可以让她登陆谷歌地图查询路线。并且毫无办法登入谷歌商店去下载一个新的地图软件。真的好无助啊。她在地铁里问了几个人,可是没人与她讲英文,她的中文又不够好,所以她想出了地铁站自己走走碰碰运气。幸运之神并没有从天而降眷顾她,冰激凌亦在她的心田融化,她应该是有些急躁了。马元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金恩妍正站在一棵偌大的槐树下面,以一个侧影示人。普通的白色T恤衫,松塌塌的布面酒红色书包,带有絮状流苏装饰的丹宁牛仔短裤,十分不起眼。随后,马元注意到她短裤衬现出的一双修长的腿部。小腿的轮廓,和大腿的扇形宽度正好呈现出一道精妙的弧线,与欧美杂志上刊登的拉丁女性的下肢身材别无二致,纤长而饱满。总之,它不是马元厌倦的细筷型长腿。请问,你可以讲英文吗?金恩妍又开口说话了。按照金恩妍说的酒店地址,马元把她领到了地方便急切地准备离开,他还有事情要办。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又遇到什么麻烦你就再联系我。不用见外。金恩妍低头道谢,又莞尔一笑,并没有想结束当前对话的意图。她一路上都在兴致勃勃地和马元聊天,马元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了问她来中国的目的。都安排了什么行程?在中国停留的期间还去不去别的什么地方?改天如果你要是还没有离开中国可以带她体验一下当地人的生活,诸如此类。反而是金恩妍,她并不像大陆的女孩那么对陌生人带有距离感,而是像朋友一样,主动引导了一些话题。听说你们不是很喜欢韩国人……所以你们喜欢韩国人?是的,我想中国人喜欢任何一个国家,也喜欢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民。你要知道,中国本身就是一个融合的民族。可能他们是不喜欢某些国家的政府。当然一些历史的原因我们难以逾越,你也知道时代不同了。哦。最好不过了。我还担心你们会不喜欢我们。你们的总统和□□已经握手,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矛盾不再是一个狭隘的意识形态问题。历史上我们和日本有很大的仇怨,但今天日本的文化在中国非常流行。他们的漫画、建筑设计、平面设计、时装设计、以及各种电影和摇滚音乐……当然,你们的流行文化在这里也十分风靡,虽然现在没有曾经那么火爆。哦,那你们会喜欢韩国的女孩子吗?当然啦,韩国女孩很漂亮,身材又高挑。韩国女明星在我们这里非常的受欢迎。另外,你们的男明星更加受欢迎,你瞧女粉丝的力量总是很大的。对了,还有各种偶像团体。看得出你很了解韩国呀。谈不上了解吧,我只去过一次首尔。平昌冬奥会你知道吧?哦,你去了冬奥会呀。So cold!你也去了吗?我没有啦,但我的很多好朋友都去了。很冷吧?还好,我不怕冻。你不怕吗?真幸福,我倒是挺怕冷的。北京的冬天会很冷吗?冷吧。但我觉得可能不会比首尔冷,以我的感受你们那里的冬天真的太冷了。我们都受西伯利亚寒流影响,但你们的半岛地形使得你们的土地暴露在大海之上。由于温带大陆性的气候原因,我们并不会非常的阴冷。只要穿上较厚的衣服就会好很多。偶尔遇上刮大风的天气会比较难熬,寒彻骨哦!但海风每天都会出现在首尔,不是吗?嗯,我们会穿从头到脚跟的羽绒服把自己裹起来呢。所以,你是学生吗?嗯,我是学生。我来这里要见我的朋友。朋友?中国人吗?韩国人啦。他住在望京。哦,是的。望京那里有很多的韩国企业和很多很多的韩国人,不过离你住的这里倒不近呀?是的,好远呀。所以我明天要起大早,还要去参观圆明园。哦哦,记得提前查好路线,别再走丢了嘛。嗯,我会的。回到酒店我会再试试我的网络,相信我可以的。那就好。这里的娱乐生活怎么样,我看晚上人少了很多。嗯?是啊。我听说你们的地铁运行到半夜?有一次我在首尔赶壹号线地铁,已经零点多了。我一路小跑走到了地铁站,抬头一看竟然还有好多的人呢。查了一下,才知道你们的地铁在午夜也是照常运行的。嗯,有的线路甚至会工作到凌晨四点呢。像纽约?嗯,像纽约。可这里不是的,如果你出门一定要记得早点回去。啊?真的吗?是的,我们还是发展中国家。不是什么国际强国,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化大都市。我想,很快会有一天我们的地铁也要和首尔地铁一样运转到深夜。是吗?可我看到现在的中国经济发展得很好。虽然如此,但毕竟它还只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还有很多的地方需要改善和提升。所以说,你们的人在夜里都回去得很早吗?差不多吧。北京很大,如果你来不急搭乘公共交通回家可能比较麻烦,尤其对一些收入不高的人来说。当然除非是要加班的人,也没有办法,我们的人现在很忙碌。其他的人,我想一般都会赶在午夜前回到家中的。也没有夜生活吗?有,每个城市都有吧?如火如荼呢,你想去瞧瞧?你知道吗,在我念书的大学附近有很多很多的酒吧。那里可是一个著名的首尔酒吧区,有很多漂亮的韩国女生。要是下次你再去韩国一定要去玩哦,我来告诉你地址。哦,是吗?但是我不喜欢泡吧,上年纪了,不愿意熬夜。哦,你已经很长了吗?可在韩国要是大家出去玩,往往都会在早上才收场。年轻人嘛,年轻人干什么都是合理的。你讲的不是真的。不仅仅是年轻人。是吗?我倒是知道日本人总是这样干。一喝酒就会喝到天亮,然后提着公务包,在卫生间洗脸、整理一下领带和西服就去公司开始工作了。还要再三鞠躬和朋友告别,很有意思。有一次我在北海道起得早,酒店刚好坐落在闹市的中心,我从橱窗看到街上的居酒屋外有一簇一簇的人从通宵里走出。那真是不少呢。他们的工作压力很大,像寺山修司说的“今儿个的活计,又很辛苦,下了班后只能再灌烧酒。” 你还知道寺山修司?我以为日本文化在韩国很受排挤。寺山修司还说了都是因为他们的老年人手握着权力不放,才让年轻人这么的无望。有力气施展不出来呀。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你读过李白?嗯,李白嘛,太白先生啦。我听说韩国人会拿他的诗歌写书法,你去过日本吗?嗯。我去过一次。今天我吃了“Tang-Huu-Lu”,太好吃了!糖葫芦啊,你们那没有吗?没有呢。我上班的时候碰到也会买几支给女同事,有机会也送给你糖葫芦。后来马元还说了些什么,他记不得了。找了几次机会结束话题却都没有成功,最后他看时间着实是不早了才迎着尴尬与金恩妍主动告辞。是的,他还有事情要去做。这个晚上我们之后还会再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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