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DAY 18.入学日 ...
-
今天是金恩研返校的日子,从这一学期也就是大二开学的时候她要在延世大学松岛国际校区就读。此校区并不在首尔,而是在仁川市的延寿区,接壤仁川广域市的国际港务区,又与首尔市的仁川国际机场隔海相望。机场和港务区坐落的延寿区部分,两座冲击岛都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左右由人工填埋建成的。机场对农村的征地和城市化改造虽不像当初东京成田机场动工期间演变得那般血雨腥风,但还是造成了一定体量的社会矛盾激化。如今在高楼林立的国际港务区里,仍有一些土地是归属于农民和渔民的。农名不成规模闲散地耕地种上了蔬菜和辣椒,它们夹在未来主义不规则结构的玻璃大楼的中央生存。远远望去只像是一片荒芜的杂草堆,根本不得而知仍有人居住在这里。流浪猫在田埂间游走,杂草长到了行人的路阶上,唯独是斜斜倚倚的单调竹藤葡萄架可以看出些许人工的痕迹,让步行者意识到这里还不是一片废弃的工地。渔民栖居的地方,在延寿区东侧不宽的海岸线上,接壤着延寿区和广域市中间分割出的一条人工水域。这条河流的水势不大,河床常常都是干涸的,只是在夏季雨水期发挥着长足的泄洪效应。见得成年女子高的芦苇丛随性地簇拥在河堤的外部,北侧的山势是较缓的裸露着黄土的山坡,南部则是整齐划一横向连绵在整个人工岛上建起的高层住宅小区。由于广域岛是西北至东南向的走势,所以住宅统筹修建为面朝北部的河流、山丘,南部将以眺望黄海。住在这片生活小区的市民常常会在河堤上的塑胶健步道慢跑,或者是在它的自行车道休闲骑行。在河岸的上方,设置的是另一层级的市民公园,跑道、自行车道等设施如法炮制,整体观之是采用了一种阶梯性的复合型绿化规划。远处,渔民的房屋还是比较简陋。加上人工填埋和工业的入驻,这里的水生环境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变,相较过去也并不好捕鱼了。有些人离开了自己的旧房屋,选择住进钢筋水泥的三室两厅的高楼,但有些人还是执意地留了下来,他们声称自己是世代的渔民,离开了大海与捕鱼的活计自己什么也不是。对了,它们的海产品新鲜又便宜,很多住在高楼上的白领会在公休日的清晨驾车前来码头上购买。金恩妍昨晚说起如果马元哪里都不想去,可以带马元来这里一起吃一顿渔民的海食。马元是喜悦的,至少想象起来要比起其他景点的重复造访更加惬意。只见码头上停满了涂着淡蓝色的木船,甲板和船舱已经经久渗入了木基龟裂的缝隙条纹。它们还原着渔民们的往昔的出海捕鱼岁月。他们在清晨出海,中午就会回来,有些大一点的船会跑到下午才不甘心地返航。你看他们正蹲在收获而归停泊了岸边的私家的船舶上,仨仨俩仨有说有笑地收拾着渔网包裹的战利品。海鸟闻到鲜味,在渔港的低空中部飞行,徘徊着等待坐收被人们抛弃的海鲜尸体。这些鸟儿的故乡,要追溯到黄海上丘陵地形的岛屿——它们是灵兴岛、墨通岛、实尾岛和翁津郡岛的孩子。
从金恩研城南的家里驱车前往新校区,和去机场要走的公路走是同一条,需要穿越仁川广域市的山丘以及它的人工河道,不用绕往北部的首尔市区。走高速公路只需要半小时的时间,非常地便捷。崔珉浩帮忙打好的小纸箱,金恩研自己收拾好衣服的旅行箱,还有一些零散的碎料袋以及早晨捆起来的枕头和被褥,它们先后排着整齐的队列被塞进了妈妈小汽车的后备箱和后排座椅上。金恩研戴上她的米奇墨镜坐在副驾驶位,穿了一袭黑色带灰色圆点的裙子和妈妈一起出了家门。今天早晨的阳光和煦有致,和前几天形色喜怒的光景大不雷同。淡蓝色的车子在联接不同区市的高速公路上飞驰,蓝色的车身在日光的睹目下忽然深色下去又迅速稍稍明了许多。恒星吸引着无数大车子左右来回地穿梭。终点成为目的地,又变成了起点,循序复始地没有尽头。透过汽车前挡风的玻璃金恩研流露出灿烂的笑容,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柔软的哔叽布料,丝滑而难以觅得阴影的踪迹。妈妈不时地和金恩妍说起新学期的事务。不论妈妈说什么,金恩研都一个劲地答应着好,好像没有认真在听,但实际上她不仅听了还做着思考。行李放在车里,妈妈先陪着金恩研去入学处做报道,领好入学回执单,又在另一个教学楼领到了宿舍牌和钥匙,还有一些文具、饭卡什么其他属于学生日常所需的小东西。之后,妈妈帮着金恩研把被子抱到了宿舍,她被分到了8层楼,这让她有一些沮丧。因为在上午和下午的上课之前搭电梯的同学会很多,想要不浪费排队坐电梯的时间,只有去走楼梯或者至少提前半小时出发才可以了。楼层太高了,真得令人好沮丧。延世大学松岛国际校区是采用了一种中心对称式的建筑格局,中间是教学大道,它的宽阔笔直给人更像一条飞机跑道的感觉。清一色的灰色外墙教学楼有序地林立在大道的两侧。宿舍大楼延用了新村本校区的传统红砖墙体色泽,它们围绕在教学楼的外部,由一道精心修制的小花园环绕作为两部分不同区域的清晰划分。校区的建筑体大都呈天圆地方的方块型状,又与之进行着一些灵动地体块穿插和强硬地切割,属于包豪斯和美式现代风格的混合,以及将韩国建筑的设计思维有效融合。金恩研来到自己这间宿舍的时候,其他的舍友还没有入住,妈妈帮金恩研铺好了床铺,坐在她的床上和金恩研叮嘱着什么,之后又给了她一些零用钱就离开了。狭长的宿舍的白色房门被关上,金恩研送走妈妈,把鞋子脱下留在进门处木地板外的空置区域然后走进了屋内,趁还没有其他学生入住的时候,金恩研率先选了一张单独没有上下铺的寝具和课桌。延世大学的宿舍是三人间制,一张上下铺和一张单人床具分别在房间的两侧摆放着,还有两张接在一起的课桌摆在窗台的边上,另一张课桌紧挨着褐黄色实木定制的高低床旁陈列着。金恩研把自己的东西迅速地收拾起来,把手机连上usb线接在课桌背板的电源孔充电。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私人物品摆在了练习桌上和课桌的抽屉里。最上侧白色涂层的抽屉里放置课本,中间的原木色抽屉用来储存首饰和护肤品,最下面的高层抽屉里堆积的是零食和日常杂物。学习灯与课桌是一体式的,日光灯管躺在课桌背板空白弯下来的木壁上方。金恩研像是照顾一只绒毛还未褪去的小兔子一样,把从北京带回来的几张明星片满怀呵护地贴在了课桌的背墙上。天安门升旗仪式,后海的斜阳,还有一张照片是卢沟桥晓月,这种在中国早已在小学时期便被人们抛之脑后的庸俗景致却得到着金恩妍无限地爱慕。金恩研迟疑着似乎在想着什么,突然她记起来了自己还有衣服没有收好,于是起身前去把衣服分门别类的放到自己的衣柜里去。内裤垒一叠,裹胸重合为一打,短裤堆放一起,为数不多的裙子置于柜角的一隅,T恤和长裤又是另外的整合一致。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金恩研便走出宿舍去三百米外的食堂大楼找吃的去了。当金恩妍吃完饭再回到宿舍的时候,有一位女同学已经待在房间里了。金恩研有些困倦回来正要准备睡午觉,她和女室友打完招呼就准备往自己的床位去。可当她来到自己的床位时,却发现床单被罩已经被人给拆了下来,又扔到了另外的一张床上。金恩研还没来及了解这位女同学是哪个系的学生,她只是很不客气地和金恩研讲你怎么如此得过于自私。别以为只要来得早就可以把所有好的位置都占为己有。金恩研有些意外,不是谁来得早就先挑选吗?她趁着不明所以的困意被数落了一翻,然后女同学就凶气腾腾地摔门而去了。金恩研这时唰的一下流下了眼泪,她兀自地盯着自己的被褥和枕头已经被东倒西歪地扔在了二层床铺的上面。金恩妍不知所措地走到先前被她整理的课桌前坐了下来,好在课桌上的东西都完好地保存着,胶水粘着的明信片也没有被强行撕掉而致损,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下颌的两缘。金恩妍气坏了,有些喘不上气地连忙拿起还在充电的手机。金恩研才恍惚地透过泪滴折射晶莹的成像看到桌子背墙贴着橘色的便签纸,上面是同学留下的告示。所写的内容基本和女同学刚才亲口所得差不了多少,只是又补了几句。诸如“……既然桌已经被你贴好了明信片,这个桌子就留给你了。床位你别想了,我已经替你‘做好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快点儿别太自以为是了……”当金恩研读到这些文字,方才好点噙着的眼泪再也无法原地打转地瞬间涓流而下,她趴在练习桌上任自嚎啕大哭,手机咣当地一声倒在了光滑地桌子上。哭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同学回来,金恩研拨通了爸爸的电话,说给他自己被人欺负了。父亲正好在忙公务,也由衷觉得这个纷争很小儿科没有必要太过在意。他让金恩研尝试多做换位思考,要学会找到方法处理同学之间的关系。金恩研哭得没那么厉害了,但还是很不开心,于是她又打通了妈妈的电话。妈妈一听女儿在哭,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直到听闻女儿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才没有那么担心了。妈妈显然更加耐心,她先是替女儿抱了不平,也让女儿别委屈。有什么事就及时和妈妈讲电话,不用胆怯于同学过激的做法,又帮询问女儿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变通解决方法。像这样不讲理的人长大了会常常碰到的,如果制度允许不妨干脆申请换一个宿舍。敬而远之,不必多言多虑。可是松岛国际校区这边没有处理宿舍问题的负责人人——也就是常说的宿管,行政老师只是兼任分发每位学生的宿舍钥匙和床位号码牌。妈妈在逛着超市,讲了二十几分钟的电话,妈妈看时间不早便想方设法先把女儿安抚得冷静下来,一会等自己回到家中再和她通话。挂断电话,金恩研的心里依然莫名难受,她想给马元打电话。马元平常很少接听电话,只是有事时自己会主动联系别人,朋友们一般也不会着急去找他。于是马元也就自然得错过了金恩研的一通“求救”电话。看到未接电话提示的时候,马元猜想着金恩研到底是会为了什么着急的事情在午后的联系他。马元没有找到答案,便焦急地回拨了金恩研的号码。电话通信中,金恩研和马元描述了半天,可马元似乎不能很好的理解。金恩研觉得也是,用英文很难和他讲清楚。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希望马元可以懂韩语。于是金恩研想要再次打给妈妈,他们之间的电话仓促地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