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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莫家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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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绿水悠悠,两岸红花绿柳。
和风拂面清波,莺燕啼鸣声声。
江面风和平静,船桨荡起水花,船夫在船头悠悠哼唱,此时正值午时,艳阳高照,明媚灿烂。
渡船过江的乘客屈指可数,其中有一妇人带着一小男孩,边上坐一老妪,对面是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歪着头靠在船篷边上打盹。船舱尾,仰面横躺着一名粗壮的汉子,鼾声如雷。
“娘……”坐在母亲怀里的小男孩这时凑到妇人的耳边小声道:“我饿了。”
妇人看着孩儿,摸摸他的头道:“乖,就快到了,先忍忍。”
“出门的时候没带吃的吧。”旁边的老妪微笑问道。
“嗯,我想着这路也不太远就没带。”妇人有点拘谨道。
“小孩儿不比大人,正在长身体,饿得也快。”老妪往怀里的包袱中摸索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递过去道,“来,我这有一些红豆糕,吃一些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妇人说道,看看怀里孩儿,对上满眼的渴求,只好拿了一块,“那就谢谢了。”
“呵呵,别客气。”
“旦儿,跟婆婆说谢谢。”
小男孩拿着红豆糕,声音稚嫩乖巧道:“谢谢婆婆。”
“呵呵,真可爱。”老妪慈祥的笑道。
小男孩圆嘟嘟的小脸白嫩透红,看上去六七岁的样子,五官长得很标致,虽着粗布麻衣却也难掩天生丽质的秀气。
“唔……”对面的书生轻吟一声,半睁开眼,似是被红豆糕香甜的味道扰醒了,恰巧在这时他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
“……”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书生俊俏的脸皮一红,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也吃点吧。”老妪边道边将手上的红豆糕往书生面前一递。
书生迟疑一下,没有客气,伸手拿了一块道:“如此,多谢了。”
小男孩倚在母亲的怀里吃着红豆糕,偷偷打量着对面的大哥哥,他觉得这大哥哥长得十分好看,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书生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轻轻一瞥,唇角弯起温柔的一笑,目光就转向了船外的风景,边吃一口红豆糕。
“娘,我有点困。”小男孩吃完红豆糕,揉揉眼睛,母亲抱着他调了一个姿势道:“那你睡一会,到了娘喊你。”
妇人怜爱的注视着怀抱中的孩儿,竟也觉得有些困倦,掩嘴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头一低昏睡了过去。
三月的春意正浓,裹夹着暖阳的气息拂面而来,吃完红豆糕书生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恐望向那老妪,可已再无力反抗,身子一软脖子一歪,失去了知觉。
笃、笃、笃。三下敲木板的声音响起,躺在船舱尾的粗壮汉子醒来,翻身坐起,来到妇人的旁边抓起她随身的包袱打开,抖落里面的衣物,竟是分文没有,更别说什么值钱的金银首饰了。
“妈的,竟是个穷鬼。”汉子恶狠狠的一啐,捏住妇人的下巴抬起,露出色迷迷的表情道,“这小娘们倒是长得不错。”
啪!一只皱巴巴的手打掉了那只咸猪手,老妪一改慈眉善目,露出阴恻恻的本貌喝斥道:“狗崽子!收起你那色心!现在最重要的是那小孩儿!”
“娘……”那粗壮的汉子竟是有些委屈的叫唤了一声,后面的话尚未发出声就被扼断在了喉间。
“说了不行!你忘了上次差点坏事了吗!”老妪瞪大双目怒道,“等我们拿了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过来搜这个。”
被训斥的汉子只得不甘地放弃到嘴的鸭子,到那书生跟前从他身上搜出数些碎银和铜钱,加起来却也不值多少钱。
“往江边去。”老妪探头出船舱朝船夫道,船夫显然也是一伙的,划桨调转了船头向江边去。
“切,这也是个穷鬼……”话音戛然而止,汉子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本已昏迷过去的书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这么穷,对不住了。”书生悠悠道,声音低沉浑厚,尾声还略带着一点鼻音,充满磁性,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刚才怯弱的气场。
“你……”出口的话只余一个音节,那汉子尚未来得及反应,眨眼之间,已被蓄满内力强劲的一掌拍飞至船舱外,狠狠的跌出船去嘭的一声落到江中。老妪惊愕的同时被飞过眼前的人连带着撞到了船头,紧抓着船沿才堪堪幸免于落水。
一边的船夫看大事不妙,惊慌大叫起来:“不……不关我的事……我……我只负责划船……啊!”惊慌失措中他一个不稳落入水中,趁此机会向岸边狂划游去,逃走了。
“我的儿啊!”老妪痛呼大叫,见江面上恢复平静无人上浮,顿时大怒暴喝,“你是何人!?竟敢伤我儿坏我好事!拿命来!”
老妪一撑船板跃起,手中一抖寒光闪出,一把匕首自袖中落到掌上,她握着匕首纵身直扑书生面门刺他要害。书生侧闪躲开,以掌格挡并顺势往前拍上老妪的肩膀,将她震飞出去。
老妪连退数步,在船头边沿上险险刹住,勉强稳住身形,然而对方看似绵软无力的一掌却震得她整个右肩乃至手臂麻痹无力,随之而来的是骨裂的剧痛,一口血差点喷口而出。
“近数月,中江一带频发幼童失踪,因犯人作案手法不一,时间地点不定,出没行踪更是难以揣测,官府彻查至今无果,想来是诸位的手笔了。”书生自船舱内出来,目光往江面上一扫,徐徐说道。
“你是官府的人?!”老妪惊道,往江上四下张望。
书生呵呵一笑道:“在下一介凡民,只是路经此地,没想竟遇到诸位行如此不轨之事,路见不平惩奸除恶罢了。”
“嗬,你既不是官府之人,那我劝你还是保命要紧,莫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老妪冷哼一声,“你可知这是谁的生意?”
“哦。”书生一听,好奇道,“那倒要听听是何等大人物了。”
老妪正想反唇相讥两句,只听数丈外的江面哗啦一声,她一看喜道:“儿……”那钻出水面的正是她的儿子,只见他扑腾了几下,捂着胸口往江岸边划水游去,竟是对船上的老母亲不理不睬。
看那样子许是受了内伤,老妪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人,虽样貌长得是十分出众俊美,但一身普通书生的打扮,若不是见识过他的身手,完全看不出半点江湖人的气质,还道是哪家饱读诗书的文儒公子。
莫不真是哪个名门下的人?老妪暗想,摸不透对方的武功路数,且此人内功深不可测,随手的两招便将人致内伤不轻,不宜硬碰,当下冷哼一声手向前一抖,数道微细亮光袭向书生。
书生唇角一弯一抹轻笑,不急不徐将手中的数枚铜钱抛到空中,飞来的暗器纷纷撞上铜钱,叮叮叮……尽数被弹开。这是他刚才自那汉子手中拿回来的。
这顷刻之间,那老妪已飞身跃下船落至江面,借着江面的水草浮物飞踏往岸边去了。书生手一扬收回铜钱,穷寇莫追,他来到船头,划着船离开了。
沿江一路顺水流而去,半个时辰后,抵达江州地区域内。船在一处江边停下靠岸,妇人已醒抱着小男孩在书生搀扶下下船,听了前因后果,顿觉心惊肉跳阵阵后怕,忙行礼连连道谢,书生将包袱递上道:“所幸只是普通迷药,待药效过后醒来,便无碍。”
“可是……”妇人疑惑道,“我没吃啊,为何我也……”
书生沉思一会道:“我猜是她在与你接触时下的手,可否将右手让我看看?”
妇人单手抱着孩子,伸出右手递过去,书生细细一看道:“果然……”只见那妇人手掌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红点。
“他们如此处心积虑,想来不是一般的人贩子,近来你需得小心看好孩子,免再生意外。”书生道。
“多谢公子,我记住了。”妇人再次道谢。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娘子……”
“夫君。”妇人喜出望外,上前道,“你怎么在这?”
“我见时辰已过,你们还没到心急得很,便出来接你们。”男人看看书生,略带着点不悦的疑惑问,“这位是……”
妇人将这路上所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男人大吓一跳,忙要跪下叩谢,书生扶住他道:“举手之劳,不必行如此大礼。”
与妇人一家道别,书生上船离开,继续顺水流向前而去。此处乃江州城北郊外一带,距离江州城内尚有一段路程,沿水道虽绕远不少路,却能欣赏到两岸撩人的春色,倒是另一番乐趣。
又半个时辰后。
江面徒然开阔,可见各路商货船只来来往往,远处岸边人声鼎沸,书生驶船穿过进入城内河道,两岸景象逐渐见亭台楼阁,花红柳绿,人来人往。
河道上,亦有各种小船只穿梭来去,其中不少轻纱幔帐的游赏花船,从旁经过可听闻轻曲幽香,吟诗作乐。
书生顺着河道往前,穿过一座座石雕小桥,在一处有三棵柳树的河岸边上停下船只,其中的一棵柳树下有一位老翁正坐着闭目垂钓,书生下船上前道:“老先生,打扰一下。”
“唔。”老翁轻吟一声醒来,有点不悦于被人惊扰,掠了旁边站着的年轻人一眼,沉声道:“说。”
书生拱手行礼后道:“在下想请问老先生可知莫家坊怎么走?”
“莫家坊?”
“是。”
老翁一听,这莫家坊是江州城内有名的大户人家,又瞥了书生一眼,见他穿着也不似富有子弟,想来可能是什么穷亲戚,就是瞧着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的,倒像是善人,往市街那边一指道:“直走,百米之后往右,又直走数丈,门廊最好的那一家。”
“多谢老先生了。”书生再次拱手道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