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你真实》量子晨

1、第 1 章

　　早上，我又一遍的在本子上写：程门，最爱—黎许。

　　照着在本子上记载的那串号码拨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大概最开始也没什么期待，所以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其实我不知道那是谁的电话，我也不知道黎许是谁。

　　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是谁，我只知道我叫程门。程门立雪的程门。

　　我有时候会尝试出门看看，但经常会出门之后遍忘了回家的路，但是零点一过，我又会出现在自己家，关于外面世界的样子也变得模糊起来，虽然不是很懂，但我想我大概和其他人是有些区别的。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出门了，反正我也不会饿，银行卡每月也会出现固定的资产。

　　我不存在……也不能这么说，总之，没人可以看见我，我对世界，也总是朦朦胧胧的感觉。

　　黎许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人。

　　或许也不是认识，因为我只知道他的名字，那串电话或许是他的，也可能不是。
　　因为我曾无数次试着拨打墙上的小广告也是无人接听。

　　几天后，我接到一个电话，上面显示着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是黎许。

　　“程门，我回来了。”

　　我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记不起上次说话是什么时候，我想对黎许说，我想见你。

　　“我在楼下，我带了特产回来，下来拿东西。”

　　对方的语气很是熟捻，我想我们无比相爱。

　　我穿好鞋，门外的世界变得鲜活起来，楼下开满了红色玉兰，而黎许就站在玉兰树下。

　　我和黎许，始于这个春天。

　　“愣着干什么？过来提东西啊。”
　　黎许把一袋奶糖塞进我手里，然后自己大包小包的提上东西往前面走了。

　　我拿出奶糖撕开扔进嘴里嚼着，原来楼下种满了玉兰吗？奶糖是这个味道？以前怎么没注意过？

　　我问黎许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他说我们一起长大，高中在一起，大学同居，毕业后出柜，得到了双方家人支持后一直在一起到现在。

　　他每说一句话我便多一段记忆，我说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他说他知道，他叫我不用害怕，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我问他什么叫刚开始，他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自从黎许出现在了我的世界，我便成为了世界的一份子，与外界交流了起来，在黎许的帮助下，我成了一位插画师。

　　当我拿到我的第一份稿费的时候欣喜若狂，当我得知买家是黎许后又倾心于他的浪漫。这些对我来说都新奇无比，我将这一切归功于黎许的到来。

　　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我和黎许没那么相爱，我觉得他总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我想没关系，我只要记住，我爱黎许。

　　我沉浸在我为自己堆砌的永无岛里，直到打开那个文件夹。

　　我记得我那天我在找一份线稿，是和买家约定好的商业稿子，不知道被我随手扔到了什么地方。

　　但是我找到了一份文件，关于我的。

　　A4纸上详细而清楚的印刷着我的资料，中间夹杂着一行小字。

　　首次出演剧本，搭档可在必要时刻加以特殊手段帮助和刻意引导。

　　第二页是用花体英文印刷的character design，冒号后的内容是：悲观主义者，逃避型人格，懒散，喜欢吃奶糖，于画画有极高的天赋，喜欢黎许……

　　第三张是黎许的字迹，上面细写了如何攻略我，得到我的喜欢。

　　最后一张只有简单点六个字个字。

　　死因：死于车祸。

　　我颤抖着手，已经不敢再去看中间的纸张，黎许到底……是什么人？我的喜欢……都是假的？

　　吧嗒一声，眼泪掉落在纸张上，然后迅速的沁入其中。

　　我听见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我迅速把文件放回原处，擦干眼泪躲进画室。

　　我想那张人设上写的极对，如今我窥见了这种秘密，我想的竟然是如何保持现状。
　　傍晚，我和黎许一起走在街头，因为白天的事，我十分不自在。

　　我很想问他，什么叫首次，什么叫特殊手段，那句我会死于车祸又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了吧。”

　　黎许熄灭了手机看向我。

　　我停下脚步，我们俯在路边的栏杆上，头顶是被路灯照的通亮的玉兰树，远处是映着城市灯光的大海。

　　“啊？什么啊？难道你又悄悄给我准备了惊喜？”我对资料闭口不谈。

　　黎许并没有顺着我的话继续说，我知道，不管我承认与否，今天他都要对我摊牌。

　　“你很有天赋。”

　　我恍神，这话是我画画的时候黎许常说的，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夸我在画画上很有天赋。

　　“你刚刚诞生的时候我便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时候你的意识还很弱，可能是剧本好几次差点被弃吧，你好像格外的羸弱，连记忆都维持不了，第二天就什么都忘了。我，连带我们的感情一并抹去。”

　　“后来你的剧本真的被弃了，我又被塞了个剧本，被强制弹出了。回来后发现你的剧本竟然完成了，所以我申请了剧本。”

　　“明天……是剧本完结，你死于车祸。”

　　我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想要逃走。
　　如果在那段迷迷糊糊的日子里跟我说这话我或许毫不迟疑的就信了，但现在不同。我看得见，摸得着，每一处景色，见过的人都实实在在的保存在我脑子里。

　　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回到家翻出那本剧本细细看起来。

　　是剧本梗概。

　　大概就是个竹马竹马之间的故事，我们在一起之后黎许偶然得到了一个出国的机会，回国后我们吵了一架，我摔门而出，车祸死亡，黎许孤独一生。

　　“剧本中的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死后我们会回到自己的世界。”黎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家，他抱住我轻声对我说。

　　“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还会在一起吗？你喜欢的是刚有意识的我，还是这个……被人设圈住的我？”我一连串扔出问题，我很好奇，刚有意识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刚有意识时……你每天都不一样，但都相同的冷静，好像世界上没有你不能接受的事情。”黎许仰头做回忆状。

　　“那我和曾经根本没有一点相同。”
　　黎许唉了一声，“一般人听了我的话之后应该已经开始联系法师作法了。”

　　“每个人都有被角色同化的想法，但不是的，为了效果，规则发放剧本会最大程度的贴近本人形象。”

　　所以我最喜欢黎许，也是规则在顺应我？

　　“那在那个世界里，我们会见面的对吗？”

　　我吸了吸鼻子，不管是什么世界，我一定要黎许。对，我只认黎许，我只要他。

　　“会的。你哪儿也别去，等我去找你。”

　　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我，我亮着眼睛问他：“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和这里差不多吧，不过人少很多，每个人不定时的需要完成规则发放给我们的剧本，但相应的我们不需要劳作，这是规则对我们的补偿。也有管理层的职业人士，负责有bug和崩坏的剧本。”

　　我破涕为笑，“好像小说啊。”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关于黎许的第一次剧本，关于他的迷茫期，关于真实世界，关于他为什么回来找我……

　　第二天一早，我睁眼便是黎许的好看的面容，想想等会儿我就要死了，还挺怅然。

　　“挺好个剧本的，怎么就be了呢。”我轻声呢喃。

　　“挺好的，留得越久越容易被世界影响，会被同化的，届时爱情亲情友情会绊住你的脚步，会回不去。”黎许依旧闭着眼，“别乱想啊，昨天晚上就说了，我只为你来。”

　　“要吵架吗？”我手附上他的薄唇，这人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你是笨蛋。”

　　“你才是。”我下意识的反驳。

　　“吵完了，去死吧。”

　　我震惊，未免太诡异了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恐怖的话。

　　行吧，我爬起来洗漱，然后好好收拾了自己。

　　走也走的体体面面嘛。

　　黎许送我出门，我们像无数个平常的日子一直，他亲上我的额头对我说：“等我回来。”

　　我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年。

　　刚到这个世界，有人接待了我，为我上了身份，并给了我一本法律相关的书。

　　在等待黎许期间，我独自完成了两个剧本，评价都是s级，没有其他原因，只是记得黎许对我说过，我很有天赋。

　　然后我发现，我对黎许的记忆正在淡化，我在网上搜了原因，回答是天生的，一个人要演那么多剧本，总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所以剧本世界的事，迟早会忘。

　　我急躁起来，我害怕同样的事情发生，但我却无能为力，我阻止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只能在笔记本上一遍又一遍的写下黎许的名字，还有那串不知道背了多少遍的电话号码。

　　虽然我知道，两个世界之间，根本不可能打通电话。

　　早晨，我睁开双眼，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好看的本子，我翻开，上面用写日记得方式，记录着一句话。

　　‘程门，最爱黎许。’

　　首页是一串数字，是这个人的电话吗？我只念一遍我就记下来了？记性变好了？

　　我照着电话打过去，通了，是废品站的电话……

　　黎许…好熟悉的名字…但是真的想不起来啊！

　　此后，我照常画画，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只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那天天气很好，我带上纸笔出门速写，那人就站在楼下，迎面冲我一笑。

　　我愣神，心中的空白在这一瞬间被填满，好像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等待这人一般。

　　那人向我走来，他拥抱住我，他说：“终于回来了，我很想你。”

　　在他触碰到我的那瞬间，所有记忆回笼。

　　这是黎许，我一辈子的恋人。

　　“我们相爱，爱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