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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的那个夜晚说起,这也是令尤金心有余悸,又本能被报童当街大声念出的内容吸引过去的原因。
      “店长想要尽量避免白天出门,让我打探消息也都是挑选在日落之后,但是两天前我遇到了一件事,他希望能从其他角度了解那件事情。所以我才赶在早上第一批报纸印刷出来的时候……”尤金双手握着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
      终于纡尊降贵,愿意离开房间的德维特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架势十足地翘着腿:“‘那件事情’?”
      希弗士把熨烫好的报纸递给公爵,他一目三行地快速浏览了一遍,随手把报纸扔到一边,抬眼看向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尤金,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尤金深深吸了口气。
      “我看到了。”他说:“我看到了那个报纸上写的女人死去的过程。”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完全‘看见’,但他在某种程度上参与了这件传遍了街头巷尾的凶杀案。
      当时的尤金冒着午夜的寒意离开小酒馆,追着那个偷他钱包的小鬼出去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在虫鼠乱传的小黑巷里遇到一起命案。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和那个小鬼所处的位置非常微妙,离那个现场近得几乎听得到那些凶手语焉不详的对话,却又处在那伙人的视觉盲区,甚至在那些人所携带的手持风灯照映下,尤金能看到他们映在自己斜对面砖墙上的轮廓。
      那只偷钱包的小老鼠自以为见多识广,但实际上就是个不经事的小鬼,闻到一点血腥味就以为自己的狗出了事,差点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于是尤金不得不死死地钳住他——他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阴谋与危险打交道,至今还能毫发无损地坐着喝茶的原因就在于对于危机的嗅觉,谁都不会比他更敏锐。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空气中那种黏腻的腥味绝不会是一条狗能产生的,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如果对象是个人,那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活路了。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几乎是每隔一分钟就更浓郁一分,仿佛结成固体的凝滞空气里还断断续续传来了粗粝的低语,尤金在不产生大幅度动作,不让影子晃动出界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靠在墙上,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他能感觉得到被他抓住的小鬼全身都在发抖。
      他辨认不太清楚那些低语,但跟本地方言有所区别,语速很快,断句很短,更偏向北方高山区的风格,几乎光凭那些压在喉咙里、近乎咕噜咕噜的交谈声,就能看到至少两个身材高大的壮硕男人正站在那里,只要被他们发现,就算只是一只路过的乌鸦也会被徒手拧断脑袋。
      一大一小两个真.路人汗毛直竖地贴墙站了几乎一个小时,直到他确信与他一墙之隔的人已经切实离开,不会再回头时,他才松开了那个小鬼的手。
      然后他又做了第二件正确的事。
      他制止了小鬼想要绕过去一看究竟的行为,用极端严厉的语言命令他在原地等着,而自己慢慢探出头去一看究竟。

      即使是很多年以后,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甚至亲身经历过战场的尤金回想起暗巷里自己看见的那一幕,还会不自觉地瑟缩一下。
      那个时候,令他害怕的已经不再是那个肢体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看不出容貌,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到的肉\\块、鲜血和他不认识的组织散落一地的情景,而是那副情景给他带来的恐怖、震撼、和悲惨的感觉。
      不是打斗造成的伤亡,也不是一刀致命的谋杀,而是彻彻底底,以凌虐为目的的人间炼狱。
      那种感觉令他终身难忘。
      “好吧,一个女人在巷子里被杀死了。”公爵听完尤金的阐述后慢慢说:“所以兔头要你来特别告诉我一声,希望我们能向护城官告发这场惨案?”
      在多伦眼下这种王国乱战的情况下,被各种情况夺取生命的案例简直数不胜数,事情已经发生,身为偷渡者的他们根本不可能为那个女人做什么。
      公爵大人的反应完全在兔头店长的意料之中。
      尤金很难强迫自己再次深入回忆当天晚上的惨状,虽然这几天他一闭上眼睛就不得不接受这种令人难过的记忆反刍。

      “那个女人的肚子被剖开了。”尤金说:“我曾经以为凶手是以折磨女人为乐,但店长猜想他们或许有别的目的。”
      德维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根据……的凌乱程度,‘他们’简直像是想在那个女人的尸体里找到什么东西。”
      一个女人的肚子被剖开了。
      如果不是她曾经吞下过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的话,人的腹腔里还能藏着什么?
      只能是未成形的生命——那也是人。
      希弗士深深皱起眉头,哥伦布已经听呆了。在报纸上看到命案与身边的人实际围观命案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尤金的讲述让他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如果他有汗毛的话。

      还不等公爵思索完毕,尤金又说:“还有一个问题。”
      现在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哥伦布坐在扶手椅里,胳膊撑在小膝盖上,紧张得不行。
      “那些人说话的口音很特别。”尤金顿了顿,张嘴说了一句有些生涩的话。
      长期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锻炼出了不少实用技能,学会方言是混进当地底层人群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尤金对此略有天赋,只要是他听过的语种,都能大致模仿出来——不是真正马上学会,而是通过语调、语速和断句的分解来模仿,达到乍一听非常相似的效果。
      听到这个语调,德维特和希弗士的脸色几乎是同时变了,公爵是若有所思,而骑士长则是冷下了脸。
      “是狮子的人。”希弗士有些嫌恶地说。
      哥伦布:“???什么什么?”
      但是没有人理他。
      德维特说:“那只兔头呢?让他来见我。”
      尤金几乎要被查理的神机妙算给折服了,他对公爵大人的反应几乎是一猜一个准!
      “店长他说如果找到了你们,就把这个给您。”尤金费了不少劲才从最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卷得很紧的纸筒。
      “这是什么?”希弗士接过来,莫名其妙地问。

      “这是如果被人发现,你立刻就会被砍掉脑袋的东西。”尤金脑海里立刻回想起兔头店长把这个交给他时说的话——要命的是,对方的表情非常非常认真。
      “我不知道。”尤金沮丧地说,他根本没敢打开。
      要知道在他的老地盘铎古斯,谁没有听过短刀尤金的名头?他自认为是个见多识广的狠角色,但那也不过是曾经短暂混过底层□□,后来又成了到处为家的自由盗贼,黑吃黑的场面他也见识过不少,但比起逞凶斗狠,德维特公爵和兔头店长在面对凶杀和死亡威胁时那种云淡风轻、但又绝不是在开玩笑的态度更令他觉得恐惧。
      自己是不是莫名其妙爬上了一艘不得了的贼船?
      尤金最近时常忍不住这么想。
      希弗士把纸筒展开,上面墨迹弯折,还不等完全打开,任谁都已经能看出这是一副手绘地图。
      “这是……”希弗士不敢置信地说:“王宫地图?他从哪儿拿到的?”
      德维特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地图尽可能简练的笔触画出了宫殿各个进出口、房间和庭院位置,如果再加上守卫力量说明的话,这简直算是军事级地图了。
      在王宫西北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有一个特别用红墨水画出来的图案,虽然很小很小,但胜在简单,那对长耳朵和高顶礼帽的轮廓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对方的意思很明白了:我在这里等你。
      年轻的公爵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表情,但其实脑海里已经掀起了风暴。
      他知道我的打算。
      他知道如果普莉西亚跟着丈夫来到王都,我会潜入提法的宫殿找她。
      虽然从逻辑的角度考虑,这个做法确实最有效率,兔头能猜到也并不奇怪,但一想到对方切实研究过自己的行为模式,公爵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
      这已经是相当温和的想法了,这个时候的上位者,讲究的都是尊贵优雅,高深莫测,尤其是掌握实权的贵族,轻易展露自己的性格特点,进而让对手推测出行事风格是非常忌讳的。
      但出于某些古怪的原因,公爵现在首要追究的并不是那只兔子擅自推导自己行为这个罪行,他更多的关注点放在了:那只兔子好像一直在观察他、了解他。相对的,对于公爵本人来说,查理身上尚且有很多令人捉摸不透的谜团,甚至他的每一次行动,都很容易令人摸不着头脑。
      比起被研究揣摩,这种不对等的形式更能令公爵生气,尽管他并不知道这种怒气从何而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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